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托爾斯泰《復活》中的生態女性主義傾向

王雨+胡婷

【摘要】托爾斯泰《復活》的生態女性主義傾向主要表現在小說對沙俄下層女性的生存和發展關系的探索上。土地盤剝毀壞了下層女性的生存基礎，以馬斯洛娃為代表的沙俄女性長期處于極端惡劣的生存處境中。貴族奴役剝奪了下層女性的愛情權利，馬斯洛娃們不得不接受貴族家庭的誘惑，在虛幻和畸變中生活。女性意識的覺醒使馬斯洛娃走向復活，對女性自身良好精神追求的堅持使馬斯洛娃在與男權壓迫的對抗中開始了向生態方向的突圍。生態社區的發育使馬斯洛娃接近崇高，監獄里的政治犯作為沙俄男權社會下一支不可忽視的生態社區力量，引導馬斯洛娃形成了新的比自我更重要的人的目的。為了涅赫柳多夫的美好人生和西松的正義工作，馬斯洛娃的獻身和復活有了一層更生態化的成長意義。

【關鍵詞】復活；生態女性主義；女性；復活；奴役

《復活》展現了托爾斯泰極富生態女性主義色彩的多重復活的敘事架構，小說敘述了涅赫柳多夫的復活，馬斯洛娃的復活，某些地方的自然復活，某些方面的社會復活。其中馬斯洛娃的復活尤其引人矚目。小說令人震撼地講述了她是如何從一個異常活潑可愛的小天使逐步淪落成了一件裹在灰色長囚衣里的可憐的沙俄社會祭品的悲慘故事，還呈現了她是如何從一件沙俄新式“奴隸制度”和法律神壇的祭品重新復活、回歸天使的艱難歷程。馬斯洛娃的復活以濃烈的古代宗教重生為背景，帶有絢麗的現代女性生態的色調。

一、土地盤剝毀壞了下層女性的生存基礎

《復活》中的馬斯洛娃，托爾斯泰向讀者展示了同貴族女性完全不同的俄國下層女性所面臨的極其糟糕的處境。馬斯洛娃們對愛情、對家庭、對實現女性的天職的向往，同現實給予她們的惡劣條件之間存在著何其遙遠的距離！

馬斯洛娃的母親是一個沒出嫁的女農奴，她每年都生孩子，他們都受過洗，后來卻吃不到奶，就死了。馬斯洛娃的母親已經有五個孩子像這樣死掉。這種事情在沙俄的鄉下是常有的情形。馬斯洛娃是第六個孩子，是馬斯洛娃的母親同一個過路的茨岡人私通后在牲口棚里生下來的，是被忽然動了惻隱之心的地主老處女索菲婭給她母親送些牛奶和錢“救下來的姑娘”。馬斯洛娃的母親被剝奪了土地，失去了基本的生存條件，因而對于馬斯洛娃的母親這樣的女奴，家庭、愛情和實現女性的天職只能是一種可以默默想望卻遙不可及的幻想，她們吃住在牲口棚中，也只能像牲口棚中的牲口一樣自生自滅。

從這里可以看到，馬爾法們的生活，同馬斯洛娃的母親一樣都是失去了土地的女性的生活，她們不得不忍受著痛苦的奴役，她們缺少食物、衣服、鞋襪，缺少足夠的維持生命延續的生活資料，她們又黑又瘦、衣衫襤褸骯臟、光腳走路。擺脫苦難、過上較為溫飽的家庭生活是她們夢寐以求的幻想。同馬爾法們和馬斯洛娃的母親相比，馬斯洛娃能夠得到地主老處女索菲婭的解救成為貴族家庭中的一個半養女半婢女，從表面上來說無疑是幸運的，因為總比挨餓死亡要好得多，但從本質上來看又無疑是悲劇性的。

二、貴族奴役剝奪了下層女性的愛情權利

托爾斯泰在《復活》中對家庭生活的反思承接了女性認識的描寫傳統，但不同尋常的是托爾斯泰把一個“當代的奴隸”的縮影、俄國下層女性馬斯洛娃推向了文學舞臺的前場。女性主人公馬斯洛娃從外祖母一代就已經失去了土地并成為地主的奴婢。地主是兩個老處女姊妹倆，妹妹索菲婭·伊萬諾夫娜和姐姐瑪麗亞·伊萬諾夫娜。索菲婭把馬斯洛娃打扮起來，教她念書，打算收她做養女。瑪麗亞卻叫馬斯洛娃做女工。在這兩種力量的影響之下，馬斯洛娃就成了一個一半是婢女、一半又是養女的姑娘。馬斯洛娃因為從小以半養女半婢女的身份長期從事貴族家庭的家務勞動，她不僅認同了貴族家庭的家庭婦女的角色，而且還把成為貴族家庭的家庭主婦作為自己的夢想。

托爾斯泰發現，沙俄男權制度對女性的奴役和其他下層百姓遭受奴役的方式極為相似。托爾斯泰把人們遭受奴役的原因歸納為三個因素：一是缺少土地，二是繳納捐稅，三是不能滿足的增大了的消費。前兩個因素都逼迫農民們不得不接受奴役。第三個因素則會引誘農民去接受奴役，并且安于被奴役的生活，無法解脫。

馬斯洛娃作為一個俄國下層女性的縮影，一個“當代的奴隸”的女性縮影，她們不光被剝奪了土地和基本的生存的權利，她們還被無情地剝奪了追求愛情、家庭和實現女性天職的權利。“托爾斯泰在小說《復活》中不斷地追溯造成馬斯洛娃這個美麗善良女性的種種不幸的源頭，最終把揭露和批判的矛頭直接指向沙皇俄國新式‘奴隸制度及其核心——法律制度。托爾斯泰拯救囚衣下的天使的思索與生態女性主義者不謀而合。”

三、女性意識的覺醒使馬斯洛娃走向復活

托爾斯泰十分關注女性自身的意識覺醒和女性發展的關系，他在《復活》中通過馬斯洛娃的精神復活和貴族女性政治犯的描寫，揭示出女性自身向生態方向發展的根本力量來自女性自身的意識覺醒的本質規律。從源頭上來說，是涅赫柳多夫的情感欺騙撕碎了馬斯洛娃的生活的理想，但是決定馬斯洛娃選擇妓女生活的最內在的因素則是馬斯洛娃自己放棄了自我，自己放棄了作為女性繼續追求女性發展和愛情幸福的愿望和機會。女性意識的復活和發展不僅僅是女性個體復活的需要，也是社會復活的需要。在托爾斯泰的小說中，懺悔的貴族男性的復活常常是女性意識復活的一種男性投射。

四、生態社區的發育使馬斯洛娃接近崇高

根據生態女性主義的理論，把社會重構成一個生態社區是女性真正獲得個性解放的途徑。“社會生態女性主義希望把社會重構成為仁愛的、非中央集權的社區。他認為一個生態社會只有在結束所有統治制度的情況下才能產生，在這個社會中沒有任何政體或經濟制度試圖去征服自然，人性的所有方面也都可以得到解放。”托爾斯泰雖然沒有明確構建一個生態社區，但他在小說中的情節布局卻在實際上為女性向生態方向發展營造了一些生態社區的土壤。

托爾斯泰通過《復活》試圖告訴人們，男權社會男性霸權是罪惡的，離開女性的發展是沒有出路的。同樣，女性的發展也不是一味地貶斥和排斥男性，建立女性霸權。在男權社會背景下謀求女性向生態方向發展，更需要男性的支持，更要借助于整個社會的力量和整個社會生態文化的變革，這樣才能達到男性和女性的生態化的共同和諧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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