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東教授治療肺癌術后放化療經驗總結

曾志航，何世東

廣州中醫藥大學附屬東莞中醫院(東莞 523000)

何世東教授治療肺癌術后放化療經驗總結

曾志航，何世東△

廣州中醫藥大學附屬東莞中醫院(東莞 523000)

何世東教授認為，肺癌術后放化療后以體虛為本，以氣滯、血瘀、痰濕、毒熱為標，治則當以扶正固本、攻補兼施。特別重視正氣在此階段發揮的關鍵作用，治療之法以固本為先，在此基礎上動態觀察，分期辨證，靈活運用活血化瘀、化痰散結、清熱解毒中藥以祛邪，從而使患者處于一種穩態，實現患者的帶瘤生存。

何世東主任中醫師系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專家、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第三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指導老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為廣東省名中醫、廣州中醫藥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從醫47年，擅長中醫內科疑難雜癥，尤善治療惡性腫瘤。筆者有幸跟師學習1年余，現將何教授治療肺癌術后放化療后經驗記載如下。

1 何教授對肺癌病因病機形成的認識

有學者結合現代醫學并從中醫學對人體生命活動的認識出發，認為“正虛伏毒”為肺癌發生發展的核心病機[1]。

1.1 對肺癌本身形成的認識 氣為血之帥，內傷七情，氣機郁滯，血行不暢，而致氣滯血瘀；氣機不利，津液不行，濕聚成痰。脾為生痰之源，飲食不節，寒溫失宜，嗜食辛辣肥甘油膩之品，脾胃受損，納運失常，水谷精微不能正常運化輸布，痰濕內生。痰濕瘀血等病理產物蓄積體內，代謝不去。此外，肺主一身之氣，通于喉，開竅于鼻，直接與外界相通。若風寒濕熱火毒之邪襲肺，宣發肅降功能失常，肺氣不利，郁滯不行，津液不布，則氣滯血瘀，津凝成痰；肺為嬌臟，喜潤惡燥，燥熱之邪最易傷肺。煙毒、砂塵、工業廢氣等各種污染，均為火熱毒邪，耗傷肺氣，灼傷肺陰，虛熱內擾，煉液為痰，而成燥痰、熱痰。以上各種因素所導致的病理產物如痰濕、瘀血、毒熱膠結成有形之腫塊，而為肺積。

1.2 對肺癌治療過程中的認識 肺癌行手術過程中，氣血往往存在不同程度的損傷；放療、化療均屬于中醫火熱毒邪，其中，化療藥物常損傷人體五臟六腑、形體諸竅[2]，導致脾胃受損，肝腎陰虛；放療為酷熱大毒之外邪，通過照射損傷肌膚、黏膜、臟器、筋脈等，攻伐機體，造成氣陰急劇耗損[3]，且多損傷肺、胃陰，而致陰虛津虧。諸多原因均可導致正氣虧虛，而痰濕、瘀血、毒熱等病理產物留滯于肺，形成正虛邪實之證。

2 治療總法與辨證辨病相結合

“以毒攻毒”是中醫治療惡性腫瘤的大法之一，但因藥性峻猛，若用之不當，攻伐過度，正氣耗傷，則適得其反[4]。因此，肺癌的治療，仍強調辨證論治,根據肺癌的不同階段及正邪之間的矛盾關系選擇不同的治法及方藥[5]。扶正方面，何教授重視扶正氣在肺癌術后恢復功能的作用，主張“但留一分正氣，便得一分生機”，因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若脾胃衰敗，納運不能，則任何補養皆為徒勞無功。治療上補脾為先，益氣健脾選方在黃芪四君子湯或參苓白術散上加減，藥用太子參、黨參、新開河參、黃芪、白術、薏苡仁、茯苓、陳皮、山藥、大棗等；腎為一身陰陽之根本，五臟之陰賴于腎陰滋養。養陰方面，當以滋腎養陰為法，方劑多選用六味地黃丸加減，藥用地黃、何首烏、山藥、女貞子、枸杞、龜板、山萸肉、紫河車等。正虛易致痰濕，而化痰之藥有化積散結消腫之功，常用天南星、法夏、陳皮、茯苓、白芥子、昆布、天竺黃、浙貝母、全瓜蔞、貓爪草等；若痰濕不去，郁而化熱，則加用清熱解毒之藥，常用冬凌草、半枝蓮、半邊蓮、蛇舌草、夏枯草、蒲公英、敗醬草、七葉一枝花、黃連等；久病入血入絡，治療當以入絡剔邪，活血化瘀，而首選擅入血分之蟲類藥，常用水蛭、虻蟲、僵蠶、蜈蚣、地龍；桃仁、紅花、三棱、莪術、田七、丹參、赤芍亦可適當配伍。此外，七情內傷亦為肺癌患者發生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長期情緒不暢，或肺癌久治，患者為病所困，或因放化療后帶來的明顯毒副作用降低患者的生活質量，均可加重不良情緒的產生，導致氣滯血瘀，此為情志致病，形成惡性循環。有研究表明[6]，中醫情志護理對于改善肺癌化療患者的生活質量有積極影響，能夠有效降低患者化療期間的焦慮抑郁，改善患者的生活質量，促進患者康復。故治法當以疏肝行氣解郁，方選四逆散或逍遙丸加減，藥用柴胡、枳實、白芍、香附、元胡、當歸、臺烏等。以上各種治法，始終是在健脾補腎的基礎上，根據正虛邪實的具體情況，選藥組方，做到扶正不忘祛邪、祛邪而不傷正，“扶正祛邪法”當貫穿肺癌治療的始終[7]。

3 典型病例

黎某，男，51歲，既往于200l年1月在廣州某醫院行肺癌手術，術后進行化療，同年8月又發現肋骨轉移進行放療。3個月后復查CEA提示較前(正常)明顯升高，遂進行二次化療，兩療程后發現病灶對化療藥物不敏感，CEA檢查仍提示升高，病人出現進行性消瘦、納差、畏寒、乏力等不適。患者自覺西醫治療無果，轉而求治中醫。

初診：2002年3月3日，時有干咳，胸脅時痛，伴面色萎黃，畏寒，反應遲鈍，頭發脫落，稀細少近乎光禿，形體消瘦，全身乏力，納差，大便幾日一次，量少，質軟，伴排便不暢，眠可，舌質淡胖，苔白膩中黃，脈細乏力。中醫診斷：虛勞；證屬脾腎兩虛，痰瘀熱毒內蘊。治以益氣健脾,佐以補腎祛瘀化痰，處方：新開河參10 g，田七片5 g，海馬一對(三味另燉)。處方2：北芪、云苓各20 g，白術15 g，薏苡仁30 g，甘草、陳皮各5 g，法夏10 g，貓爪草、仙鶴草、骨碎補、靈芝各15 g，全蟲5 g，共7劑，每天1劑，水煎分3次服用。食療方面，每天早上用薏苡米粉30 g加少許大米煎粥食，并囑其長期堅持服用。

二診：2002年3月10日，患者畏寒乏力癥狀較前改善，納差較前好轉，仍有干咳，伴脅胸不適，舌脈像如前。治法同前，在上方基礎上加夏枯草30 g以瀉熱散結，共7劑，用法同前。

三診：2002年3月17日，患者精神好轉，面色萎黃較前改善，胃納大增，乏力癥狀較前明顯改善，大便1次/d，舌質淡紅，胖嫩少許，苔薄白膩中黃，脈弦細較前有力。治法當以補腎健脾，化瘀清熱解毒，處方1：新開河參10 g，田七片5 g，海馬一對(三味另燉)，此三味改為3 d1次服用。處方2：北黃芪、薏苡仁、蛇舌草、半支蓮、夏枯草各30 g，白術、赤芍、靈芝、骨碎補、仙鶴草各15 g，云苓、貓爪草各20 g，陳皮、全蟲5 g，桃仁12 g。每天1劑，分3～4次服用。

四診：2002年4月17日，患者門診復診，自訴胸脅痛好轉，精神明顯好轉，體力改善明顯，舌淡紅苔薄白膩，脈弦滑。治以益氣化痰，活血化瘀，清熱解毒，處方如下：北芪、白術、仙鶴草、蔞皮、桃仁、赤芍、法夏各15 g，云苓20 g，甘草、陳皮、田七片、全蟲5 g，薏苡仁、貓爪草、夏枯草、蛇舌草各30 g，用法同前。

此后在此方基礎上隨證加減。服藥至2002年10月23日，患者門診復診，自訴干咳、胸痛等癥狀全消，精神好，納眠可，二便正常。舌淡紅，苔薄白，脈細。近期至廣州某醫院復查胸片無見復發灶，查血CEA正常。治法之中扶正祛邪并用，治法同前，仍守上方，改為二日服一劑。2013年5月7日，患者來診，自訴無明顯不適，行動如常人，守上方，用法改為每周二劑服用，以鞏固療效，維持三年。2016年8月20日來診，復查胸片及血CEA結果未見異常。

從中醫的角度分析，西醫手術治療及放化療，僅僅是抗邪手段，並沒有改變身體長出腫瘤的病因病機，且對機體正氣損傷明顯，“陰陽離決，精氣乃絕”，不少病人因此而致死。本例中亦存在嚴重傷害，患者一年內經過西醫根治手術后再行放療及二次化療，雖腫瘤病灶已清除，但對腫瘤形成的機制並無改變，而機體正氣受到嚴重損害，此時治療之法當以益氣健脾為先，后天得以健運，化生有源，畄得住人；待脾胃之氣稍有恢復，再加上化痰散結、祛瘀解毒之品，以達到扶正祛邪之作用，并隨病情變化以調整邪正之間的平衡，達到正復邪祛的目的，并維持多年，此即腫瘤的分階段而治，這或許就是帶瘤生存之道。

4 結 語

中醫治療肺癌術后合并放化療后，從健脾補腎、益氣養陰的治則出發，從根本上調節患者的陰陽、氣血、臟腑功能，扶助正氣，適當配合活血化瘀、化痰散結、清熱解毒之法，攻毒祛邪，減少痰瘀的形成，并注意調暢患者的情志，以期達到氣順痰消的結果。現代研究認為，中醫藥對肺癌治療的主要作用機制是調節神經內分泌，提高患者的免疫功能，抑制腫瘤細胞的增殖，誘導腫瘤細胞分化和凋亡，防止其轉移，逆轉腫瘤細胞多藥物耐藥，化療減毒，放療增敏[8]。扶正之中不忘祛邪，從而使癌瘤局限并達到一個穩定的狀態，同時改善患者的生活質量，實現患者的帶瘤生存。

[1] 田建輝.“正虛伏毒”為肺癌發病的核心病機[J].上海中醫藥雜志2016,50(12):10-14.

[2] 薛佳茜.蔣士卿教授治療惡性腫瘤學術思想及臨床經驗拾零[J].中醫學報,2013,28(6):782-783.

[3] 張 霆,陳 波,趙小飛,等.益氣養陰法對肺癌放療減毒作用的臨床研究[J].光明中醫,2013,29(6):46-53.

[4] 齊 南,吳曉莉,郭樹明.對中醫藥治療腸道腫瘤戰略戰術的思考[J].中醫學報,2011,26(8):936-938．

[5] 張 霆.肺癌辨證治療誤區之我見[J].遼寧中醫雜志,2007,34(2):153-154.

[6] 雷淑琴.中醫情志護理改善肺癌化療患者生活質量47例[J].中國中醫藥遠程教育,2014,12(18):116-117.

[7] 毛文麗,李竹英.劉建秋運用扶正祛邪法治療肺癌的經驗[J]遼寧中醫雜志,2015,42(08):1407-1409.

[8] 謝勁松,汪建飛,奚肇慶.中醫藥對肺癌患者生活質量和生存期的影響[J].中醫學報,2015,30(11):1563-1565.

△通訊作者

肺腫瘤 放療 化療 中醫師 @何世東

R273

A

10.3969/j.issn.1000-7369.2017.12.054

(收稿：2017-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