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清教主義思想與其對于美國早期文學的影響

張鐘月

【摘要】清教主義的滲入與傳播伴隨著早期北美移民拓荒與定居的整個過程。清教主義作為一種教義，不再具有原有的意義，但它對新英格蘭乃至整個美國由來已久的影響，卻在美國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文化氛圍，對美國文學的啟蒙與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本文分為三部分，首先介紹清教主義的基礎知識—起源和教義；第二部分為清教主義對美國早期文學的影響；最后淺談清教主義影響下的美國的文化氛圍。

【關鍵詞】清教主義教義；美國早期文學；文化傳統

作為美國文明與文化的主要源頭，清教主義（“American Puritanism”）對美國文化與文學的影響持久而深刻。正如佩里.米勒所說：“如果我們不理解清教，可以說就不能理解美國。”美國清教主義雖然來自英國，但在北美這塊特殊的地域，其內容形式都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從民族文化的形成和國民精神的鑄造方面來說，其影響遠遠超過了英國清教。從文學的角度考慮，清教主義既是一種社會力量，影響作品本身的生產，又是一種倫理規范，制約著社會與作家的道德生產，同時，清教主義也是一種情感的力量，塑造著美國獨特的文學精神。自身也不斷變化發展，因而在文學上表現出明顯不同的時代特征。

一、清教主義教義與清教徒

清教是起源于16世紀英國宗教改革后的加爾文教派。該教派要求以加爾文學說為依據改革英國國教會，承認《圣經》為唯一權威，反對國王和主教的專制。主張清除國教會所保留的天主教舊制度，簡化儀式，提倡過勤儉清潔的生活，故名。在國內遭受迫害時期曾大量逃亡到北美建立殖民地，大部分清教徒都逃亡到了美國，所以人們說起清教徒，一般指的就是美國的清教徒。清教主義起源于英國，在北美殖民地得以實踐與發展。由因信稱義、天職思想、山顛之城等核心理念所構成的宗教行為規范要素，在早期的美國，推動了個性解放，促成建立現代勞動、財富和職業觀，以宗教的理想勾勒出國家未來追求的目標。

清教徒并不是一種嚴格意義上派別，而是一種態度，一種傾向，一種價值觀，它是對信徒群體的一種統稱。清教徒是最為虔敬、生活最為圣潔的新教徒，他們認為“人人皆祭司，人人有召喚”。認為每個個體可以直接與上帝交流，反對神甫集團的專橫、腐敗和繁文縟節、形式主義。他們主張簡單、實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信徒生活。清教徒時代，人類史上才真正出現了職業這個概念。當時的職業一詞是calling。Call作為動詞是呼喚、呼召的意思。calling，含有“召喚、神召”的意思，意即上帝在天上呼喚你、賦予你履行某種使命的責任。這個詞義中無疑含有宗教意義：職業即是天職，是上帝安排的任務，這是職業的最初定義。

清教徒對于現實生活持肯定態度，勇于直面生活中所遇到的實際困難，與出世厭世的觀念相反，加爾文稱：“世界就是我們的修道院”。而塵世中的職業是我們修道的方式，是上帝安排的使命，是神圣的天職。每個人要入世修行，完成自己在塵世間的使命，過好現實生活就是修行和敬拜上帝的手段，也是在盡一個人的本分。

由于清教徒認為人是上帝財富的托管人，作為托管人，有天職將財富增值，所以對于商業牟利與經營活動也持積極態度。清教徒是創業精神的代言人，他們認為人開創產業資本儲備必須要禁欲和節約儉省。他們限制一切縱欲、享樂甚至消費行為，將消費性投入和支出全部用在生產性投資和擴大再生產上，如此必然導致資本的積累和產業的發展。清教徒崇尚商業和工業活動，在商業中誠實守信、珍視信譽、決不坑蒙拐騙，清教徒企業家不僅追求利潤最大化，而且具有對社會的回饋意識，擔當社會責任、扶持社會公正，為社會公益事業作出了巨大貢獻，承擔了巨大的公共事業義務。清教徒對一切充滿了信心，無論從事商業貿易還是生產耕種，都具有排除萬難、獲得非凡成功的勇氣和信心，他們善于創造和創新，不斷地開拓和征服。他們身上值得人們學習的可貴精神非常之多。

二、清教主義與美國早期文學的相互影響

清教主義為殖民初期的美國文學渲染了濃厚的清教徒的宗教熱情。不論是詩歌、游記還是宗教著作，均充滿了宗教色彩。殖民者或記載農事，或描述移民生活，或對宗教進行思索和討論，均以描述新大陸的生活和宣揚清教主義為目的。早期移民大多信仰約翰·卡爾文的教義（John Calvins Doctrine）：上帝按自己的完美形象創造了亞當和夏娃，但他們偷吃禁果而墮落，所以人是有原罪的，為戰勝邪惡必須努力贖救自己，上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人的命運被上帝預定。這種對上帝的篤信與崇拜賦予了殖民初期的美國文學濃厚的宗教色彩，尤其是以安妮·布雷茲特里特的詩歌和喬納森·愛德華茲（Jonathan Edwards）的布道文這類宗教題材的作品為顯著代表。安妮的《房子失火時》中描述，個人的悲傷和痛苦在上帝的權威下黯然消失，“上帝是萬能的建筑師”，喬納森愛德華茲則在信仰上帝的過程中獲得“內心的甜蜜”，據說他的布道文曾使他的聽眾發出痛苦的尖叫，由此可見其強烈的感染力和當時的宗教狂熱。另一方面本杰明。富蘭克林的《自傳》則體現了清教傳統中“務實以奉上帝”的思想。

十九世紀初期彌漫歐洲大陸的浪漫主義文學開始影響美國，浪漫主義所提倡的注重精神，崇尚個人，歌頌自然的一系列思想同北美的清教思想相結合，便產生了超驗主義（Transcendentalism），在早期美國文學中對宗教的狂熱不可避免地導致對人性、對思想自由的盲目抑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新思潮的不斷涌入，清教思想也在不斷地經理著沖擊與重塑，以新的面貌出現在文學作品中。移民的后代也逐漸將重心從神本的角度轉向人本的角度，宗教逐漸做為探討人性的軟弱與黑暗層面的手段而成為文化背景的因素，深受清教主義影響的作家作品，不僅真實地反映了清教徒的生活觀點，也批判了清教主義對人性的抑制。例如霍桑在其作品中運用象正主義的手法對于刻畫人物的形象，通過回歸清教傳統來反映一系列社會問題。霍桑生于馬薩諸塞，祖輩是清教徒，深受新英格蘭傳統的影響。作家本人不是清教徒，并且其生活的時代已經與清教主義在新英格蘭的統治時期相隔一個世紀，但當時社會日益膨脹的物欲使他產生重新回歸清教主義的創作思想，以求探尋一些解決人性的弱點與黑暗面的基本觀念，他完全繼承了清教特有的對于原罪和隱而未現的罪的理解，通過積極而忠實地記錄和評論父輩們深信不疑的信念與價值觀，以探索人性的“Darkness and Secret Sin”成為他作品的主題。在《紅字》中，以一個古板正統的清教市鎮和一個詭秘陰暗的森林為背景，把一個有悖倫理的愛情故事寫得蕩氣回腸。海斯特胸佩的紅色“A”形的通奸標志與狄姆斯臺爾隱藏的負疚心以及齊靈沃思惡毒的折磨形成了鮮明而細致入微的對比，每個角色都被賦予了各自的象征意義。象征手法的運用深刻地揭露了人物的心理及善惡觀念在靈魂深處的斗爭。

與霍桑同一時代的代表作品還包括愛默生與梭羅的優美散文。作為那一時期代言人的愛默生，在《論自然》闡述了人、神、自然的關系，人可以通過直覺發現內心，達到與上帝的溝通。而梭羅的《華滕湖——林中生活》則思考了人生及人與自然的和諧，譴責了人類對物質的過分追求。因而，超驗主義實質上就像一種道德指南，傾向于人勝最美好的一面，相信個人尊嚴和價值，號召人們拋棄舊的風俗和傳統，創造一種屬于自己的新的美國文學。這一時期實際上已開始了美國的文藝復興時期，進入了美國第一個文學活躍期——超驗主義時期。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品超驗主義強調直覺，相信人可以通過理性和直覺來感知外部世界，達到與上帝和自然的和諧統一，強調個人主義，相信個人是社會中最重要的元素，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人的自立（Self-reliance）。超驗主義表面上摒棄了宗教元素，實質上卻保留了清教文化傳統，例如純正的倫理道德，人、上帝、自然三者之間的和諧統一，上帝無處不在，人應該恪守勤儉的生活態度等。

三、清教主義影響下的美國文學與文化

首批清教徒正是為了逃離宗教迫害而移民北美的。美國文學對于個性的張揚，青睞逃離主題的特色自然也與清教主義相關聯。由此可見，清教主義不僅僅是一種教義，更是一種文化氛圍，對美國文學有根深蒂固的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清教主義使得美國人民和美國文學具有了自身的特點。直到一戰后，人們被戰爭的殘酷和戰后的蕭條所震涼，理想幻滅，出現了“迷惘的一代”。即便這樣，個人主義、張揚的個性仍然是美國人性格中典型的特點。這一特點雖然失去了清教主義早期的宗教狂熱，但追求個人成功無疑需要清教主義所提倡的勤奮、自制和吃苦耐勞的品質。而且美國人長期以來，那種自以為是的神圣感和道德上的優越感似乎也可追溯到最初那些自封為分離派的清教徒，因為一開始他們就認為別人在靈性上不如自己，他們在靈性上比別人更接近上帝。

清教主義在新英格蘭的統治早已成為歷史，但其影響卻依然存在。美國人高舉個人主義，彰顯個性，強調個人奮斗和成功，提倡務實作風，這種性格可以上溯到有關勤奮、努力以自己救贖的清教主義思想。美國的早期文學，無論是殖民初期文學中的宗教狂熱，還是浪漫主義文學中有關清教主義原罪等觀念的敘述，抑或是超驗主義文學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以及對于倫理道德的重視都可見清教主義的滲透與影響。對于后來的美國文學發展也有著深遠的影響，不管是現實主義、自然主義、迷惘的一代，還是美國現代與當代文學，對于個人命運的關注，對于孤傲離群的主人公的偏愛都表現了有別于他國文學的特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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