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一帶一路”戰略的逐步深入,“走出去”的企業也越來越多,但“融資難、跨境融資更難”成為許多企業“走出去”的瓶頸。
企業到海外融資今后能夠融到更多的錢了。1月23日,央行發布《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全口徑跨境融資宏觀審慎管理有關事宜的通知》(銀發[2017]9號,以下簡稱“9號文”),將此前已經實施的全口徑跨境融資宏觀審慎管理進一步升級,其中最引人關注的就是放松跨境融資政策,企業跨境融資的杠桿率由一倍提高到兩倍。在企業能夠融到更多資金的同時,也可以吸引更多境外資金“流進來”。
企業“走出去”遭遇跨境融資難
當前,中國對外投資正進入快車道。隨著“中國制造”在海外尤其是新興市場備受追捧,越來越多的企業走出國門尋找商機。現在“中國制造”在海外已經形成較強優勢,但由于融資瓶頸所限,導致企業“走出去”效應難以有效放大。比如瞄準“一帶一路”機遇的很多民營企業,在積極推動相關項目在海外落地時,就有不少項目卡在了融資這道坎上。
“在國外的項目中,銀行的融資有一套手續比較繁雜冗長,我們的很多項目跟農業部、財政部都要先談好,才能推進。”上海某制造企業負責人表示,“我們的蘇丹紡織園區的項目,從確定項目到現在已經一年多的時間,在銀行融資這一塊一直卡住沒法推進。而我們的項目需要的資金又大,沒有銀行的融資支持是無法推進的,所以一直擱淺。”
事實上,跨境融資問題如今已成為“走出去”企業家們“吐槽”的集中點。由于金融杠桿難以發揮作用,近年來,很多“走出去”企業的海外拓展資金大部分靠自籌,這造成了中國制造業“走出去”很難發揮其優勢。據了解,很多“走出去”企業在海外都遭遇了融資瓶頸。
北京某化工設備制造企業的總經理劉志表示:“現在新興市場不少地方融資渠道匱乏,而我們又無法從境內銀行融資,主要靠自有資金在支撐,企業在外好難。”“海外生產經營與國內最大的不同,是涉及產業鏈的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先期墊付資金,企業要承擔巨大的資金壓力。要是在國內,肯定不會這么勞心費神。”廣州某電力設備有限公司董事長張軍說。
本土企業境外融資渠道窄、財務成本高、在國內資本市場“長袖善舞”的企業家們,為什么到了海外就“玩不轉”?銀行不愿意給“走出去”企業融資主要有幾方面原因。
一方面,跨境抵押難以實現。“海外的房子就不是房子了嗎?”很多企業反映,用海外的房產、設備等找銀行抵押融資時經常遭到拒絕。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銀行業內人士說,土地、房產、車輛、股票債券等都可作為抵押品,但是必須在企業注冊地。“比如廣州的企業家拿佛山的廠房進行抵押就不能獲批貸款。”據了解,目前全國各地區的不動產信息還未實現聯網,銀行難以了解抵押品的有效登記信息,比如是否被重復抵押等,涉及跨境抵押物就更難進行估值了。
另一方面,貸款回收期長導致銀行“惜貸”。中國企業海外投資主要集中在基礎設施建設、產能合作、制造業等領域,需求以5年至10年的中長期貸款為主,回收周期較長,其中的不確定因素較多,導致很多銀行不愿意冒風險。
與此同時,投資項目前景存在較大不確定性,也影響銀行的貸款意愿。不少銀行反映,有些“走出去”企業在項目選擇上“一窩蜂”,海外投資簽訂項目多,真正落實少,加之海外投資還涉及政治、宗教、法律等多因素,前景的不確定性非常大。“當前銀行惜貸,不愿承擔過大風險。海外投資項目較為復雜,需考慮對方國家的意愿,需要協商并征得周邊國家的同意,需要做很多外交工作,不可預測、不可控的因素多。而且海外投資項目的周期比較長,做起來不劃算。”一位銀行業內人士稱。
企業跨境融資松綁
據了解,2016年1月,央行面向27家金融機構和注冊在上海、天津等四個自貿區的企業擴大本外幣一體化的全口徑跨境融資宏觀審慎管理試點;同年4月,央行發布“132號文”,將該試點擴大至全國范圍內的金融機構和企業。在“132號文”中,企業和非銀行金融機構的杠桿率為1,銀行類金融機構的杠桿率為0.8。而此次發布的“9號文”將企業跨境融資杠桿率調整為2,非銀行金融機構仍為1,銀行類法人金融機構和外國銀行境內分行為0.8。這意味著,假如凈資產不變,企業可以借到更多的外債。
可以說,目前我國的跨境資本流出呈現常態化,人民幣出境欲望強烈,由于匯率波動導致短期內出現跨境資本大幅流出、逆差擴大的風險常存,這也是2016年年末監管緊急收緊跨境資本支出、嚴審境外投資項目的原因之一。從外匯監管全局出發,“控流出、擴流入”雙管齊下方可事半功倍,通過施行跨境融資宏觀審慎管理模式取消了嚴苛的前置審批外債管理模式,將境內企和金融機構業的跨境融資分別改為事前簽約備案和事后備案模式。
在增加境外融資額度的同時,機構的融資成本也有所降低。業內人士介紹,此前本幣、外幣跨境融資的管理、模式均不同,給企業造成了額外的適應成本。在“132號文”對全口徑跨境融資實施了本外幣一體化的管理后,對于“9號文”下發的目的,央行稱,就是為了進一步擴大企業和金融機構跨境融資空間,便利境內機構充分利用境外低成本資金,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一位自貿區從事離岸金融的人士也表示,企業跨境融資額度翻倍是境外直貸的利好。目前來看,從境外融資成本大約比境內發債低1個百分點。
“9號文”發布后,最引人關注的就是企業融資杠桿的調整。不過,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副院長趙錫軍表示,杠桿加倍,并不能完全理解為企業的借債額度也翻了一倍,不是簡單的數字問題,因為跨境融資除了杠桿以外還有其他條件,例如企業發了債券之后,還有還債利息和本金支出等約束,需要綜合考慮自身還債能力。嚴格來說,“9號文”是從方向上對企業跨境融資的松綁。
而推動國內企業境外融資,更便捷地去直接借外幣,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也是變相囤積外儲。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分析稱,通過放寬境內企業發行外債的限制和額度等,可以直接吸收更多外幣資金。還有分析人士也認為,監管層的用意,是希望從機構層面能夠直接從美元市場融資,這也相當于變相囤積外幣。
近年來,我國外匯儲備規模不斷下滑,吸引國際資本流入能夠起到風險對沖的作用。趙錫軍表示,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彌補資金的流出,一方面要加強監管,嚴查不合規的跨境資本流動;另一方面,就是要通過推動機構跨境融資,吸引資金“流進來”。他指出,從期限來看,企業發行外債一般都是短期的債務,有還本付息的壓力,還有外來資金炒作的風險,而我們的目標應該是吸引長期的國際資本投資,例如股權投資,讓這些資本真正“扎下來”。
更為重要的是,此次跨境融資新政勢必讓更多中國企業深度融入“一帶一路”大格局中來,推動更高水平的“走出去”,為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作出新貢獻。
金融機構創新是跨境融資的關鍵
我國經濟對外開放進入到新的階段,特別是在國際環境越來越復雜的情況下,資金的流動更加頻繁、更加復雜,從而影響到外匯市場和國內金融市場。在這種情況下,對跨境融資特別是債券融資管理的改進和改革,就應對目前這種復雜的國際環境之下的資金跨境流動的變化,實際上有一定的緩和形勢的作用。特別是在美國對美元加息帶來美元強勢的情況下,這對緩解資金的外流有積極的意義。
此次新政涉及金融機構包括銀行和非銀行類的金融機構涉外融資的新的管理要求。總體來講,一方面是規范,另一方面也是進一步拓展渠道,放松有關環節的要求。同時,這能夠讓金融機構在跨境融資方面有更多的自由權,這有利于其融資。此外,新政也給銀行提出了新的要求,即在跨境融資方面應該更好地安排自己的外幣頭寸、金融頭寸、本外幣之間的搭配等,要有更好的管理。如果銀行管理得不好,可能會造成時間方面的錯配、幣種方面的錯配,可能會有風險。
當然,企業“走出去”的步伐要邁得更穩、更扎實,離不開金融的大力支持,商業銀行的跨境金融服務是中國企業海外投資必需的支持和保障。一方面,“走出去”企業在境外的投資、經營活動,需要依賴銀行的信用及資金支持作為堅強后盾;另一方面,當面臨國際金融市場風險時,亦需要銀行等金融機構提供避險方案,幫助企業防范和化解風險。
不少企業家普遍反映,政策扶持重要,銀行支持也重要,但杯水車薪難解渴,解決“走出去”企業的融資問題仍舊需要采用更為市場化的方式,金融機構亟須加大“走出去”力度。金融機構應該成為“走出去”的一部分,發揮其在融資、貸款、資源整合等方面的獨特優勢及地位,不斷創新金融產品,以聯合融資、銀團貸款、跟蹤服務等多種方式涉獵海外項目,幫助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參與國際產能合作,實現金融企業自身規模的擴大和競爭力的提升。
此外,業內人士建議,要加強貨幣市場基礎服務能力建設,為商業銀行跨境融資金融創新提供穩健支撐。比如,在“一路一帶”沿線,有眾多使用小幣種貨幣的國家和地區,企業在境外的投資經營會面臨更大的貨幣兌換及匯率風險管理需求,因此需要持續加大清算結算、銀行間拆放、貨幣兌換交易、市場定價機制等基礎能力建設,加快跨境人民幣清算系統對接和業務處理規則慣例的制定。
同時,為鼓勵商業銀行對企業海外投資項目提供融資和擔保,業內人士建議可對符合條件的項目貸款適當調低風險權重,擴大商業銀行短期外債指標,并將對外承包工程保函風險專項資金、出口優惠買方信貸等支持政策擴展至股份制商業銀行。
從國家戰略層面來看,建立健全宏觀審慎框架下的外債和資本流動管理體系,是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的重要部署,是深化外匯管理改革、加快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促進投融資便利化的重要舉措。對微觀企業和金融機構而言,新政的推出一方面拓寬了企業融資渠道、降低了企業融資成本,另一方面則倒逼銀行業務的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