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教育者專業素質研究

【摘要】教師教育者作為“教師的教師”，扮演著教師專業發展的促進者、教師教育教學的行動者、教師教育課程的開發者、教師教育資源的建設者、理論與實踐的聯系者等多重角色，在教師隊伍建設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長期以來學者們對教師教育者關注甚少的局面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教師教育的效果。因此，有必要對國內外已有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并結合我國教師教育者的角色定位，探討構建我國教師教育者的專業素質框架，以規范教師教育者隊伍的準入和管理，從而提高我國教師教育的質量。

【關鍵詞】教師教育者；角色；專業素質

【中圖分類號】G45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7）14-0023-04

【作者簡介】萬恒，教育部中學校長培訓中心港澳臺與海外教育研究室（上海，200062）主任，華東師范大學副教授，教育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教育社會學、學校管理、教育人力資源管理與開發等。

長期以來，學者們對“教師的教師”了解甚少，以至于教師的教師他們是些什么樣的人，他們做些什么，他們思考些什么，這在教師教育研究中被完全忽視了。甚至連研究人員也不能十分確定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1]時至今日，一些地方教研室，仍有部分不能勝任教學崗位的教師成為教研室研究員，他們不適合作為“教師的教師”，其對當地的教育教學的“指導”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我國相關理論的研究也未能深入，對這一群體研究的缺失、忽視直接影響到我國中小學教師教育的質量。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對國內外已有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并結合我國實際情況，探討我國教師教育者應該具備的專業素質。

一、教師教育者的界定

教師教育者的英文為“Teacher Educator”，即教師的教師。在西方學者的著述中，教師教育者既包括大學的教師教育機構中負責教育、輔導準教師的指導教師，又包括中小學中的幫助指導實習教師的所謂合作教師（Cooperating Teacher），同時包括輔助初任教師順利度過導入階段的指導教師，此外還包括為在職教師提供繼續教育的教師。總之，為職前與職后教師提供教育指導的教師都可謂教師教育者。[2]

在我國，教師教育者主要由兩大部分人員組成：一是各級師范院校里負責教育、輔導準教師的教師；二是各級教師進修學院（學校）、教師發展中心、教研室等機構里為教師提供教育指導的教師。

二、生涯發展視角下教師教育者的角色定位

關于教師教育者所扮演的角色，很多學者都有過研究與表述。綜合中外相關研究，我們認為教師教育者的角色定位至少應該包括以下5個方面：（1）教師終身學習的促進者；（2）教師教育教學的行動者；（3）教師教育課程的開發者；（4）教師教育資源的建設者；（5）教育理論與實踐的聯系者。可見，教師教育者擔當著多重角色，每一重角色都體現其“學習的專業”這一特征。

既然是“學習的專業”者，那么他們自身的職業生涯具有哪些周期特征？每個周期會呈現出哪些突出的問題？基于生涯發展視角，我國教師教育者的角色定位是什么？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

從走上就業崗位前的學習和教育，到離職退休，職業活動幾乎貫穿教師的一生，在有限的生命中，工作占有絕對重要的位置，左右著教師的生活品質和生命價值。教師教育者同教師一樣，在職業生涯發展過程中，受到來自個體和周圍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個人因素主要由家庭支持結構、積極的臨界事件、生活危機、個性特征、業余愛好以及教師的發展階段等組成。學校與學校系統的組織則是影響職業生涯發展最主要的環境因素。這就需要教師教育者在進行教師培養時，首先能夠明確教師生涯發展周期的特征與需求，比一般教師更具有問題意識，整合教師個人與環境因素。其次，教師教育者能較為宏觀地思考教師職業生涯發展規則與指導的各個方面，主動參與到教師的職業指導和咨詢的培訓活動中，幫助教師避免過早進入職業倦怠期。

從國內外教師教育者專業素質研究現狀來看，在教師教育者這一領域之內，還是過于重視實用主義。實用主義的教師教育，重在教導教師如何教學，如何有效地進行教學工作。與此同時，教師教育者還需要幫助教師進行客觀的自我認知，即幫助教師分析明了自身的優勢、潛能、發展方向（教學、管理或科研）。我們更需要換一個角度思考，教師作為一個完整的人，是否可以“享受人之為人的詩意的棲居”，一個人完整的職業生涯，應該賦有更多的內涵，會給學校的學生帶來更為積極的影響。

因此，筆者認為，教師教育者的角色應該包括：（1）教師生涯發展規劃的指導者；（2）教師教育課程的管理與開發者；（3）教師教育資源的管理與開發者；（4）教育理論與實踐的中間人；（5）學習共同體的評估者。

雖然教師教育的改革不可避免將受到專業化、終身化、統整化、多元化等世界教育改革趨勢的影響，但是教師教育者的人文素養、以人為本的師道精神、廣闊的視野、獨特的文化個性與教育抱負，仍應是我國教師教育者專業素質的重要內容。

三、生涯發展視角下我國教師教育者專業素質框架的構建

基于對教師專業素質的已有研究、分析以及我國教師教育者的角色定位，我們認為其專業素質框架可從專業精神、專業知識和專業能力三個方面進行建構。

（一）專業精神

專業精神，即指對教育意義和價值的理解以及在此基礎上的教育追求和使命感。教師教育者必須具備較強的專業精神，具體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堅持以教師專業成長為己任。教師教育者要根據時代發展的要求以及教師的實際需要，不斷更新教師教育知識，摸索有效的教育教學方法。二是自覺成為教師專業發展的楷模。教師教育者應在專業實踐中成為典范，自覺進行專業發展，在指導學生活動、處理學生問題、評價學生成績、解決本身角色沖突以及衡量本身工作得失時，均能發揮專業精神，根據專業知識進行判斷，而不是隨性而發，任意而為。三是成為客觀理性的思考者。教師教育者需要有心理學、教育學、人力資源管理與開發領域的理論修養，具有包容力、親和力與團隊合作精神，不斷支持和幫助教師專業成長。

（二）專業知識

1.教育知識。

教育知識是教師教育者走向專業化的關鍵。教師教育者作為“教師的教師”，必須具備一名教師所應有的教育知識。

（1）教育政策、教育目標的知識。教師教育者除了要了解各個層面的教育政策和教育目標之外，尤其需要熟知教師教育的相關政策和教師隊伍建設的目標。

（2）課程與教學的知識。教師教育者應該掌握相關的課程理論和國內外課程開發動態，并根據教師的學習特點，了解教師已有的知識和能力，幫助教師樹立發展目標，熟練運用適合成人學習特點的教學方法，如案例教學法、頭腦風暴法、情景模擬法、微格教學法等。

（3）心理咨詢與輔導的知識。當前中小學教師心理壓力普遍較大，教師教育者應具有“同理心”或“設身處地”的能力，能破除自我的藩籬，以理性與務實的精神來理解教師的壓力來源；認同教師的意見與他人的做法，幫助教師克服專業發展的障礙；通過針對性較強的心理輔導方法，提高教師幸福感。

（4）班級管理的知識。要使課堂中的互動成為有效教學的積極因素，教師教育者需要根據成人特點，進行富有成效的班級和課堂管理。

（5）教育科研的知識。在教師教育過程中，教師教育者應善于從中發現和歸納問題，熟悉教科研的一般步驟，掌握相關的研究方法，并能對已有的教科研成果進行解釋和推廣。

（6）教育評價的知識。教師教育者作為教師教育教學的示范者和促進者，充當著教練和輔助者的角色，應對教師的實踐教學給予正確反饋和評價。

2.學科知識。

學科知識是指具體學科的相關知識，包括學科的體系框架、學科中各邏輯知識點以及學科所需要的技能知識。教師教育者要能夠獲得并不斷更新執教學科的知識與能力，主要有：

一名教師教育者所應具備的學科知識，具體包括四個方面，一是內容型知識，即各學科的事實、概念、原理、理論等；二是實質性知識，即該學科領域的主要理論框架與概念框架；三是邏輯性知識，即該學科領域里新知識被引入的方式、學科的學術根源、研究者探究該學科知識的標準和思考方式等；四是學科的信念，即對學科及其發展的基本認識和價值判斷等。

教師教育者善于將所教學科的內容及其教學實踐與其他有關學科有機結合，如教育學、教育理論、學習和發展心理學、學科教學法和學科教學內容，從跨學科角度解釋和闡發所教內容。

教師教育者應能將所教學科的最新成就和教育領域的最新進展轉化成教師教育的實踐，將教師引領到專業化發展的軌道上。

3.學習特質知識。

教育實踐中的諸多問題，諸如“學習者達到深刻理解的必要條件是什么”“何謂有效教學”“支援教與學的豐富的環境條件是什么”，都已經應用了學習科學的最新成果。而在我國的教師教育界，明顯存在著學習研究滯后的缺憾。作為教師的教師，教師教育者需要在掌握學習科學新進展的同時，重點把握成人學習特點和兒童學習特點。關于成人學習，當代美國成人教育學家諾爾斯在《成人學習者：一個被忽略的物種》中提出了“成人學習的基本預設”：教師有清晰的自我概念，教師擁有豐富的經驗，教師的學習準備度與其社會（教師）角色的發展任務相關，學習的取向不是學科中心而是問題中心，教師學習傾向于內在動機而非外在動機，教師擁有認知需求。強調相互尊重和合作，突出相互協商、相互計劃、相互診斷、相互評價的機制。[3]另外，教師教育者的直接對象是教師，而兒童是教育的起點和歸宿，教師專業歸根結底是研究兒童的專業。因此，教師教育者必須認識何謂兒童與兒童的學習，何謂兒童的發展。

4.職業生涯規劃與指導知識。

首先，教師教育者要掌握一定的心理分析、面談咨詢方面的知識、技能和技巧，熟悉組織管理等相關知識；其次，熟悉職業生涯規劃相關理論和實務，了解社會職業概況、趨勢和各類職業信息；最后，了解問卷與訪談、診斷、評價與規劃等相關知識。

總之，教師教育者所具備的專業知識應該是綜合性的、豐富的，而且要建基于理論之上，并在實踐中檢驗這些理論，教師教育者還要具備創生新知識的能力。

（三）專業能力

其一，教育教學能力。教師教育者的教育教學能力至少應該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教育教學示范能力。示范即做出榜樣或典范，供人們學習。教學是教師的核心職能，教師教育者在教育教學方面，成為教師效仿的楷模。二是反思與交流能力，即教師教育者應能科學評價自身并做出相應改進，不斷豐富教學內容，并發展多樣化的教學模式。同時，應具備高超的交流技巧，善于與來自不同地區、不同學校，有著不同個性特點和發展基礎的教師進行有效交流。另外，熟悉輔導技巧，針對學生個別需要，采取必要的輔導措施，尤其對低成就感或適應困難的教師，給予特殊的關懷與協助，使他們的潛能得以發揮，真正熱愛上教師這一職業。

值得注意的是，教師教育者在實施教師教育過程中，在課程與教學內容、教學方法的選擇上不能過度理性。事實上，教師不僅僅是一位有能力的教書者，也是和諧校園文化的主導者。從當前社會發展來看，教師面臨的是一個充滿分歧的價值觀念、激烈的競爭以及疏離的人際關系的社會，重視教師的情意發展，具有獨特的重要性。因此，教師教育者應該懂得如何開發相應的課程，將認知的教師教育（Cognitive Teacher Education）與情意的教師教育統整起來，強調教師個人價值與態度的發展，以及人際交往的情感與技巧，其目的主要增加教師的自我認識以及對他人的了解，提高教師人際交往的能力。所謂自知始能知人，自重始能重人，從這個角度而言，教師教育者應協助教師同時兼備教學的能力與人際交往的能力。目前國外這方面的課程中，常用的方法包括：價值澄清、角色扮演、導引想象經驗（Guided Imagination Experience）、游戲與模擬、共同參與決定、T分組等等。

其二，課程開發能力。課程開發能力涵蓋評估課程需求、確定課程目標、編制課程方案、組織課程實施以及課程評價與修訂五個方面的能力。其中，課程需求評估能力指的是，教師教育者要對所要培訓的教師的實際需求、學科教育現狀、教育發展情況、地區和社會發展需要等做出評估，同時需要調查和明晰課程資源，在“想做什么”和“能做什么”之間取得動態平衡；確定課程目標是在分析和研究需求評估的基礎上，確定所要開發的教師繼續教育課程的總體目標和具體目標；編制課程方案主要包括編排課程與教學結構，選取課程與教學內容，設計課程與教學組織形式，制定課程實施說明和考核評價說明等；組織課程實施要求教師教育者要根據課程方案的要求、實際的教學條件和學員的情況，確定實施方案，制定實施策略，然后展開具體的教學過程；課程評價與修訂則是對整體課程系統的評價，既包括對學員學習效果的評價，也包括對課程開發和設計的評價、對課程目標的評定、對課程方案的審核、對課程實施過程和教學效果的評價，以及各種改進建議等。

其三，資源建設能力。在教師教育中，資源包括人、財、物三個方面，其中，“人”指的是高校、各級各類教師進修機構中專門從事教師教育的教師，以及中小學里能承擔帶教任務的資深教師，除此之外，還包括其他機構里能對教師在專業知識、專業能力和專業倫理方面提供幫助和指導的人。教師教育者應當與教師教育機構的內部同事及外部人員保持好協作的關系。“財”指的是各級各類機構投入到教師教育項目中的經費，這些經費往往以專項經費的形式存在，如何整合分散的經費以達到使用效率和效果的最大化，是教師教育者應該思考的問題。“物”指的是教師教育過程中所涉及的設施硬件的總稱，如相關的教育類網站、圖書、光盤、論文等。教師教育者所應具備的資源建設能力應包括對以上三類資源進行整合、優化，以使其達到最佳效果。

其四，專業發展規劃能力。專業發展規劃能力指的是教師教育者要了解教師專業的特點和內涵，了解教師專業成長的規律和路徑，在精準把握教師職業生涯發展周期的特征、問題與發展方向的基礎上，科學分析不同發展基礎的教師走向專業化的優勢和不足，從而采取相應的措施，幫助教師規劃個人職業生涯，促進教師獲得專業成長。

其五，理論聯系實踐的能力。理論聯系實踐的能力，包括形成理論的能力、運用理論開展工作的能力和邏輯思維的能力。邏輯思維能力包括演繹推理和歸納推理的能力。教師教育者要能檢驗新的理論，善于觀察、總結和提煉教師的實踐性知識，然后將個人的實踐及準教師的經驗與已有的理論聯系起來，并在此基礎上結合教學指導、學習科學指導等，生發出自己個性化的、行之有效的理論。

教師教育者首先要嘗試自我發展，完善其知識結構的復合性和多樣性；其次，教師教育者要擁有廣闊的視野、遠大的教育抱負、發展“人”的育人理念，摒棄課程與教學、評價的統一性和功利性，留給創造性思維和發散性思維更多空間。教師教育者應引導教師靈活地、綜合性地進行課程重構，創新課堂教學方式，從生涯發展的視角出發，有效地、積極地支持并激發教師的創造能力。而這些嘗試、探究過程就是教師教育者挖掘教師個性化發展潛質的過程。

總之，負責培育教育人才的教師教育者，更應秉持以人為本的人文主義精神，從生涯發展的視角，主動轉變觀念，進行各項必要的課程改革，教導（準）教師如何教學，如何生活，如何真正實現自身價值。■

【參考文獻】

[1]MIEKE LUNENBERG， FRED KORTHAGEN， ANJA SWENNEN. The Teacher Educator As A Role Model [J]. Teaching and Teacher Education，2007（5）：586-601.

[2]FRED KORTHAGEN， JOHN LOUGHRAN， MIEKE LUNENBERG. Teaching Teachers—Studies Into The Expertise of Teacher Educators： An Introduction to This Theme Issue[J]. Teaching and Teacher Education，2005（2）： 107-115.

[3]胡夢鯨.成人教育學理論與實踐[M].臺北：師大書苑有限公司，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