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雯,楊德錢,石立鵬,胡雪松,王皓霖,郭 凱,趙鳳林
(1.湖南中醫藥大學2016級碩士研究生,湖南 長沙 410208;2.重慶市墊江縣中醫院,重慶 墊江 408300)
中醫治療心房顫動研究進展
杜怡雯1,楊德錢2,石立鵬1,胡雪松1,王皓霖1,郭 凱2,趙鳳林2
(1.湖南中醫藥大學2016級碩士研究生,湖南 長沙 410208;2.重慶市墊江縣中醫院,重慶 墊江 408300)
心房顫動(簡稱房顫),是因嚴重的心房電活動紊亂所致的快速性心律失常,可發生于原有心血管疾病者,正常人也可見。因心房附壁血栓形成,可出現腦動脈栓塞、周圍動脈栓塞、肺栓塞等嚴重并發癥,危及患者生命。目前,西藥治療房顫取得明顯療效,但因難以避免的心律失常的毒副作用,有其局限性。中醫藥特色防治房顫的優勢性日漸凸顯。房顫沒有相對應的中醫病名,因患者發病時多以心慌、跳動不安為主要臨床表現,中醫多從“心悸”、“怔忡”辨證論治。1997年,中國中醫藥學會中醫診斷專業委員會[1]正式將房顫定名為“心動悸”。
房顫的發病誘因主要為體虛勞倦、情致內傷、外邪侵襲及藥食不當。病位主要責之心,亦與肺、肝、脾、腎密切相關。病理性質主要包括虛實兩方面,虛責之為氣、血、陰、陽諸不足,臟腑功能失調,致心失所養;實者多因痰火擾心,水飲上凌,或瘀阻心脈,致氣血運行不暢,心神被擾。虛實之間也可相互夾雜或轉化,病性大多不是單一的。各醫家對房顫的認識,百家爭鳴。“風性善行而數變”、“風為百病之長”,房顫起病急,病情進展變化快,段文慧等[2]認為這正好與“風邪”致病特點相似,陣發性房顫的發生可因風邪夾痰、夾瘀上擾心神所致。徐浩教授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認為此病雖然復雜,但其根本乃本虛標實之證。心之氣陰虧虛為其本,氣不行血,因虛致瘀,瘀血為其標。并根據房顫的特點,提出內風的概念[3]。劉如秀認為房顫的病位在心,其根在腎,病機為心腎不交,陰陽不相順結[4]。曹洪欣教授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提出房顫發生的根本是心陽不足[5]。黃志英[6]認為氣虛體質的人,陽氣虛弱,心下空虛而形成悸動是房顫的主要病因病機。
房顫發作時,不僅出現心律、心率和心音的改變,脈象亦發生相應的變化。表現為脈率快慢不等、脈律絕對不規整、脈勢脈位變化不一。歷代醫家各執一論,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創炙甘草湯方中寫道:“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自此后世中醫學者多將房顫脈歸為結、代脈范疇。李冬梅等[7]通過對100例房顫患者的脈象進行研究,并與中醫歷代脈學著作進行對比分析,認為房顫脈屬于常見28病脈中的散、澀(短)脈及怪脈的解索脈。脈率大于100次/min的快速性房顫,對應散(澀)脈和解索脈;脈率60~100次/min的慢性持續性房顫,對應澀(短)脈;脈率小于60次/min的房顫,對應澀結脈或澀結代脈等。澀脈是常見的復合脈,屬于28病脈之一,澀短散止等諸脈可以并見,前后各醫家亦認為澀脈有“遲細短散止”的特點,金棟[8]結合自己西醫的觀點和閱讀歷代醫家的脈學著作,得出澀脈為房顫脈的結論。
王祎晟等[9]以生脈散為基礎方加減創養陰益心方,將61例氣陰兩虛型房顫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31例和對照組30例,治療組以養陰益心方加胺碘酮治療,對照組單用等劑量的胺碘酮,通過6個月的治療,發現治療組的房顫發作次數更少,癥狀改善和臨床療效比較均優于對照組。現代藥理學研究也證實生脈散通過增加冠脈血流量,改善心肌缺血缺氧,保護和修復受損心肌細胞而起到抗心律失常的作用。王立玉等[10]以溫陽活血、化痰安神為立方原則創益心湯(黃芪、桂枝、赤芍、郁金、半夏、瓜蔞皮、珍珠母),治療組以益心湯化裁聯合常規西藥,對照組單用西藥治療。結果治療組在較短療程內左室舒張末內徑(LVEDD)顯著減少,而且治療組的炎癥指標超敏C反應蛋白(Hs-CRP)、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和氧化應激指標NADPH氧化酶(NOX)、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改善顯著優于對照組(P<0.05),得出益心湯延緩房顫的發展與抑制其氧化應激及炎癥反應,逆轉心房重構相關。王天錫[11]用桃仁紅花煎(桃仁、紅花、丹參、赤芍、延胡索、香附、青皮、當歸、生地)聯合華法林治療非瓣膜性心房顫動,中醫辨證血瘀證型發現,中西醫結合治療組的中醫證候改善明顯,并對患者肝腎功能、血液檢驗指標及臨床總體出血事件等均無明顯影響,不良反應少。徐晨等[12]觀察胺碘酮聯合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化裁(桂枝、炙甘草、龍骨、牡蠣、西洋參、五味子、麥冬、玄參、丹參、苦參、甘松)治療心陽不振型房顫,結果中西醫結合治療組的中醫證候療效改善、心電圖總有效率、治療前后24h平均心室率減少均優于單用胺碘酮治療的西藥組,說明中西藥聯合應用能明顯提高臨床療效。馬英明[13]通過解讀《黃帝內經》,發現乍數乍疏乃房顫的典型脈象,得出房顫脈屬脾病范疇,并屬脾真藏脈的結論,并從《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脾胃論》等經典中,挖掘出了新的診療思路和方法。中醫基礎理論認為心尖搏動處為“虛里”,是胃之大絡,為胸中宗氣所出。宗氣由谷氣與自然界之清氣相結合而成,與脾胃的運化轉輸功能密切相關。馬英明用培補中氣、升提宗氣、溫中化飲三法,論治脾胃。培補中氣參考補中益氣湯意立“培土散”,由炙黃芪、黨參、炒白術、高良姜、炒麥芽、山藥、茯苓、當歸、陳皮、法半夏等組成。升提宗氣效法升陷湯義,創升陷加味湯,由黃芪、高麗參、生麥芽、柴胡、升麻、桂枝、當歸、干姜、半夏組成。溫中化飲從五苓散、甘草附子湯、人參湯中取溫補脾腎以行水之法,設化飲散,由炮附子、干姜、桂枝、茯苓、豬苓、澤瀉、車前子、枳實、陳皮、黨參、淫羊藿等組成。每臨床應用取得較好療效。心之主宰影響小腸功能,同時心的清靈需要保持小腸泌清別濁功能的正常。陳光等[14]指出若房顫伴見便秘、心煩、大便黏膩、易受驚嚇者,分別予以滌暢小腸氣機的藥,如檳榔,宣利五臟壅滯;導邪外出之品,如火麻仁、肉蓯蓉之類;降氣安神定魄之藥,如琥珀。調氣、通便、安神之法可做為治療房顫的另一途徑。
中成藥治療房顫以穩心顆粒、參松養心膠囊為代表藥物。房顫以氣陰兩虛兼淤血阻滯心脈證臨床多見。黨參、三七、黃精、甘松、琥珀五味中藥是穩心顆粒的主要組成,黨參、黃精益氣養陰,甘松、三七活血化瘀通絡,與房顫常見證型相符合,可廣泛應用于房顫治療。杜浩等[15]對13個穩心顆粒治療房顫實驗的Mata分析得出,穩心顆粒聯合常規西藥治療,能更快更有效的降低心室率,提高藥物轉復率,不良反應發生少,進一步提高臨床療效的結論。細胞水平研究發現,穩心顆粒通過抑制AngII對心房肌細胞膜鉀、鈣離子通道電流發揮作用,減輕鈣、鉀電流的下降密度。另一方面,穩心顆粒可以抑制大鼠的心室肌細胞L型鈣電流,這種機制呈典型的濃度依賴型,并且大鼠的心室肌瞬時外向鉀電流也可被顯著抑制,其結果使動作電位的時程延長,興奮性折返的發生減少[16-17]。穩心顆粒從多靶點作用治療心律失常,為房顫治療提供了理論支持。王衛衛等[18]通過大量的臨床研究證實,參松養心膠囊主要通過調節心肌細胞鈉、鈣、鉀離子通道的轉運,參與調節心肌細胞的自律性,恢復自主神經系統功能,發揮抗心律失常作用,具有快慢兼調的雙向調節作用。Wang AH等[19]通過對349例陣發性房顫患者用參松養心膠囊治療的臨床觀察,治療組用參松養心膠囊聯合普羅帕酮,對照組單用普羅帕酮,結果有效率治療組與對照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并且治療組的中醫癥候改善優于對照組。
夏元石等[20]將快速房顫患者分為兩組,對照組予以常規藥物治療,治療組在常規藥物治療基礎上加用平補平瀉法針刺內關、 郄門穴治療。結果臨床總有效率為52.5%,治療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楊志新等[21]選穴時通過辨證,選取內關透外關、郄門透三陽絡、合谷、神門、大陵、太沖,針刺得氣后均施捻轉補法,合谷、太沖施捻轉瀉法,補虛瀉實。顯示針刺“相對穴”轉復心律、控制心室率、改善心功能及預后效果顯著。龔世剛等[22]通過電針刺激成年犬合谷穴觀察電針刺激“合谷穴”對心房顫動的影響結果顯示電針刺激“合谷穴”可抑制心房快速起搏6h導致的ERP、ERP離散度和AFWOV指標的變化,使房顫轉復竇性心律。針刺相應穴位,針感沿著經絡傳導至心臟,可以緩解房顫的癥狀。黎滔等[23]認為,針灸預防房顫的發生發展可能與神經通路的信息傳遞相關聯, 尤其與腦內遞質的多維整合和神經信號的雙向傳輸關系密切。另外,針刺信號還可能通過影響某些細胞內信號的轉導,從而影響細胞基因的表達,并通過體液、內分泌乃至心臟局部的多重調節綜合影響而發揮作用。
雖然房顫的中醫辨證分型不是單一的,往往是幾個證型相兼出現,但中醫藥治療房顫,對陣發性、持續性、永久性等多種類型的房顫均有作用。治法上多以益氣、養陰、通陽、活血為主,從整體上調節氣血陰陽,標本兼治。中醫藥治療在轉復并維持竇性心律、控制心室率、緩解臨床癥狀、改善預后和生活質量等多個方面發揮著積極作用,并可減少常規抗心律失常藥物的毒副作用,未來應更好的發揮中醫藥特色,走中西醫結合道路,并期望進行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和多中心的隨機對照試驗,找到中西醫結合最優化的治療方案。目前,對房顫療效的評價多局限于臨床癥狀改善情況,而對其作用機制研究較少,因此應采用前沿的科學技術,強化理論研究,深入機制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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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56.214.175
A
1004-2814(2017)03-0339-03
2016-11-15
全國基層名老中醫專家傳承工作室項目支持(國中醫藥辦人教發〔2015〕25號);重慶市衛計委中醫藥重點學科心病學。
趙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