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漢字造字理論的探討,對漢字的歸納與發(fā)展而言至關(guān)重要。從許慎《說文解字》提出漢字的“六書說”開始,漢字造字法的爭論一直眾說紛紜。然而“六書說”存在理論與義例上的雙重缺陷,之后唐蘭和陳夢家先生分別提出了“三書說”,裘錫圭先生對此存提出了疑異,并提出了自己的“三書說”。本文將梳理這一脈絡(luò),并對裘氏觀點做出筆者的理解與補充。
【關(guān)鍵詞】六書說;三書說;唐蘭;裘錫圭;《文字學概要》
裘錫圭在《文字學概要》中闡述了自己的造字理論——“三書說”,其通過對許慎《說文解字》“六書說”和唐蘭《中國文字學》“三書說”的批判,從而發(fā)現(xiàn)問題并嘗試完善造字理論。筆者認為裘先生的“三書說”意義重大,歸納與總結(jié)的比較全面。然而,裘先生劃定的三種類型過于籠統(tǒng),沒有在更微觀的層面的上厘定標準和進一步的分析,筆者試著梳理這一脈絡(luò)嘗試更全面地展示裘先生的觀點。
一、裘錫圭“三書說”的提出
1、許慎《說文解字》“六書說”的缺陷
不論是唐蘭在《中國文字學》,還是裘錫圭在《文字學概要》都對許慎“六書說”是不滿的。雖然許慎的“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zhuǎn)注、假借”確實勾勒了漢字造字的基本輪廓,也開始推動著漢字造字理論的發(fā)展,然而后世很多文字學家,尤其是古代,往往把這一觀點奉為經(jīng)典。在何謂象形,何謂指事等定義上花費過多力氣,卻始終沒有走出過這一基本框架。
《文字學概要》中,裘先生先把“象形、指事、會意”這類表意字一起討論,很明顯,這三者的定義非常不清晰。理論的缺陷必然造成了文字分析和歸納實踐上的難題。
而“轉(zhuǎn)注”的說法更是被裘先生列舉出了迄今的九種觀點。“假借”又僅僅局限在詞義引申這一現(xiàn)象上,沒有關(guān)注或不想關(guān)注“本無其字,借字表音”的現(xiàn)象,因而又不全面。
唐蘭先生看法大抵相同。
2、唐蘭“三書說”的缺陷
唐蘭在《中國文字學》中系統(tǒng)的闡述了“三書說”的觀點,他認為漢字應(yīng)該分為“象形文字、象意文字、形聲文字”。
應(yīng)當說唐先生的說法有很大的創(chuàng)見性。其從漢字的形義方面出發(fā),打破了“六書說”的桎梏,這種思路打開了造字理論新的格局,陳夢家、裘錫圭等的“三書說”都對此有所吸收。
然而,唐先生的理論也確實存在著一些問題。在《文字學概要》中,裘先生提出了以下四點質(zhì)疑:
(1)將文字的形意聲刻意加在其三書理論之中;(2)沒有給非圖畫文字留下位置;(3)對象形、象意進行劃分意義不大;(4)忽略了假借字作為漢字的基本類型。
從這幾點質(zhì)疑可以看出,裘先生是從漢字的功能性質(zhì)的角度來看待漢字的類型問題。因而,裘錫圭在陳夢家“象形、假借、形聲”基礎(chǔ)上認為漢字基本類型為“表意字、假借字、形聲字”三種類型。
裘錫圭認為漢字象形、象意都是以意符造字的方式,而假借,是音符造字。“本無其字,依聲托事”,而對于“本有其事”的通假則也是如此,借字充當音符,所以也要納入。形聲字則兼有意符和音符,也稱意符音符字。
二、裘錫圭“三書說”之我見
我認為裘先生的“三書說”從漢字的功能性質(zhì)來劃分漢字類型,清晰且界限分明,可是就像裘先生自己所言,有五種不能夠被納入“三書”的字:1、記號字;2、半記號字;3、變體表音字;4、合音字;5、兩聲字。我認為完全可以盡力給這五種在“三書”基礎(chǔ)上延伸開來,給予其適當?shù)奈恢谩?/p>
首先,我認為變體表音字、合音字和兩聲字應(yīng)該全部在表音文字的范疇。變體表音字是在原字上稍作改變,以造新字表示相近的音,但這個時候新字只不過充當音符的作用,本質(zhì)上是為了表音而誕生的,和假借借字以表音本質(zhì)是一樣的。再說,按照裘錫圭先生的漢字分類框架,在表意字下設(shè)變體表意字,那變體表意字不也應(yīng)該在表音字之下嗎?而合音字,是把兩個音符合起來表音,本質(zhì)上還是表音而已,歸納為表音文字。兩聲字,是有兩個獨立的音符,同屬此類。
這里就需要注意,當我們把這三類合起來時,說它們是表音文字,本質(zhì)上和假借字相同,可是這并不代表它們是假借字。由此,更準確的表述應(yīng)為表音字或音符字。而裘先生說“假借字也稱音符字或表音字”是不準確的,二者概念上不對等。何況,從邏輯學角度,形聲字、表意字對應(yīng)的應(yīng)該是表音字,而不是假借字。裘先生自己也認為假借字是一種漢字類型,但不是一種造字法。
其次,漢字應(yīng)該為“四書說”,即加上“約定字”這一項。所謂“約定字”,即這類字既不反映字音,也不反映字義或不完全反映字音或字義。即這類字只要存在有約定性的成分即可。那么何為約定性呢?索緒爾在談到符號的能指和所指的時候說“能指和所指的聯(lián)系是任意的,或者,因為我們所說的符號是能指和所指相聯(lián)結(jié)所產(chǎn)生的整體,我們可以更簡單地說:語言符號是任意的。”任意,就是沒有“自然”和“人為”邏輯作為依據(jù)。而約定字即存在這種約定俗成關(guān)系,沒有理據(jù)性。
根據(jù)約定性的程度,我們又可以把“約定字”分為“記號字”和“非記號字”。記號字則完全不反應(yīng)字音或字義,具有絕對的約定性。而非記號字則部分反映字義或字音,或兼而反映二者,但是其中必然存在著既不是音符也不是意符的約定性成分,具有不完全的約定性。
這樣,通過梳理和補充,我認為,漢字應(yīng)該是“四書說”——“表意字”、“表音字”、“形聲字”、“約定字”。
他們的定義和下屬的分類分別為:
1、表意字:使用意符造字,通過字形反映字義,但不直接反映字音(抽象字、象物字、指示字、象物字式的象事字、會意字、變體字);
2、表音字:使用音符造字,通過字形反映字音,但不直接反映字義(變體表音字、合音字、兩聲字、假借字);
3、形聲字:兼用音符和意符造字,字形同時反映字音和字義;
4、約定字:字形不完全或完全不反應(yīng)字形或字義任意一種情況(記號字、半記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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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席瑞(1996—),男,漢族,湖北武漢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