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梅
唐代是中國歷史上社會經濟文化發展的鼎盛時期。經濟的繁榮,為文化的發展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環境。正是在這種時代環境下,促使唐代書法成為我國書法史上輝煌的一頁。其中,作為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褚遂良上承鐘、王、歐、虞,下啟張旭、顏魯公,卓然成為唐代書法的中流砥柱。
褚遂良(公元596年-658年)字登善,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出生于仕宦之家,從小就博涉經史,潛心翰墨。因其父與虞世南、歐陽詢交往甚篤,故他的書法便得益于歐、虞。虞世南去世后,太宗傷心至極,深感此后無人能與他論書,魏征即力薦褚遂良,魏征曰:“褚遂良下筆遒勁,甚得王逸少體。”于是被太宗召入侍書。褚遂良遣為侍書以后,使他更廣泛地接觸到“二王”以及前人的墨跡,更便于學到羲之的神髓,有著得天獨厚的優越性。因唐太宗酷愛書法,曾不惜重金遍求“大王”墨跡。因遺墨甚多,真假難辨。經褚遂良一一鑒定并裝裱成卷,無一外誤,可見他對王字研究之深,成為中國鑒定史上第一人。他編定《右軍書目》,藏于內府,為后人研究王羲之書法作出了杰出的貢獻。
褚遂良還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具有忠義堅貞、嫉惡如仇的性格,維護國家和君主的尊嚴,曾多次提出治國安邦建議并被唐太宗所采納,對朝廷、對國家赤膽忠心,成為歷史上著名的忠臣,最后成為唐太宗托孤的二位重臣之一。后因不滿高宗立武則天為皇后被貶,次年郁憤而死。褚遂良的一生光明磊落,天下人對他的道德品行和精湛的藝術,給予了崇高的敬仰。在褚遂良去世第五年,在他任職的同洲,人們重新摹刻他的《雁塔圣教序》為翻版,刻出了《同洲圣教序》以此寄托對忠臣的懷念之情。
褚遂良處在初唐,由于唐太宗的崇王之舉,使初唐書風無不納入王羲之的翼下。太宗將王羲之奉為“盡善盡美”的書法典型,崇尚晉人之書便成為唐代一代風尚。隨著唐太宗對王羲之的推崇,褚遂良的書風中也慢慢地融入了王羲之書法的成分,其書風也由剛而漸摻入柔和之成分。可以說他是王羲之的一大傳人。但他既學古人,又學今人;遠學王羲之、學北魏,近學歐、虞。形成了自己堅實的書風。虞世南更多地保留了王羲之的形貌,但褚遂良能學王而摻入北魏及隸書筆意,故更具特色,由于他承上啟下的作用,才使唐楷發展到顏、柳這樣的成熟階段。因此,劉熙載《書概》稱:“褚河南書為唐之廣大教化主,顏平原得其筋,徐季海之流得其骨。”對后世影響極大。
《雁塔圣教序》唐永徽四年653刻。原石有兩塊:一塊是《大唐太宗皇帝制三藏圣教序》,文字為唐太宗御撰;另一塊是《大唐皇帝述三藏圣教記》,是唐太宗為太子時所撰,均由褚遂良書丹。后碑的字略大于前碑,兩石分別鑲嵌于西安慈恩寺大雁塔南墻左右。因兩碑嵌于壁間,未受日曬雨淋的侵蝕和人為的破壞,故保存基本完好,但因拓摹已久,已成碑底,諸多用筆的細節已不復存在。此碑為名刀萬文韶所刻,故能傳其神采。《雁塔圣教序》的書刻,則代表著一種崇佛的社會風尚。作為既是老臣又是書家的褚遂良能書之于碑,這并非巧合,實有其歷史的必然。我們看到,褚遂良的這篇作品疏秀明朗,全篇投射出一種仙逸之氣,這種藝術的形式美,恰恰與所書作品內容所反映佛學空靈妙悟融為一體而相得益彰。這正是人們所推崇的一種書風,對后世產生深遠影響。然自褚遂良《雁塔圣教序》出,天下為之風行。《雁塔圣教序》為御制文字,深感圣恩,故下筆極為小心謹慎,筆筆下來,志氣平和,不激不厲,神情清遠,所謂“字里金生,行間玉潤,法則溫雅,美麗多方”。
《雁塔圣教序》用筆方圓兼得,筆畫纖細而勁健,強調波捺的寫法,橫直畫大多有明顯的態勢變化,橫畫又俯又仰,或粗或細、或長或短、或曲或直、互不雷同。豎畫的態勢以背勢為主,其運筆往往“直入逆出,兩端提按回鋒,中行細而略呈弧形,這種筆法是從“二王”行草書的提按牽連之法轉化而來的。我們通過對其“門”“不”等字的觀察不難看出其細膩的曲線變化,如“門”字的最后一豎筆,左右的彎曲給人以動感。而“不”字,則無一雷同。《雁塔圣教序》的結體緊密,中宮收緊,然緊而不板,密而不悶,極為舒展大方。每個字重心前俯后仰,上提下移,又增加了動態的美感,更顯靈俊秀穎。其章法所顯現出的一種仙逸之氣又無不使人為之傾倒,歷來被公認為褚字之冠。與虞世南的《夫子廟堂碑》、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被共譽為初唐楷書三鼎。明王世貞稱:“褚登善《圣教序記》婉媚遒逸,波拂如鐵。”評書者謂河南如“瑤臺嬋娟,不勝羅綺,第狀其美麗之態耳,不知其一鉤一捺有千鈞之力,雖外拓取資,而中擫有法。”充分說明了碑外柔內剛的特點,因此,學《雁塔圣教序》宜先求其骨,后取其形。從《雁塔圣教序》中,我們不難看出褚遂良的面貌和風格。正是在這種繼承與變化的同時,也體現了唐人的激越胸懷和將繼承與創新相結合的博大精神。
[1]楊仁凱主編《中國書畫》。
[2]徐無聞《褚遂良門法試論》。
[3]《書法篆刻》高等教育山版社。
[4]劉熙載《藝概·書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