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緹
【摘要】 在義利觀的問題上,孟子并沒有將義與利絕對對立起來。他沒有忽視人們的物質欲望的正當性,承認人們生活中不可能完全拋棄利,肯定人們的財利的欲望是人們的基本欲求,認為“利”是“義”產生的前提和基礎。因此,他對不同層次的人提出了不同的要求:統治者求利,應當順應人民:士人求利,應受義的規約,百姓求利,則較少受禮儀規范的束縛,應當予以保護。孟子的義利思想在中國歷史上產生了深遠影響,而且對于今天的新社會的精神文明建設也有頗為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 孟子 義 利
【中圖分類號】B82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
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梁惠王上》)
《梁惠王》是孟子開篇,首章既言“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似開宗
明義,賤利而貴義。但通觀《孟子》全文,卻發現事實并非如此。作為一代智者,
孟子在義與利關系的認知中,遠非人們通帶所認識的那么簡單。
一、孟子對利的態度
“民之為道也,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茍無恒心,放辟邪侈,
無不為已。”(《滕文公上》)
“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內不飽”《盡心上》
孟子對于物質利益,是給予肯定的。社會的生存發展進步,必須依賴于人類
的生存、繁衍與發展,而物質利益則是人類延續生命的憑借與依托。因此孟子
十分重視人類最起碼的物質利益,甚至將它視為仁政之首。他向君主提出了許多
增加社會財富,提高物質生產水平的辦法。
“賢者而后樂此(指享受苑囿鳥獸之樂),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梁
惠王上》)
無財,不以為悅。(《公孫丑下》)
既然人們的物質欲望具有合理性,那么以正當的手段謀利,也就無可厚非。
積蓄一定的物質財富,不但是王道之始,也是“謹癢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
的基礎,是建設精神文明的基石。士可以因貧而仕,國君也應給予一定的奉祿作
為其輔君治民的回饋。
由上述幾點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孟子開篇所謂“何必曰利”,并不是真正的
排斥利,縱觀孟子全篇,他似乎受楊墨兩家的影響很大,不但尊重個人,尊重百
姓過于君主,還要使百姓樂利。他所攻擊的利,只是自私自利的利,他所產的“仁
義”,其實也就是最大多數的最大樂利。
二、孟子的義利之辨
雖然孟子肯定了人們求利的合理性,但他并不是縱欲主義者,物質是用來
維護身體健康,使人類得以生存、繁衍進步的憑借,而義則是人的精神依托,物
欲的享受,是人的自然本能,而對義的追求,才顯示了人作為人的本質性,人應
當協調好精神生活的價值與物質利益的價值,即將義利相互協調轉化,使義能生
利,義中有利。程頤在詮釋孟子義利觀時說“君子未嘗不欲利,但專以利為心則
有害,惟仁義則不求利而未嘗不利”,這種理解大概是最接近孟子原義的了。
其一、對一個君主來說,如何處理好義利的關系
梁惠王曰:“昔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于齊,
長子死焉,西喪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恥之,愿比死者壹灑之,如之何
則可?”孟子對日:“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
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八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
以秦楚之堅甲利兵矣。(《梁惠王上)》)
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被陷溺
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匆疑!”(《梁惠王上》)
孟子所處的時代,各國都在為富國強兵而忙碌,稍強一點的諸侯困,莫不有
“辟土地,朝秦楚”的大欲。而弱一點的也都尋求方法自保,不想亡國。粱惠王
所說的“愿比死者壹灑之”,恐怕其動機并非為死者報仇那么簡單。齊宣王所問
的“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大概也正是他真正想問的。孟子對所有就此
事向他討教的君主都提出了相同的建議:“仁者無敵!”唯一正確的富國途徑是“反
其本”,“發政施仁”,這樣自然會無敵于天下。君主大利需從對百姓的大義中求
取,別無他法,仁義本身,蘊含了巨大的功利價值,以仁義的方式,完全可以實
現“蒞天下而撫四夷”的“大欲”。只要國君能以仁義為先,以身作則,就會國
泰民安,這正是“不求利而未嘗不利。”以義取得的利,哪怕是得到整個天下,
也不過分。“如其道,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滕文公下》)孟子反對君主
以興甲兵,危士臣,構怨于諸侯以求利,主張協調好君之利與民之利的關系,將
君之利與民之利統一起來,“因民之所制而利之。”(《論語·堯曰》)所以在齊宣
王說:“寡人有疾,寡人好貨,…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的時候,孟子告訴他,
王如好貨、好色,都應與百姓同之,也就是說,你好貨也不妨,好游玩也不妨,
好田獵也不妨,好音樂也不妨。但你好色時,須念國中有怨女曠夫,你好貨時,
須念國中窮人的饑寒,你出去打獵、作樂、游玩時,須念國中有父子不相見,兄
弟妻子離散的痛苦,總而言之,你須要能善推其所為。百姓獲利了,就是君主最
大的利,“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其二、對士人來說,如何處理好義利關系
“養心莫善于寡欲。其為人也寡欲,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寡矣。(《盡心下》)
孟子是堅持以義節利的,但當義利有沖突時,他也會權衡二者利弊
用通變的思想來處理。不能為“富室之美、妻妾之美、所識窮乏者得我”
而去接受那些不合禮儀的“萬鐘”之俸,這是君子行事的原則、立場,但涉及到
一些具體的事情,應當權衡義利的價值,有所變通。男女之間不親手遞接東西固
然是人倫大禮,但當嫂子掉進水里而不救時,就是拘禮不善變了。拘禮就會餓死,
不拘禮就能找到吃的,在這種情況下,當然禮更重要,同樣道理,因拘禮而娶不
成妻子,不拘禮就能娶成妻子,當然娶妻比禮重要。當然,孟子所謂的變通也不
是沒有底限的,過分逾禮,甚至全然不顧禮義而求利,那又是他所不能同意的了,
“兄之臂而奪之食,則得食;不則不得食,則將之乎?踰東家墻而摟其處子,
則得妻,不摟,則不得妻,則將摟之乎?”(《告子下》)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所欲惡莫甚于
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而患有不
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也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
賢者能勿喪耳。”
參考文獻:楊伯峻 《孟子譯注》 北京 中華書局1960年版
董洪利《孟子研究》 南京 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