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宏博
【摘要】“外須和戎,內須變法”是李鴻章的外交思想其主導思想是爭取和局。就外交實踐而言,他徹底敗了,但就思想本身來說,李鴻章的和局思想是他的洋務自強思想的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與積極性,不應隨著外交實踐的失敗而一同拋棄。因為政治外交相為表里,李鴻章外交失敗首先是中國內政不修,而后才是他個人的失誤。
【關鍵詞】“外須和戎,內須變法”;李鴻章;外交思想
一、“外須和戎,內須變法”的涵義
“和戎”或稱“和戰”,即堅守“和約”,不輕言戰爭。按李鴻章的說法,“和”與“戰”互為表里,“明為和局,而必陰為戰備庶和可速成而經久”。“和戎”實際上就是維持和局。“外須和戎”是李鴻章外交的第一步,而非終極目的,“內須變法”才是李鴻章外交思想的核心內容。在李鴻章看來,“外須和戎”是手段,“內須變法”是主要目的,只有通過“師夷長技”,變法自強,取得平等的外交地位,才能有效地抵御外侮。李鴻章一直把“內須變法”的主張作為外交思想的核心內容,放到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也沒有流于空談。他的變法開始于軍事自強,深化于實業建設,擴展于教育改革,可以說是躬行踐履、孜孜以求。“外須和戎,內須變法”是對李鴻章外交思想的完整表述,前者是后者的必要條件和依托,二者相輔相成,構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統一體,它體現了李鴻章對外力爭和局,對內發奮自強,最終實現御侮這一總體外交思路。
二、“外須和戎,內須變法”思想的形成
1、敵強我弱的局勢
1840年鴉片戰爭,英國用大炮轟開了中國大門,列強接踵而至,一次次武裝侵略,一批批不平等條約的訂立,天朝上國的神威消失了,至尊至貴的神話被打破了,虛弱不堪一擊的面目暴露無遺。面對國力比自己強盛的西方各國,能否繼續向過去那樣以“夷狄”視之;面對欲壑難填的列強,怎樣周旋于各國之間,盡量避免戰爭的爆發;更為重要的是,如何增強自身國力,以抵抗外來侵略,身為朝廷重臣,李鴻章不得不去思考、處理這些事情。
1862年,李鴻章創辦淮軍,這是他騰達的開始,時值第二次鴉片戰爭剛剛結束,西方列強乘戰勝之威更加不可一世,而清政府再一次領略到洋人的強盛。國內,人民反抗斗爭——太平天國運動仍在繼續,對王朝統治構成巨大威脅,清廷已決定“借師助剿”。內憂外患,要求李鴻章審時度勢,外理好與各方的關系。淮軍建立不久,李鴻章就到了上海,在與洋人交往中,李鴻章強化了他的認識。第一,中國的國力與西方國家相比差距甚大,尤其在軍事裝備上,中國面臨“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和“數千年來未有之強敵”,必須“委曲將就”以求得“明是和局必陰為戰備”。第二,洋槍洋炮不僅是西方國家強盛的原因,而且,對維護清王朝統治至關重要,所以,要學習西方,取法自強。“轉危為安”轉弱為強之道,全由于仿習機器,“機器制造一事,為今日御侮之資,自強之本”。這就需要依靠外國人的幫助,需要破除對洋人的成見,講求實際。
2、傳統儒家道德觀的約束,缺乏近代外交意識和策略
李鴻章自幼所受的儒家思想的傳統教育,決定了他一生遵循的最高政治準則和道德規范是對君王,對朝廷忠貞不貳。“當時清王朝面對列強的入侵,為免遭被推翻的厄運,對外推行一條妥協、退讓的“和戎”路線,作為朝廷命官的李鴻章必然要忠實地執行這一路線”。
“和戎”外交策略是在中國傳統的儒家思想的影響下形成的,從提出、制訂到實施都貫徹和體現著儒家的思想。制訂“和戎”外交戰略的洋務派理論家和實踐家們差不多都出身于封建官僚士大夫,深受傳統儒家思想的熏陶。但他們又同時都有與洋人打交道的經歷,對西方世界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他們的頭腦中混合著中、西文化的成分,但界線卻又很分明,或者說包容著中、西兩個世界。李鴻章的話便恰如其分的表明他就有一個中西世界兼容的頭腦。他說:“中國文武制度,事事超出西人之上,獨火器不能及”。這也就是他們辦洋務為什么重在經濟、軍事上自強,從不觸及封建制度本身的原因的在,辦外交,自然要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尋求自己的根了。
儒家思想成為“和戎”外交戰略的思想理論基礎既有其理所當然的一方面,以李鴻章而論,他就是在觀察、體驗和比較中逐漸省悟到運用儒家思想于外交戰略的。他主動與洋人接觸交往,這雖帶來“煩憂”,但能“因此氣脈貫通”,他認為,與洋人打交道的正確態度是“剛柔調劑”,該剛則剛,該柔就柔,不卑不亢,保住國體,不失面子,不喪主權。所謂“誠信相交論”和“循理外交”的外交方針,就是在這個基礎上演繹出來的。
三、如何評價“外須和戎,內須變法”
李鴻章“外須和戎”的外交策略是他總結歷史和面對現實的產物。“和”只是手段,意在為變法自強創造一個安定的環境。要改變中國積弱的局面,就必須力圖自強,“我能自強,則彼族尚不至妄生覬覦,否則,后患不可思議也。”所以,李鴻章提出“外須和戎”,是從當時中國現狀和中外力量對出發。其長遠目的是希望中國將來立于世界強國之林。可見,李鴻章“外須和戎”的本意并不是汝求予給,拱手聽命。
“和戎”列強,實現和平,在相對穩定的國際環境中通過變法以求自強自立,這本無可厚非。然而,問題在于用什么樣的策略方式,通過什么樣的途徑來實現這一目標。由于李鴻章對西方文化的了解不是很全面的,如果用他那種“息事寧人”的鄉村紳士風采來處理事關國家主權與民族利益得失的外交事務,自然不能奏效。例如,中法戰爭期間,他強調中國“兵單餉匱”,“一時戰勝,未必歷久不敗,一處戰勝,未必各口皆守”,“斷不可輕言戰,”而應“遇險而自退。”力保“和好大局”,致使中國在取得鎮南關大捷的有利形勢下停止追擊,并與法國簽訂了新的不平等條約,中國不敗而敗。國與國之間發生糾紛,有時甚至兵戎相見,但終究是要歸于和的。問題在于怎樣去“和”,在什么條件下“和”?考慮到國家的長遠利益,在不喪失主權的基礎上,作出某些臨時讓步和妥協,也是無可厚非的。但一味地妥協遷就,損害國家民族的根本利益并造成嚴重后果的“和”,則在實質上違背了“外須和戎”思想的宗旨。這樣做不僅不能得到和平,反而會刺激列強擴張胃口,使大清帝國更加依附于西方。
李鴻章在外交上的節節失敗,以及其經手簽訂的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是理應加以抨擊的。但責任并不在他一個人身上,也不是他推行“和戎”外交的必然結果。以《馬關條約》為例,議和的主謀者是西太后,而且是在清政府全面戰敗的情況下進行的。顯而易見,在敵人炮口下的議和,清政府派誰為議和代表都不可能改變戰敗受辱的地位。此后,經李鴻章之手簽訂的另一個重大賣國條約是《辛丑條約》。從清政府這方面來說,更是由西太后一方造成的后果。這樣看來,李鴻章是19世紀后期清政府外交政策的主要參與者和執行者,但還不是最后的決策者;李鴻章在許多外交談判中曾盡努力爭取挽回權利,減少損失。
李鴻章“外須和戎”的外交策略及實踐是近代中國衰敗貧弱的必然產物,雖然帶有一定的策略色彩,但卻無法按照李鴻章的意愿實施。李鴻章欲以此為前提而徐圖自強,但終于未能使中國走向強大,而是流于對外妥協。這是李鴻章個人的悲劇,更是近代中國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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