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艱難

緩緩+謝馭飛

老公投資失敗后，H小姐以為捉襟見肘、經濟緊張就是生活的艱難。春節回家H小姐見到杉表舅一家才明白，你永遠不知道生活有多艱難。杉表舅家以前是親戚中過得最好的，一是他家有錢，早早在村里蓋起了三層樓，還買了大型車床，為附近的企業加工零件，車床轟隆隆整日不停，錢流水般進賬。更讓人羨慕的是，杉表舅的一雙兒女長得跟明星似的，兒子俊俏，女兒靚麗，是H小姐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了。

可是，表哥11歲那年發高燒40攝氏度，腦子被燒成一團糨糊，雖然生活沒什么異常，可腦子似乎變“笨”了好多，學什么都不會，成績直線下降，后來更是早早輟學。腦子“木木”的表哥，長大后只能干被人指揮來指揮去的體力活。杉表舅費大錢給表哥娶了一房媳婦，怕媳婦嫌棄兒子“笨”，更是把媳婦供起來，啥都不讓干。媳婦懷孕后，不知媳婦不小心吃了感冒藥，還是因為媳婦高度近視，孫子出生后，先天白內障。晴天霹靂！

杉表舅不吝所有積蓄，給孫子治病，打針、吃藥、做眼手術，慢慢地孫子的智力也逐漸開始顯出不同。H小姐以為小男孩兒的不同跟他爸爸一樣，只是不機靈不聰明，親戚們聚會時也都待這個孩子既親熱又疏離，沒人說什么閑話。H小姐懷孕8個月時，在春節聚會上見到了小男孩。小男孩看見H小姐對他笑，便開心地追著她“姑姑，姑姑”喊個不停。

H小姐笑得更溫暖了，小男孩就坐在不遠處偷偷回頭打量她，每隔幾秒就回頭看一眼，喊一聲“姑姑”。H小姐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后來變得驚恐，他已經喊了幾個小時了，怎么還不停？H小姐不再回應，小男孩跑過來，兩個眼珠斜著向中間聚攏，緊趴在H小姐的衣服上看，一邊喊“姑姑”一邊伸手拉，突然他驚笑嬉鬧著抱住H小姐的胳膊往下拽。H小姐嚇得趕緊把胳膊往外抽，小男孩一動不動歪頭看著她，突然伸腳向H小姐的腿踹去。H小姐嚇得喊起來，她已經懷孕8個月了，萬一被踹到怎么辦？親戚看到了，趕忙過來把小男孩呵斥走了。

媽媽說，小男孩現在11歲了，整天只知道吃，壯得像頭牛。現在還尿床，學校都不讓他住校。眼睛雖然做過手術，可是他得斜著眼把眼珠聚在一起趴在東西上才能看得見。小男孩有多動癥，喜歡找人玩鬧，大人小孩都不敢靠他太近，他又高又壯，打人又有勁兒，前幾天還把鄰居一小孩推到水溝里。你說話他聽不懂，還不能對他笑，你一笑，他以為你要和他鬧著玩兒，就會一直纏著你。他媽媽受不住，離婚了。

無論小男孩怎么鬧，怎么被呵斥，表哥都樂呵呵地坐在不遠處嗑瓜子、看電視，自始至終一個眼神都沒飄過來。晚上聚餐時杉表舅喝醉了，拍著桌子哭罵，罵老婆，罵兒子，罵孫子，酒醒后杉表舅依舊手把手認真地教孫子寫字。小男孩雖然不明白寫的是什么，但他的字是班里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