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業如何抵達未來

李三

當地時間3月6日晚上8點，日內瓦國際車展前夕，“大眾之夜”揭開了本屆車展的序幕。大眾汽車集團今年給出的關鍵詞是：塑造未來。

今年的“大眾之夜”雖然沒有了皮耶希、文德恩等曾經的汽車沙皇、大佬，但觀察現任管理層，大眾這個汽車王國依然有自己的“狼王”，并且狼性十足，這個人就是大眾汽車集團CEO穆勒（Matthias Müller）。在開場白中，他首先感謝了全球消費者的厚愛，大眾在2016年實現了全球1030萬輛的銷售成績，全球營業額超過71億歐元。在“排放門”陰影尚未完全散去的艱難年份，居然拿下全球銷量冠軍的成績，照理說有許多可以感慨和回味的，但他的演講并沒有過多陶醉于既往業績，而是提出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汽車行業將開啟全新篇章，還是一個悲情的未來？

在穆勒看來，“我們的行業正徘徊在這兩個極端之間。目前，整個汽車行業都在經歷一場全新的顛覆性變革”。變革來得突然和迅猛，被冠以“顛覆性”的定語并非聳人聽聞，穆勒的感慨里有很多內涵，他說：“新的行業趨勢顯現，新技術不斷發展，企業間的合作愈加頻繁。與此同時，還有來自其他行業的企業，紛紛躋身汽車制造。盡管面臨著諸多挑戰，大眾汽車集團仍然對未來充滿信心，我們深諳其中風險，但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機遇也同樣存在?！?/p>

“大眾之夜”延續了去年務實的風格，昔日的大場面已經成為過去，香檳也不再是有年份的，礦泉水也只提供有氣和無氣兩樣，但啤酒依然保留了德國原裝。穆勒在發言后的繞場巡視非常簡短，他一再表示，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大家能夠跟大眾集團每個品牌的負責人有一個充分的溝通。

穆勒當晚的演講更像是一個未來宣言，為“大眾之夜”增加了很多科幻感，仿佛在提醒著人們：大眾汽車已經行駛在一條叫作未來的快行道上。

三聯生活周刊：面對汽車行業的顛覆性變革，大眾汽車集團在產品戰略上如何布局？

穆勒：雖然我還無法為大家預測移動出行的未來，但我想強調的是，大眾汽車集團正在全力構建并塑造未來的移動出行，為廣大消費者提供移動出行服務、不斷創新技術并始終保證安全是大眾汽車集團的基因，當下，我們更要致力于不斷創新設計、研發并打造最佳車型。

當然，我們永遠不會放棄塑造自身的各種核心優勢，尤其是高效內燃機還將在未來20年繼續存在的市場背景下；我們的優勢包括卓越的產品品質，各品牌強烈的情感訴求，以及對傳統技術的創新能力。集團今年將推出60款全新車型，包括核心車型如大眾汽車Polo、全新T-ROC、斯柯達Yeti和西雅特伊比薩、保時捷卡宴、奧迪A8和賓利歐陸GT等，所有這些車型都充分證明了我們對自身核心優勢的堅持。

三聯生活周刊：從集團層面，“未來出行”會帶來哪些改變？

穆勒：我們的“2025戰略”中設定了全新的目標：2025年前，計劃為消費者提供超過30款純電力驅動汽車。大眾汽車集團正在打造全新的移動出行解決方案業務領域，同時也在不斷提升電池技術、自動駕駛和人工智能等核心實力。為了實現這一重大轉變，我們正在重新調整集團內部的組織架構，建立全新的合作伙伴關系，并轉變自身的思維模式。從舊金山到柏林，再到北京，在遍布全球的37個研發能力中心和IT實驗室中，我們正集中研發滿足數字世界需求的解決方案。

最近，我們成立了按需移動出行服務公司——MOIA，大眾的第13個品牌MOIA實際上是一家提供移動出行服務的公司。漢堡市是MOIA在德國的一個重要基地，去年，大眾汽車集團與漢堡市確立了移動出行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從2018年開始將在漢堡市進行試點項目。

我們希望能夠創建幾個試點項目。如果能夠在中國大城市某個地區進行試點，比如生態出行方式，無論是大眾汽車自己來推進，還是由合資企業上海大眾或一汽-大眾去推進，對于集團和未來的發展都是非常重要的。

三聯生活周刊：你認為真正意義的自動駕駛何時能夠實現？

穆勒：雖然當下我們的客戶已經能夠通過大眾汽車的產品體驗到電動化和數字化網絡，但截止到目前，自動駕駛仍然像是個美麗的承諾。

我覺得大部分人和我一樣，更喜歡自己手握方向盤，操控汽車。但我相信：自動駕駛將提供更安全、更舒適和更好的個性化移動出行。我們相信，未來的自動駕駛技術將迅速發展普及，并帶來革命性的變化。但這些重大模式的轉變并不會像宣傳所說的那樣在一夜之間發生，這將是一場進化式的變革。

三聯生活周刊：在“進化式變革”的過程中，傳統駕駛將完成怎樣的進化？

穆勒：先進的輔助駕駛技術已經是我們非常熟悉的汽車功能：在交通狀況較為簡單時，汽車可以通過智能輔助系統發揮協同作用，比如在泊車、高速公路行駛和走走停停時。今年，奧迪品牌將推出一款充滿魅力的全新車型——全新奧迪A8，這將是第一款半自動駕駛汽車，無論在交通擁堵時，還是在高速公路上，時速超過60公里/小時，駕駛者雙手可以離開方向盤，全新奧迪A8可以進一步接管駕駛操控權，緩解駕駛者的駕車壓力并對其提供支持。

第一款全自動駕駛汽車將在幾年后上路行駛。最初，這些車輛將首先應用于長途交通，或者在特定的環境中，比如工業場所或者互聯化停車場。之后再過幾年，在市中心也會看到自動駕駛汽車來來往往，沒有方向盤或腳踏板的自動駕駛汽車將在更遠的未來成為常見的街景。這類純電驅動的零排放車輛將為消費者和運營商提供更多靈活性和經濟效益，實現智能城市中的智能移動出行。

三聯生活周刊：大眾汽車在自動駕駛的研發領域已經進展到哪一步？

穆勒：《星際迷航》中的柯克船長傾向使用的出行方式是：“斯科特，把我傳送過去。”隨即便以光速到達了未知星系。但我們全新的個性化移動出行方式不需要魔法棒，我們擁有和電影中一樣的“一鍵啟動”（OneButton）?！耙绘I啟動”打開了通往未來集成式移動出行系統的大門，這也正是大眾汽車集團正在研究的項目。

作為大眾汽車集團首款自動駕駛汽車，Sedric是第五級自動駕駛汽車，即預設的自動化最高階段的車型，只需按下“一鍵啟動”，車輛便能自行前往接載乘客，同時車輛還具備全電動、100%互聯、全自動駕駛功能。Sedric能自主完成所有駕駛操作，非常智能，且不再需要方向盤、踏板和駕駛艙。按下“一鍵啟動”，汽車立即駛來；一經識別，車門將自動開啟；上車落座后，便可以與Sedric對話，通過聲控實現進一步溝通，比如要去哪里，路程需要多長時間，目的地周邊有什么。Sedric可按照您的要求選擇最短、最快或風景最美的路線前往目的地。在行駛期間，您可自由安排時間，如工作、打電話，與其他乘客聊天或休息。當抵達目的地下車后，它會自動尋找停車場，或繼續為下一位乘客服務。Sedric既可用于移動共享汽車，同樣亦能成為私家車。未來幾年，這款概念車的設計元素和功能將重現于我們集團品牌的眾多車型中。

三聯生活周刊：實現這一愿景還需要克服哪些困難？

穆勒：不僅包括技術障礙，更重要的是法律和政策上的障礙。比如：如何確保客戶數據在任何時候都受到安全保護？該如何應對自動駕駛汽車和人工駕駛汽車并存的階段？我們還必須解答一些棘手的道德問題，因為技術算法不受道德約束。但我堅信，這些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

奧迪品牌和大眾汽車品牌是自動駕駛領域的開拓者：2005年，大眾汽車途銳“斯坦利”贏得由美國國防部下屬的國防先進研究計劃署主辦的“無人駕駛車輛挑戰賽”冠軍；2010年，無人駕駛的奧迪TTS登上科羅拉多州傳奇派克峰；2014年，無人駕駛的奧迪RS7以240公里/小時的速度在德國霍根海姆賽道舉行的國際汽車大獎賽上一戰成名。

這些鞏固了我們在塑造移動出行未來中發揮積極作用的決心，也為這些車型的量產奠定了基礎。為此，我們將自動駕駛和人工智能設定為“2025戰略”的核心內容。在未來幾年，我們將在這些核心技術上投入數十億歐元，將聘請頂尖專家，同時整合集團內部的優勢進行攻堅。在過去的數月里，我們的團隊為此展開了漫長而艱苦的工作。

三聯生活周刊：在大眾汽車面向未來的轉型中，如何考慮技術選項？

穆勒：面向未來的轉型并非意味著大眾汽車將來不做傳統內燃機、柴油機研發，我們還是會繼續推進這一領域的發展。但同時，在未來核心技術方面，我們要加強自動駕駛、人工智能和電池技術這三個方面的優勢。

全新的技術應該首先在哪個市場推廣，不是此刻就能決定的，這取決于大環境，比如技術的成熟程度、政治或政策環境的影響，以及法律方面的相關規定。在這種背景下，現在很難明確應該在何時何地去推廣。

三聯生活周刊：你預計在2030年傳統內燃機的汽車比例將會占到多少？最后無論是新能源還是傳統內燃機，是否都會走上電驅動的道路？

穆勒：現在很難給一個具體數值來談2030年，但以我的感覺，在2030年，全球市場上的電動車應該占30%至40%的比例，剩下的是傳統內燃機的比例。在中國電動車的比例可能會更高一些，屆時很可能會達到50%至60%左右，主要是因為區域政策影響。

我認為電動車的普及率主要取決于兩方面因素：一方面是政策的影響，如果政策明確要求新能源車的占比，整車廠是一定要按政策去執行的；另一方面是考慮到客戶的接受程度，包括續航里程、充電基礎設施普及率、充電速度以及成本。

我們要關注一點，隨著對汽油車和柴油車的要求越來越高，其技術進一步升級，也會導致成本的增加。也許5年或6年之后，一輛電動車的成本或價格可能與柴油車差不多。

三聯生活周刊：“大眾排放門”的影響是否已經消除？

穆勒：對于大眾汽車集團而言，去年是艱辛的一年，進一步妥善處理柴油發動機排放事件是集團年度的首要工作之一，還要在一些重要市場迎接不同的挑戰。盡管如此，集團業務運營表現仍然出色，未計入特殊項目前，產品銷量、銷售收入及營業利潤均刷新歷史紀錄。

去年的業績，主要歸功于大眾汽車集團全球60萬員工的辛勤工作。我們的員工沒有受到“柴油門”的影響，依然在認真地工作。2016年，在全球范圍內有1030多萬消費者對集團品牌和產品給予了充分信任，對此我們表示衷心的感謝，并會將這份信任視為當下的使命，以期不斷完善和打造最好的汽車產品。

三聯生活周刊：在未來出行方案的框架中，你如何看待“中國元素”？

穆勒：中國市場對于大眾汽車集團來說，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在中國市場決策上，現在我們也越來越多地契合中國市場需求，海茲曼教授現在是大眾汽車集團（中國）的CEO，很多關于中國市場的決策都由他第一時間拍板。我認為中國市場未來必將獲得長足的發展，因為中國已經從一個制造基地日益轉型成為創新技術的孵化器，未來，更多的“中國創造”將會惠及中國乃至全球市場。2016年，大眾汽車集團在中國市場的業績可圈可點，我們也從中不斷學習、成長，我認為大眾汽車集團將會逐步成為一家中國企業。

中國不僅是一個龐大的汽車市場，在諸多引領潮流的技術領域也處于全球領先地位，比如在數字化、全新一代的移動出行服務領域，已經成為全球汽車行業的標桿。大眾汽車在數字化、自動駕駛和移動出行服務相關的領域，也正致力于開拓并創建以人為本的智能化解決方案。在建立全新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方面，我們在中國已經攜手幾個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這將使大眾汽車在純電動車領域及移動出行等領域有新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