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網貸的法律風險及其規制

(華東政法大學 上海 200042)

校園網貸的法律風險及其規制

曹懷順董佳羽王文祥李一顯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200042)

校園網貸所引發的問題層出不窮。校園網貸的主要類型分為現金支取和分期購物。大學生理財觀念的淡薄與沖動消費、網貸平臺的泛濫、不法經營等是校園網貸的風險誘因，拜金主義的興起是問題的思想根源。加強并完善大學生助學金制度、樹立正確的金錢觀、嚴格網貸平臺的市場準入與業務監管是規制風險的關鍵。

校園網貸；風險；風險規則

一、問題的提出

2016年3月，鄭州市河南牧業經濟學院，一在校大學生因網絡借貸導致債務纏身，無力償還，在山東青島跳樓自殺。①2016年4月，廈門華夏學院一名大二女生因陷“校園貸”，在泉州一賓館自殺。②2016年12月，將近10G的“女大學生裸條”照片、視頻壓縮包在網絡上瘋傳，涉及167名女大學生個人信息被泄露。③層出不窮的惡性事件讓人不得不關注校園網貸。究竟何為校園網貸？為什么眾多大學生對之“情有獨鐘”？本文擬就校園網貸的類別及其性質進行研究，分析其中的法律風險并對風險的規制提出拙見。

二、校園網貸的類別與性質

(一)分期購物

根據筆者的觀察，分期消費模式在我國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普及。淘寶通過“螞蟻花唄”開展分期消費業務，京東則通過“白條”與其競爭。許多網貸公司也專門針對在校大學生開展分期購物業務，如“分期樂”，其與淘寶和京東之間的本質差別在于淘寶京東針對的是不特定主體，不限年齡與職業，而“分期樂”僅針對在校大學生。

究其本質，分期購物其實是一種包含買賣合同、借貸合同、委托合同的三方交易行為。以“螞蟻花唄”為例，淘寶上的賣家和買家之間是買賣合同關系，使用“螞蟻花唄”進行支付的買家與螞蟻金服之間是借貸合同關系，接受“螞蟻花唄”支付方式的賣家與螞蟻金服之間是一種無名合同關系，參照委托合同進行處理。

(二)現金支取

除了分期購物以外，還有許多可以進行現金支取業務的校園網貸平臺，比如“名校貸”。此類網貸平臺除了專門針對大學生以外，其在本質上與其他P2P網貸平臺無異。傳統P2P商業模式的設計為借貸雙方直接發生融資交易提供媒介。平臺為借貸雙方提供信息中介服務，以及與之有關的信用評級、資金保障等促進直接交易的其他服務，平臺并不實質參與到借貸雙方的交易中。④鑒于此，“名校貸”這類網貸平臺的法律性質其實是一種包含了居間合同以及民間借貸合同的新型資金融通方式。出借人提供資金，網貸平臺作為媒介提供居間服務，借款人通過網貸平臺的撮合與出借人達成借貸合同。

三、校園網貸的風險及其規制

(一)風險的類別

1.網貸平臺風險

正如上文所述，校園網貸的類別主要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分期購物，另一類是現金支取。在分期購物之中，存在的外部風險較小。主要風險來自現金支取業務。

(1)網貸平臺良莠不齊。信譽較好的網貸平臺畢竟是少數，問題大多出現在一些管理經營混亂、法律地位不明的“黑平臺”上。2013年《公司法》進行了修訂，修訂后的《公司法》有關于設立公司的門檻大大降低，這使得許多人在沒有充足資金應對風險的情況下盲目跟風設立網貸平臺，魚龍混雜，網貸平臺好比洪水猛獸一般沖向在校大學生。大學生自身的辨認能力較弱，在眾多網貸平臺的廣告攻勢下難以抵擋住金錢的誘惑，輕者負債累累影響學業，重者難以承受壓力而選擇跳樓，更有甚者利欲熏心，出賣肉體以換得金錢。種種令人震驚的消息與大學生網貸平臺的泛濫不無關聯。

(2)網貸平臺經營混亂。許多網貸平臺的經營管理十分混亂，在業務宣傳推廣、學生借貸資格審核、借貸利息設置、欠款催收等各個方面都存有許多問題。網貸平臺的宣傳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不良風氣。在學生借貸資格審核方面，許多網貸平臺存在較大漏洞。有相當一部分的網貸平臺對于大學生的借貸資格審核流于形式，僅要求大學生在線提供學生證、身份證、家庭成員基本信息等便可進行借貸，而未對申請人身份的真實性、經濟能力等進行線下一對一審核。校園網貸的利息設置也存在隱患，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26條，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的，受到法律的絕對保護，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超過年利率36%的，超過部分的利息約定無效。網貸平臺會通過各種手續費、代辦費等其他方式暗中提高利息，規避法律對利息所設的限制。網貸平臺的欠款催收方式是侵害大學生權益的重災區。諸多“裸條”事件因此發生，還有的通過“討債公司”等不法方式暴力催收欠款，嚴重威脅了大學生的人身安全與人格尊嚴。

2.大學生自身風險

(1)大學生理財觀念淡薄。在校大學生多數屬于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可以獨立承擔民事責任。但是絕大部分學生的生活來源是父母給的生活費。在我國，即使孩子成年，大多數父母還是會傾盡全力照顧自己的子女，在校大學生即使在法律上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也不可能在經濟上完全獨立。“當家才知柴米貴”，在校大學生花錢如流水，沒有一個較為成熟的理財觀念，容易沖動消費，虛榮心較強，許多人通過借貸的方式滿足自己的攀比欲望，結果負債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無力償還，東窗事發。

(2)大學生還款能力較弱。現今市場上許多網貸平臺的放貸額度不一，“分期樂”目前最高消費額度為15000元，最低消費額度為5000元，“借貸寶”不存在明確的貸款額度限制，主打熟人借貸，借貸額度可以在借貸雙方之間協商，“名校貸”最高可借50000元，這對于在校大學生來說都不算小數目，合同履行過程中違約的可能性較大。

(二)風險的規制

任何事物皆有兩面性，校園網貸雖引發了一系列問題，但我們也不應該否認其存在的合理性。合理規制方能使其發揮效用。

1.建立完備的市場準入機制。有必要針對網貸平臺單獨設立規定，遵循“放管服”的原則，嚴格市場準入機制。《中國銀監會關于銀行業風險防控工作的指導意見》中要求重點做好校園網貸的清理整頓工作，以推進互聯網金融的風險治理。筆者認為，所有試圖開展校園網絡借貸業務的平臺必須取得特許經營資質，并有監管機構的審核批準才能取得營業執照，準入規制的具體做法是:在網貸公司設立之時，須向金融監管機構申請經營借款業務的牌照，只有獲得金融監管機構的審批，才能在工商機關進行登記，其領取的營業執照應清晰注明可以經營借款業務，最后再向工信部備案。⑤

2.嚴格監管校園網貸平臺的業務活動。《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明確了網絡借貸平臺的監管主體，采用了多部門分工合作的監管方式，問題在于各個部門如何進行監管活動的信息共享以及合作，以避免出現“九龍治水”的局面。此外還需列出監管的重點內容，正如前文所述，大學生網貸平臺的主要問題在于夸張的廣告宣傳以及“黑利息”問題，因此，相關部門應當對這兩項內容進行重點監管，首先應當禁止任何平臺采用虛假、夸張的宣傳手法誤導大學生進行網絡借貸，并應當對廣告的投放方式、投放時間、投放數量做出明確規定。更要重點監管利息，仔細審查借貸的實質內容，關注任何形式的手續費、代辦費、管理費等，杜絕高利貸。應當考慮大學生還款能力弱、經濟來源單一等特殊情況，通過法律手段規定校園網貸的合法利息范圍，降低利率，將年利率控制在10%以下方能減輕還款負擔。

3.嚴格限制借貸資金的使用去向。極少數情況下有學生僅僅因為日常的吃住問題貸款，進行網絡借貸的目的無外乎以下幾種：購買電子產品、化妝品、旅游、創業等。網貸平臺應當作為大學生改善學習生活環境、鼓勵大學生創新創業的助推器，而不是拜金者盲目攀比、奢侈消費的罪惡源。因此，網貸平臺必須在放貸時要求大學生對借貸資金的使用用途做出承諾，比如在創業、參加學習培訓等情況下才能提供資金，并將這些內容寫進合同，作為正式的合同條款約束大學生的資金使用行為，禁止將資金用于奢侈消費、購買不實用的電子產品等。同時，在資金發放后，定期對資金的使用進行隨訪調查，若出現違約，可以隨時解除借貸合同，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好地限制網貸平臺的業務范圍，減少對大學生的危害，這對于大學生樹立正確的消費觀念也很有意義。

四、應加強對大學生的教育以及資助力度

《教育部辦公廳關于開展校園網貸風險防范集中專項教育工作的通知》要求各級政府教育部門開展校園網貸風險防范集中專項教育工作，加大學生消費觀教育力度，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消費觀。沒有需求，就沒有市場。“裸條”事件的爆發，與當事人畸形消費觀念存在很大關聯。許多無知少女竟然能為了借錢而出賣自己的“裸照”，多達10G的“裸條”令人震驚與不恥，做人的最起碼的羞恥感似乎早已在金錢的誘惑下失去了蹤影。這不是靠學校開展幾次專題教育活動就能解決的，重要的是從根本上改變整個社會唯利是圖的風氣，正本清源，讓拜金主義無處藏身。

大學生之所以會采用網絡借貸這一方式，一方面可能是基于各個平臺的廣告宣傳，以及自身的幼稚，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在于現時的資金需求無法得到滿足。就筆者的親身經歷來看，有許多同學拿到了政府發放的助學金，不是因為其真正需要資助，而僅僅是因為家里有較為復雜的社會關系，可以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家庭所在地民政部門開具的所謂“貧困證明”，然后在高校里成為“貧困生”，領取補助后肆意揮霍，而許多真正需要國家資助的同學卻因無法開具所謂“貧困證明”而無法得到國家的資助，只能整日省吃儉用，過著極為貧苦的生活，無奈通過借貸的方式購買一些諸如電腦、手機等必備卻又價格不菲的商品。也有許多想要創業的大學生無法獲得資助，通過網貸平臺借得資金后，在艱難創業的過程中入不敷出，無法及時還款，構成違約。因此，筆者認為政府以及高校應當協作，組織專業人員實地走訪調查，掌握每一個申請助學金的學生真實的家庭情況，而不是靠一張簡簡單單的“貧困證明”發放助學金，必須將投機主義者拒之門外，讓助學金能真正幫助到貧困學生，雪中送炭，而不是助紂為虐。

【注釋】

①中國青年網.豫在校大學生網絡貸款背債百萬無力償還跳樓自殺.http://henan.youth.cn/2016/0315/4036111.shtml，訪問日期：2017年6月3日.

②網易新聞.大二女生陷“裸條貸”自殺：她的死可能不因虛榮.http://news.163.com/17/0417/18/CI8D5FQH00018AOR.html，訪問日期：2017年6月3日.

③搜狐財經.10G裸條泄露，詳解裸條是怎么產生的.http://www.sohu.com/a/121021958_500615，訪問日期：2017年6月3日.

④孫艷軍.基于P2P金融模式變異法律性質之論證構建其監管模式.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16年第3期.

⑤梁鵬.大學生網貸風險的法律控制.中國青年社會科學，2016年05期。

[1]梁鵬.大學生網貸風險的法律控制[J].中國青年社會科學,2016.05.

[2]孫艷軍.基于P2P金融模式變異法律性質之論證構建其監管模式[J].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16.03

[3]郭明泰.網絡借貸結合大學生分期市場業務模式分析——以分期樂及桔子理財為例.云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D].2016.04

曹懷順(1992-)，男，漢族，江蘇淮安人，碩士研究生在讀，單位：華東政法大學民商法學專業，研究方向：民商法學；董佳羽(1992-)，女，漢族，福建福州人，碩士研究生在讀，華東政法大學民商法學專業。研究方向：民商法學；王文祥(1994-)，男，漢族，安徽蕪湖人，碩士研究生在讀，華東政法大學民商法學專業，研究方向：民商法學；李一顯(1992-)，男，漢族，湖南郴州人，碩士研究生在讀，華東政法大學民商法學專業。研究方向：民商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