融合新聞流程探析

□文│劉 冰

流程是指新聞生產中各個業務環節的運行與銜接以及新聞產品的傳遞過程，融合新聞流程可分為四個環節：①記者與用戶完成多媒體素材采集；②將采集來的素材存入多媒體素材庫，同時制作多媒體新聞初級產品；③深加工成為融合新聞和細分新聞；④用戶收受新聞并參與互動。融合新聞流程是一個循環過程，用戶的主體地位得到了實質性提升，素材采集具有典型的多媒體特征，新聞的合與分辯證統一起來。融合新聞流程與傳統媒體新聞流程相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些變化是融合新聞流程再造的關鍵，值得我們深入探究。

一、一個循環的過程

融合新聞流程是一個循環過程，這個流程既包含了融合新聞生產流程，又包含了融合新聞傳播流程，它將生產與傳播有機結合在一起，生產與傳播處于連續狀態，循環往復，沒有明確的終結點，不會因為一次傳播而結束這個過程。

1.持久循環過程

傳統媒體新聞流程是單向的，大多數傳統媒體新聞的生產與傳播，是從記者開始，歷經編輯制作過程，走向受眾而結束。融合新聞基于互聯網平臺，用戶自始至終都會參與新聞的生產與傳播，新聞成品加工制作完成后，用戶在新聞收受的過程中會及時發表自己的見解，繼續參與新聞的生產。

融合新聞存在于互聯網，長期有效，便于搜索和多次傳播，舊媒體新聞在長期保存和方便查詢方面明顯不如融合新聞。融合新聞流程不會因為新聞成品制作完成、用戶收受后便宣告終結，用戶互動會延續新聞的生命，使得新聞的生產與傳播變成了一個持久循環過程。

2.互聯網的勝利

傳統媒體單向的新聞流程模式已經明顯不適應互聯網時代的要求，傳統媒體將徹底融入互聯網的海洋之中，所有的傳統媒體都將注入互聯網基因，轉型成為互聯網新聞媒體。

不是說報紙、廣播、電視將消失，而是說這些傳統媒體都將轉型成為互聯網報紙、互聯網廣播和互聯網電視，甚至會徹底轉型成為融合新聞媒體。報紙、廣播、電視的優勢可以保留，但這種優勢均是在互聯網平臺上的優勢，如在互聯網上報紙更擅長圖文敘事，廣播更擅長音頻播報，電視更擅長視頻傳達。

對于融合新聞的研究，人們經常會問，融合新聞研究的立足點是服務于報社、電臺、電視臺等傳統媒體還是互聯網媒體？

這個問題有時候會令人糾結，因為在人們的印象中傳統媒體才是正宗的新聞生產機構，很長時期內網絡媒體甚至并不享有采訪權，何談真正意義上的新聞媒體。但我們應該清楚，一切傳統媒體都將轉型成為互聯網新聞媒體，從長遠來看，網絡媒體的新聞采訪權也應該逐步放開。另外，融合新聞本身就屬于互聯網新聞，融合新聞的研究成果當然也是立足于為互聯網新聞媒體服務的。

3.流程再造的大勢

應該將新聞媒體轉型或者直接定位為互聯網新聞媒體，新聞媒體的頂層設計必須緊緊圍繞互聯網媒體定位展開，再造融合新聞流程，將新聞的生產與傳播變成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最大程度上釋放新聞生產與傳播的力量。如果不依據融合新聞流程生產和傳播新聞，融合新聞就不會真正實現。

同時，在互聯網環境下運營新聞業務，傳統媒體在發揮原有優勢特長時，新聞流程的改造也將被互聯網發展的大勢所推動。任何組織和個人都無法與社會發展的趨勢抗衡，互聯網就是當前社會發展的一個大的趨勢，并且勢不可擋。

傳統媒體時代的單向流程模式將日漸衰落甚至逐漸消亡，融合新聞的循環流程模式將會占據新聞生產與傳播的強勢主導地位。

二、傳播主體的融合

融合新聞流程中，傳統媒體新聞工作者全員轉型是基礎。傳播主體被界定為記者與用戶組成的共同主體，融合新聞流程就起始于此。這里的記者采取廣義記者概念，是指包括從事新聞采訪工作的狹義記者、攝影師或攝像師、新聞編輯、主持人等在內的所有職業新聞工作者。共同主體意味著傳播主體的融合，用戶與記者融合成為融合新聞生產的主體力量，用戶的主體地位得到了實質性提升。

1.全員轉型

如前所述，傳統媒體將徹底融入互聯網的海洋之中，所有的傳統媒體都將注入互聯網基因，轉型成為互聯網媒體。媒體轉型大勢必然要求人員轉型與其相適應，傳統媒體新聞工作者應該全員轉型成為互聯網媒體新聞工作者。

全員轉型解決的是人力資源基礎問題，只有解決了這個基礎問題，融合新聞流程再造才有可能成功。全員轉型是融合新聞流程再造的關鍵，做不到全員轉型，融合新聞流程的再造就是個半拉子工程，很難取得徹底的成功。

澎湃新聞是上海報業集團于2014年7月22日正式推出的融合媒體項目，它脫胎于東方早報，實行的就是全員轉型，將東方早報原有的300名記者、編輯全部轉型為新媒體工作者，同時為東方早報和澎湃新聞提供服務。[1]澎湃新聞的上述做法順應了互聯網發展的大勢，符合融合新聞流程再造的規律要求，為澎湃新聞的后期運作奠定了成功的基礎。

2.平等主體

融合新聞生產的主體是多元的，而傳統媒體新聞生產的主體卻是單一的。傳統媒體新聞生產的主體是職業新聞工作者，受眾并沒有被看成是平等的傳播主體，仍然處于新聞傳播過程中被動接受的地位。融合新聞生產的主體是職業新聞工作者與用戶組成的共同主體，用戶的概念代替了受眾的概念，用戶成為新聞產銷者，既是新聞生產者，又是新聞消費者，具有與職業新聞工作者平等的主體地位。

這一變化非常關鍵，由此用戶成為新聞傳播過程中的主動介入者，創造著新聞敘事嶄新的意義。“讀者對閱讀過程的主動介入，不是一個敘事意義的消解，而是其意義的創造。”[2]與此類似，在融合新聞收受過程中也存在用戶的主動介入問題，或者說在融媒時代用戶的主動介入表現得更為強烈和突出。正因為有了用戶的主動介入，新聞敘事才真正有了嶄新意義的產生。由于新聞報道需要遵循客觀原則，所以從理論上講，新聞敘事意義的創造也應該由用戶來完成。

3.互動即創造

新聞傳播主體的融合成為新聞融合的首要之義，用戶成為融合新聞生產主體中的重要成員，用戶創造內容成為融合新聞生產的一個重要機制。傳播主體的融合還意味著用戶的團結與協作，新聞眾籌、新聞眾包得以成為新聞生產的一種可能方式。用戶具有無窮的智慧和才華，眾籌新聞、眾包新聞甚至可以超越職業新聞工作者的作品。

互動即創造，互動的過程就是用戶創造內容的過程。用戶主體地位的提升也使得用戶互動問題成為融合新聞運作的一個關鍵，融合新聞對用戶互動的重視也遠遠超越了傳統媒體新聞，用戶互動成為即時的、永續的、大規模的運作過程。雖然即便在傳統媒體時代，報紙、廣播、電視在新聞運營過程中也注重讀者、聽眾、觀眾的意見反饋問題，但由于沒有互聯網技術平臺的支撐，大多數傳統媒體新聞的傳播是一個單向過程，新聞到達受眾即告結束。傳統媒體新聞即使有一些受眾反饋，也很難達到融合新聞所要求的互動強度和水準。

4.新角色配置

傳播主體的融合過程中誕生了一些新的職業角色，融合新聞編輯部職業角色也需要重新配置。新的職業角色包括全能型記者、新聞流主編、融合新聞建構編輯、新聞產品總監、技術總監與工程師等。

全能型記者可看成是報社記者、電臺記者、電視臺記者的融合體，全能型記者熟練掌握新聞采訪與寫作、攝影攝像、錄音及編輯等全媒體采訪報道技能，是融合新聞職業角色的典型代表。

新聞流主編負責分配多媒體新聞報道任務，調動新聞工作人員投入新聞報道與編輯的具體業務當中，安排融合新聞的具體生產以及圖文新聞、音頻新聞、視頻新聞等細分新聞的生產與傳播。

融合新聞建構編輯負責挑選多媒體新聞素材，綜合運用多媒體手段，實施專題的融合或報道的融合，將融合新聞呈現出來。

新聞產品總監負責整個融合新聞產品及細分新聞產品的開發與運營，技術總監與工程師負責網絡及媒介工程技術的保障。網絡工程師是融合新聞編輯部的重要成員，融合新聞業務的開展離不開工程師的支持。與傳統編輯部大都由文科背景的新聞工作人員構成不同，融合新聞編輯部對網絡工程師的需求會明顯增加，記者、編輯與工程師合作完成融合新聞作品將成為一種常態。

融合新聞編輯部需要重新配置職業角色，將傳統媒體時代報社、電臺、電視臺的職業角色設置綜合起來，消除媒體的界限區別。

在融合新聞編輯部里，除了全能型記者、新聞流主編、融合新聞建構編輯、新聞產品總監、技術總監等以外，還有撰稿人、新聞主持人/出境記者、攝影/攝像記者、視頻編輯、網絡編輯、網頁設計、網絡工程師、產品經理等職業角色。這些角色應該根據媒體的具體情況而設置，如果媒體規模比較小，也可由一人身兼數職。但不管怎么說，媒體的發展最終依靠的是人才，延攬具有高超專業技能的新聞人才仍然是管理者必須重視的頭等大事。

三、融合新聞的采集

傳統媒體采集的素材通常都是比較單一的，主要用于滿足特定媒體的需要，并不考慮其他類別媒體的需要。傳統媒體不存在刻意采集多媒體素材問題，報紙記者采集圖文素材，廣播記者采集音頻素材，電視記者更多還是采集視頻素材。

1.多媒介素材采集

融合新聞生產在采集階段就要考慮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多媒體素材的搜尋問題，它對多媒體素材采集的要求非常高。如果前期沒有采集到充足的多媒體素材，后期的融合呈現也就無從談起。

融合新聞采集強調記者對機器設備的靈活運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現在的問題是，光有先進的機器設備仍然不夠，新聞工作者還要善于使用這些設備。

能夠靈活地運用不同的采錄設備，才有可能采集到多媒介新聞素材。如果連錄音、攝影、攝像等機器設備都操作不好，采集不到足夠多足夠好的多媒介新聞素材，后續的融合新聞報道也就無從談起了。

2.采訪仍是基本功

作為職業工作的融合新聞采集主要包括兩種方式，一是記者采訪，二是對用戶創造內容的篩選。

記者采訪牽涉與人的直接交往，采訪的基本理念、方法與技術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繼承傳統。不管媒介融合的進程如何推進，采訪仍然是新聞工作者的基本功，采訪的重要性不會因為媒介融合的發展而有任何的降低。

融合新聞重視用戶創造內容，但用戶創造內容并不是要削弱記者的采訪工作，而是要促進記者采訪工作的發展與提高。新聞人的理想、正義感、好奇心、調查研究能力、對人性與社會的洞察力和判斷力仍然是新聞工作最為寶貴的財富，職業新聞工作對推動社會的健康發展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目前新聞業的發展雖然面臨挑戰，但新聞人不應該唱衰新聞業，而應該重拾信心，看到新媒體技術為新聞業發展帶來的機遇，苦練基本功，走向下一個成功。新聞采訪是記者的基本功，是融合新聞采集的重要途徑和方式。記者應該搜集優良的故事素材，為融合新聞的講述提供新鮮生動的原材料。

3.互聯網信息的采集

對用戶創造內容的篩選主要表現為互聯網信息的采集，它與傳統媒體新聞采訪相比具有新穎特征，需要在實踐中不斷探索。

用戶與職業新聞工作者具有平等的地位，具有不可限量的創造力。另外，有的時候用戶與職業新聞工作者的身份也是可以互相轉化的。比如有的記者辭去了媒體新聞工作，改行從事其他工作或賦閑在家成為了所謂的用戶。這樣的用戶具備專業新聞工作技能，其創造的內容或產品可以達到很高的水平，甚至可以創造出完美的融合新聞產品。

融合新聞采集環節應該高度重視對用戶創造內容的篩選工作，可以通過對網絡關鍵詞指標數據、社交媒體內容的監看等方式來尋找和篩選高質量的作品。

互聯網信息還可以表現為用戶網絡行為的數據軌跡，這種數據不是抽樣獲得的數據，而是全體網民基于網絡生活的數據生成，完全代表了網民的網絡行為。數據也是新聞，數據是精確新聞的原料，對這種數據的采集和挖掘也應該成為新聞工作的重要內容。

四、合與分的統一體

融合新聞流程是合與分的統一體，合與分的統一集中表現在融合新聞和細分新聞的加工與傳播上。

融合新聞既有合的一面，又有分的一面。既要合又要分，那就只能是融合了。融合新聞生產在深加工階段要對多媒介素材進行重新組合，生產制作成為融合新聞作品。但另一方面，我們不能因為研究融合新聞，就忽略了細分新聞的價值。圖文新聞、音頻新聞、視頻新聞等細分新聞是新聞傳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它們與狹義的融合新聞一起構成了新媒體時代新聞生產與傳播的圖景。

1.細分產品的整合

細分產品的整合非常關鍵。蜻蜓FM專門提供音頻產品服務，整合了全國各地廣播電臺直播節目及其他音頻點播節目；魔力視頻致力于視頻產品服務，整合了全國各地電視臺直播節目及其他視頻點播節目。蜻蜓FM和魔力視頻將細分產品再度整合，雖然表面上看它們僅僅提供品種較為單一的音頻或視頻服務，但這種整合之后的細分產品服務卻具有非常明顯的價值，便于選擇收聽或收看，提高了對特定細分產品收受的效率，滿足了不同媒介情感偏好的用戶需求，具有不可替代性。

每一種媒介元素都有自己獨特的情感價值，用戶對其會有不同的情感偏好，這也致使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細分新聞產品仍然會有各自龐大的用戶群體。

不能因為個人偏好而無視融合新聞的重要性，也不能因為強調融合新聞的重要性而惡意貶損細分新聞的價值。互聯網邏輯下，合中有分，分中有合，這才是完整的融合概念。

2.融合與細分的補益

融合新聞流程中重要的一個環節是將多媒體素材或新聞初級產品深加工成為融合新聞和細分新聞，這個環節聯結著新聞生產流程與新聞傳播流程，十分關鍵。融合新聞與細分新聞之間存在補益關系，融合新聞可以從細分新聞中獲取有益的信息，反之亦然。

融合新聞生產必須顧及多種媒介渠道傳播的要求，創造出適應不同媒介渠道的新聞產品。融合新聞對獲取的新聞素材進行多次加工，生產出多種版本的新聞產品，充分利用了新聞素材，擴大了新聞覆蓋面，提升了新聞傳播效率。融合新聞流程追求的是新聞產品的多次傳播或銷售，而不是傳統媒體新聞產品的一次傳播或銷售。

3.細分新聞的互聯網烙印

細分新聞所使用的媒介元素似乎與傳統媒體非常相似，但究其實質，細分新聞并不等同于傳統媒體新聞。圖文新聞不與報紙新聞畫等號，音頻新聞不與傳統電臺新聞畫等號，視頻新聞也并不與傳統電視新聞畫等號。細分新聞是互聯網平臺上的細分新聞，即便通過傳統媒體渠道傳播，也已經打上了互聯網的烙印。

是否打上互聯網的烙印，其傳播效果會大不相同。同樣一本紙質圖書，依托互聯網銷售可將其打造成互聯網圖書品牌，讓紙質圖書插上了會飛的翅膀，其營銷傳播效果也會遠遠超越傳統營銷傳播模式。新聞產品也是如此，細分新聞屬于互聯網新聞產品，打上互聯網的烙印，插上了會飛的翅膀。

4.合與分共生共榮

融合新聞生產流程中包含了細分新聞的生產，細分新聞的主要生產技術可以繼承傳統新聞報道技術的精華，但也有個性化問題值得探討。我們在整體上把握融合新聞流程時不可忽視細分新聞在融合新聞生產和傳播中的作用，在具體業務層面則需要加強對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的研究。

融合新聞流程再造中既要注意合的一面——新聞信息以專題融合或報道融合的樣式呈現在世人面前，還要注意分的一面——新聞信息以適應不同媒體介質的樣式出現在多種多樣的傳播渠道中，實施全面覆蓋，力爭將新聞生產與傳播的效益最大化。

合與分，看似是一對矛盾，但它們實際上卻是同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相輔相成。沒有分也就無所謂合，沒有合也無所謂分。融合新聞與細分新聞不是取代的關系，而是共生共融的關系。合與分統一在融合新聞流程之中，共同致力于為用戶提供優質高效的新聞服務。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威海）文化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