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是實現我國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從理論上構建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一般分析框架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分析范式,構建由環境分析、行為分析、結構分析和績效評價四個部分組成的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EBSP分析框架:環境分析包括自然環境、社會經濟環境和制度環境分析;行為分析考察政府、農戶以及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行為選擇與演化;結構分析研究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主體的培育以及農業生產經營的組織化程度和社會化服務水平,亦是這一分析框架的核心;績效評價主要從農民、農業和農村三個角度來進行,以收入指標為主、效率指標為輔。還應深化制度改革,規范主體行為,優化內在結構,完善激勵機制,以促進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
關鍵詞:農業適度規模經營;EBSP分析框架;農村土地制度;農業勞動力轉移;農業經營主體;農業組織化程度;農業社會化服務;農民增收
中圖分類號:F30;F0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8131(2017)02-0013-08
一、引言
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一直是理論界和實務界關注的熱點問題,有其深刻的歷史和經濟根源。早在1990年,鄧小平同志就富有遠見地指出,中國農業的發展需要經過兩次飛躍,其中,第二次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壯大集體經濟”(鄧小平,1993)。在農村土地不斷集中和農業經營規模不斷擴大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下,爭論我國的農業發展存在“反向關系”還是“規模報酬遞增”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在尊重農戶意愿的基礎上,通過充分發揮市場的決定性作用和政府的引導作用實現農地經營規模的逐步擴大成為未來頂層設計的基本共識(倪國華 等,2015)。當前,我國已進入深入推進農業現代化的關鍵時期,從理論層面構建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分析框架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目前,國內外針對農業規模經營問題已經進行了諸多有益的研究。在國外,對農業規模經營的研究主要是指農地規模經營,并集中在如下幾個方面:一是關于農地規模經營決策行為的研究,認為當地經濟發展狀況、土地政策導向、交易能力和交易程度的變化都會對農民的經營決策產生重大的影響(Gideon,1988;Merchant,1997)。二是有關農地規模經營效率的研究。農地規模經營會提高效率還是降低效率,在學術界雖然已經進行了大量的討論,但是還存在著較大的分歧,有研究認為農地產出效率與經營規模呈反比(Assunco et al,2003),也有研究認為成正比(速水佑次郎,2000)。三是關于農地集中方式的研究,大多數學者認為土地租賃方式比土地購買方式更有效率,也符合具體的歷史實踐(Fecier et al,1998;Stephen,2003)。在國內,有關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研究主要有四大進路:第一,關于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內涵,主要從生產要素和規模經濟的視角來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涵義進行界定(曾福生,2015;蔣和平 等,2014;許慶 等,2011)。第二,探討有利于實現農業現代化的農業經營規模,是擴大現有的農業經營規模(張紅宇,2014),還是社會化的小農經營方式(賀雪峰,2010)。第三,研究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模式,有的從經營主體經營決策行為視角把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劃分為土地集中型、社會服務型和合作經營型(伍崇利,2011),有的則在大量調研的基礎上概括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路徑(蔣和平 等,2014)。第四,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效率進行評價,有的從土地的角度來研究我國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總體效率情況(倪國華 等,2015),也有的單獨研究水稻等某一農作物的規模效率(李文明 等,2015)。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梳理可以發現,針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研究已經很多,對農業適度規模的內涵、模式、決策行為和經營效率等基本問題進行了非常有益的探索,但是一直缺乏一個有效的針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一般性的理論分析框架,本文就是致力于解決這一問題。
二、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EBSP分析框架
政治經濟學的邏輯分析范式認為,經濟的發展必然伴隨著社會制度的變遷和各類社會經濟政策的調整,而任何社會制度的變遷和各類社會經濟政策的調整又會引起各社會經濟主體的行為演變,與此相適應的制度安排和發展結構也需要做出調整,并在有效評價的基礎上,通過構建新的激勵機制來規范主體行為。本文正是基于此,認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包含外部環境變化、主體行為演化、制度變遷與結構調整、績效評價與激勵機制重構四個環節。
具體來看:第一個環節,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外部環境的變化。馬克思主義認為,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這是進行任何經濟問題分析的前提與條件,所以要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先要分析社會存在到底發生了怎么樣的變化,在此就可以具象為外部環境的變化。第二個環節,各經濟參與主體的行為演化。馬克思認為個人當然是在一定歷史條件和關系中的個人(馬克思 等,1972),也就是存在于一定生產關系中的經濟行為主體,主張在特定經濟關系下分析人的行為的特殊性。馬克思主義認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斷地運動、變化、發展著,由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實踐過程中不斷地發生著變化,人的本性也隨著整個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而不斷地演變,進而根據社會環境的變化來優化自身的行為選擇。第三個環節,制度的變遷和結構的調整。馬克思主義認為適應生產力的制度可以促進經濟的發展,反之會成為經濟發展的桎梏,進而成為阻礙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何愛平,2013)。而制度的變遷必然會導致經濟結構的調整,故而制度創新是經濟發展的關鍵,對制度變遷與經濟結構的研究構成政治經濟學研究的一個要點。第四個環節,績效評價與激勵機制的構建。在新政治經濟學家看來,在經濟交往中是存在交易成本的,不同的制度會帶來不同的交易成本,影響人們的行為選擇,進而對經濟績效產生顯著的影響。因而,應該選擇最能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結構以提高經濟效率,這就需要對相關制度選擇進行評價。同時,構建最優制度還需要設計一個合意的激勵機制,因為合理的激勵機制能夠提高制度安排的效率,也可以優化各類生產要素的配置。
基于統一的政治經濟學研究邏輯,本文構建一個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實現的一般性分析框架——EBSP分析框架,該框架由環境(Environment)分析、行為(Behavior)分析、結構(Structure)分析和績效(Performance)評價四個部分組成,如圖1所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環境是由農業生產過程中的自然環境、社會經濟環境以及建構在二者之上的制度環境所構成。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環境決定和影響著農業經營主體的行為,使農業經營主體不斷調整經營目標、轉變經營方式,形成了職業農民結構、經營主體結構、組織形式結構、社會化服務結構等。環境決定組織內經營主體的行為選擇,行為選擇的復雜性形成了不同的組織結構,由于組織方式的不同使組織績效不盡相同。績效評價是確立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目標與標準,具體的評價標準應該以收入標準為主,效率標準為輔,并致力于解決“三農”問題。這一分析框架充分體現了物質決定意識的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相互作用的馬克思主義分析范式以及新政治經濟學的政府與市場關系、制度安排與變遷等研究思想,具體體現為用自然與社會環境的演化來解釋農業經營方式的轉變。
三、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環境分析
1.自然環境
農業的特征決定了其發展會顯著地受制于自然環境狀況。以土地要素為代表的自然環境對我國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所產生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如下兩個方面:第一,我國人均耕地面積少,土地細碎化程度高,人均農業資源短缺,亟待提高農業的規模經濟效益。根據1987年《中國統計年鑒》和2015年中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農戶戶均經營耕地面積由1986年的9.2畝下降到2015年的5.65畝。第二,我國各地資源稟賦和經濟發展水平存在明顯的差異。幅員遼闊,存在平原、丘陵、山地等各種地形地貌,平原、高原、山地和丘陵分別約占30.73%、26.04%、33.33%和9.9%(劉秀珍,2006),這就要求針對不同的資源稟賦情況設置不同的適度規模經營水平。正是在如此自然環境下,探索一條適合國情的適度規模經營的農業發展道路已成為我國實現農業現代化的現實要求。
2.經濟社會條件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工業化和城鎮化的快速發展,為農業現代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工業化可以顯著提高農業的勞動生產率和資源配置效率,可以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提供必要的技術、設備與人力資源;城鎮化可以促進農業剩余人口轉移及其市民化,大規模的農民市民化有助于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根據1992年《中國統計年鑒》和2015年中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我國從事第一產業的勞動力占勞動力總量的比例由1991年的60%下降到2015年的28.3%,城鎮化水平已經達到了56.1%。在工業化和城鎮化快速推進的背景之下,大量的農業勞動力轉移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創造了社會經濟條件。2014年6月止,經營權流轉的耕地面積達到了3.8億畝,占全部承包地的28.8%,在江浙滬地區,規模經營甚至高達60%~80%(鄭新立,2015)。此外,推進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也是“四化”同步發展的現實需要。我國的農業現代化一直滯后于其他三化的發展,必然會影響到其他三化的實現,進而會影響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的實現。
3.制度環境
目前,我國深入推進農村土地制度、戶籍制度、社會保障制度以及農業經營主體培育制度、農業經營管理制度、金融制度、保險制度、財政稅收制度等經濟體制改革,為我國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提供了良好的制度環境。第一,農村土地制度改革不斷深化。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前提就是土地流轉,而土地流轉主要受到農村土地制度的影響,土地制度是影響農地適度規模經營的核心制度之一。深化土地制度改革,包括三權分置、確權頒證、土地流轉和農地抵押貸款等具體政策措施中央都已經出臺了相關文件,這些政策的實施有利于土地產權的明晰化、承包權的穩定化以及土地流轉的實現。第二,戶籍制度改革不斷推進。城鄉二元戶籍制度的存在限制了農業勞動力的轉移,廣大農民把農業視為生活保障的最后一道防線而采取兼業化的方式進行農業生產經營活動,導致農業適度規模經營難以實現(田鳳香 等,2013)。城鄉二元結構是制約城鄉發展一體化的主要障礙,而戶籍制度一直以來都在不斷地強化城鄉二元結構(王瑜 等,2016)。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了加快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的目標,積極推進戶籍制度改革。近兩年戶籍制度改革的不斷推進,有助于促進農村轉移勞動力的城市化,進而提高農村的勞均耕地面積。第三,社會保障制度日益完善。長期以來,我國農村的社會保障水平遠低于城市,農民無法從制度層面享受基本的就業、醫療和養老等保障,土地成為農戶最后的保障,農戶基于土地的社會保障功能而不愿意轉讓土地。現階段,隨著農民工市民化的推進和農村社保制度的完善,這一問題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改善。此外,在部分改革試點區政府開始為職業農民和農業經理人提供和城鎮居民一致的社會保障。
四、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行為分析
自然條件的不同決定了不同地區、不同農作物的適度規模經營狀況,社會經濟條件和制度不同決定了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組織方式不同,而這二者歸根結底都是利益主體的選擇問題。在農業生產和土地流轉的過程中,各經濟主體都希望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這就要求形成有序合理的激勵機制,促使各經濟主體的行為選擇符合整體價值最大化的目標。
1.農業經營主體的行為演化分析
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是各種市場主體行為選擇的結果,這些市場行為主體是具有演化理性的經濟主體,包括農民、各類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第三方服務機構等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者,他們進行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主要目標就是提高收入和取得利潤。農民在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中的行為選擇可以分為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從客觀方面看,隨著城鎮化的推進,農民外出務工,土地逐漸流轉,農業生產經營的規模化程度必然會逐漸提高;從主觀方面看,農民是選擇外出務工或是兼業生產,還是成為職業農民,都是農民在考慮經濟利益和親緣因素的基礎上做出的選擇。農民的利益訴求可以分為生存利益和經濟利益(劉巖,2015),生存利益需求是其基本需求,而土地是其生存需求的主要依賴;只有在農民可以獲得較為滿意的非農收入和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時,才會逐步放棄土地,轉而追求經濟利益需求。目前隨著我國各項改革的深入,給予了農民更多的機會和保障,從而助推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主要包括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和農業企業等,主要來源于大學生、種糧能手和其他行業資本持有者,其具有逐利和發展農業的雙重動機(黃祖輝 等,2010),可以在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中不斷壯大自身力量,并解決農村空心化問題,有助于我國農業發展的二次飛躍。農業生產經營的第三方服務機構的資本主要來自其他行業的資本持有者,其從事農業生產經營服務具有明顯的逐利性,這種逐利性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以及農業現代化的實現的影響具有不確定性,需要政府進行引導和規范。總之,我國新型職業農民培育的重點應是規模化經營主體,如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農業服務專業戶等,因為他們已經成為獨立的市場主體,以農業為主業并以農業為主要收入來源。
2.政府的行為分析
農業是一個特殊的產業,農業適度規模經營離不開政府的引導與扶持。政府在農業適度規模經營過程中的行為動因可以從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農業發展中存在的現實問題倒逼地方政府推進農業改革,實現地方農業的發展;另一方面,中央政府會根據存在的問題制定各類政策,并提出任務和目標,自上而下地推動農業改革。但是由于農業的弱質性,部分地方政府為了追求經濟增長,往往會遲滯這些改革,把有限的資源投到其他產業上去。在耕地規模不斷減少的背景下,政府在農業領域的利益訴求就是在保證糧食安全的基礎上實現農民增收。保證國家糧食安全和提高農民收入水平必然要求提高農業生產率、增加糧食產量,進而要求改變目前土地分散經營和農業兼業生產普遍存在的現狀,這就需要政府加大農村改革力度,降低土地流轉的交易成本,促進土地流轉,推進農業適度規模經營。
3.不同行為主體間的合作
政府與市場行為主體間既存在合作,也存在一定的矛盾與分歧。政府會出臺各類支農惠農政策,對農業生產進行補貼,推廣農業科技,建立農業信息發布平臺等,幫助農戶進行農業生產經營決策,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政府亦要通過示范章程的引導,使新型農民合作組織建立健全自愿進出的制度,并保障每一個農民最終有“以腳投票”的權利,這樣才能切實避免合作經濟組織淪為由少數人掌控的獲利工具。此外,還需要建立一定的機制,在充分保護農民自由度的同時確保農業合作社組織的穩定性。由于利益導向不同,各種市場主體與政府的話語權不同以及制度和激勵的作用,會導致各種行為主體的最終目標出現偏差,其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行為可能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產生不利影響。比如,由于從屬關系的存在,政府在土地流轉操作中可能會傷害農民利益。因此,需要相應的外部制度來約束各行為主體的逐利行為,規范和調整政府和經濟主體的行為選擇是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基礎條件。
五、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結構分析
農業經營主體的行為選擇導致其產生內部的分化,形成新的農業經營主體和不同的組織形式。從結構上來看,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經營主體應立足于“職業農民”, 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經營體系要以發展多種形式的農民新型合作組織為重點,以健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為支撐。
1.結構基礎:適度規模經營的主體
新型農業經營體系的實現形式應當多樣化,并由農民自己選擇。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主體包括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和農業龍頭企業等,他們決定著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最終能否實現。每個區域應該根據自己的種植作物特征和土地特征來選擇合適的農業經營主體,而各種農業經營主體就是解決“誰來經營的問題”。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結構的基礎是職業農民,這主要是解決“誰來種地”的問題。培育職業農民,需要建立必要的職業體系和認證制度,只要農民達到一定的標準,國家就應該給予扶持。農民掌握的農業技術越多越熟練,達到的技術等級越高,扶持力度也要隨之加大。這種扶持應該成為一個明確的制度,用制度來引導廣大農村青壯年和吸引其他產業轉移勞動力,使他們認識到從事農業有發展前景,從而促使其安心經營農業。
2.結構核心:組織化與社會化服務
(1)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組織化:松散型與緊密型。現階段,我國農民的組織化和農業生產的社會化程度仍然較低。隨著農業經營規模的不斷擴大,應當把發展多種形式的農民合作組織放在構建新型農業經營體系的重要位置。目前,我國農業生產經營既有松散型的組織方式,也有緊密型的組織方式,但從實踐和長遠的發展來看,應該采用緊密型或者以緊密型為主的混合型的農業發展組織方式(向東梅,2006)。此外,農民自愿加入的農業合作經濟組織,是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實現生產社會化的組織基礎,也是農民在生產中提供自我服務、維護自身合法利益的組織保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只有依靠合作經濟組織,農民才能在與各類經濟主體打交道時獲得平等地位。應建立和完善農民的進入和退出農業合作經濟組織機制,在保障農民進出自愿的基礎上確保合作組織的穩定性。當然,農業新型合作組織也不可能凡事都不求人,社會化的農業服務組織在某些環節提供的服務可能專業程度更高、經濟效益更好。因此,發展農業合作經濟組織和健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應當并行不悖、相得益彰。
(2)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保障:政府支撐體系與社會化服務體系。相關理論和實踐均表明,農業現代化的實現離不開政府的扶持。農業經營規模的擴大,離不開農業的社會化服務體系,政府應該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構建一個完善的服務體系,這一體系應包括金融服務、專業化服務、科技服務、品牌服務和基礎設施服務等。政府在推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過程中,要充分發揮好“牽線搭橋”的作用,培育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主體提供產前、產中和產后服務的專業性機構。除了由第三方為農業生產經營提供社會化服務外,也可以由農戶所在的集體經濟組織提供,還可以由專業合作社等自我服務組織提供;可以通過市場機制購買各種形式的農業生產經營服務,也可以通過農業產業化經營由“龍頭企業”來提供服務,當然亦可以采取多種服務提供方式,實現優勢互補和交叉復合。
六、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績效評價
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績效與農業生產成本和收入密切相關,農業效率的提高往往使農業收入提高,但是農業收入的增長并不必然來自效率的提高。故而,必要的績效評價是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客觀要求。
1.現有的各類評價標準
農業經營規模是由多種條件來共同決定的。在一定的條件下,不同國家和地區,甚至同一國家和地區在不同發展階段,其農業經營的適度規模都存在很大的差異。因此,要杜絕設定一個對不同地區均適合的“適度規模”這一不切實際的做法。此外,還要防止違背農民意愿,片面追求超大規模經營的傾向。應該根據不同的區域、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農作物種植作物以及經營主體的發展水平來大概估算“適度規模”的數值界域。目前,關于什么樣的農業經營規模是適度的已經進行了各類的分析和評價,有國家的指導意見,也有針對各種植作物和區域的評價標準。從政府的角度來看,2014年1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出臺了中辦61號文件,明確提出適度規模經營的標準,即“適度”大約是當地戶均規模的10~15倍,且從事適度規模經營的勞動力戶均收入不低于當地從事非農產業的戶均收入。從學界研究的角度來看,有學者運用實證方法測算了水稻、小麥等糧食種植業的最優種植規模;從土地規模效率的角度來看,種糧大戶的最優經營規模是234~236畝,家庭農場的最優種經營規模是131~136畝(倪國華 等,2015);從不同種植物的角度來看,水稻的最優經營規模是80~120畝(李文明 等,2015),小麥的最優經營規模是0.67公頃左右(張麗麗 等,2013)。但是這些標準更多的是站在土地規模效率的角度來進行評價的,而土地效率是否是最重要的標準還需要進一步的探討。
2.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績效評價的標準:收入亦或效率
什么樣的農業經營規模才是適度的,才是有利于農業現代化和農村社會的發展?需要從效率和收入兩個方面來進行評價和思考。在效率方面,主要以農戶單位面積所獲得收益來作為評價標準;在收入方面,則以農民獲取的收入為標準,一般認為適度規模經營的農民應能夠獲得至少與城鎮居民(或外出務工者)同等的收入。從現實的考量出發,收入尺度才是可行的選擇(郭慶海,2014),有利于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有利于提高土地資源分配的公平性,有利于現代農業的建設。效率是成本收益分析方法的核心標準,但是這種標準不夠合意,不能過于強調成本收益分析方法,只能把它作為避免資源浪費的一個評價指標。就我國的具體國情而言,“農民增收、農業增效、農村發展”應該是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目標。解決“三農”問題的核心就是千方百計地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實現農民增收也是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核心評價標準;農業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基礎性產業,提高農業效率是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產業發展評價標準;農村的發展關系社會穩定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加快農村發展是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社會發展評價標準。因此,對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評價應該更加注重收入指標,輔以效率指標,在解決好“三農”問題的同時避免出現生產經營的低效率。
七、加快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對策建議
1.深化制度改革,優化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外部環境
第一,進一步完善農村土地產權制度,規范土地的流轉行為。在堅持土地國家和集體所有的基礎上,適當延長土地的承包年限,在實踐中逐步實現和優化農村土地產權的“三權分置”。此外,還應積極培育涉農中介機構,構建土地流轉信息平臺并提供價值評估等配套服務。第二,建立和完善城鄉統一的戶籍制度,使戶籍不再成為利益分配的標準,實現公民社會身份的真正平等。第三,健全農村社會保障制度,建立涵蓋醫療、失業、工傷、養老和生育保險等內容的全面社會保障體系,弱化土地對于農民的生存保障功能,實現農村轉移人口的城市化。第四,大力推行“以人為本”的新型城鎮化戰略和產業結構升級戰略,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2.規范主體行為,引導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主體的長遠發展
調整不同經濟行為主體的力量是規范其行為的前提。為了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需要限制強勢行為主體的權利,強化弱勢群體的權利。第一,提高農村勞動力素質,加大對農村地區的教育和培訓投入,尤其應強化對職業農民的培育,并為其職業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和空間。一是強化農村義務教育,普遍提高農村勞動力的綜合素質;二是廣泛開設培訓機構,提高農民的農業生產技能或者非農就業的職業技能;三是重塑農民的職業觀,轉變其生產、生活方式,消除阻礙農村勞動力轉移的思想障礙。第二,規范政府行為,明確政府的引導職能,加快政府職能轉變,并通過制度來規制政府的“越位”和“缺位”行為。
3.優化內在結構,完善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內在機制
首先,培育和壯大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主體。一是要從人力資本和社會保障方面給予新型職業農民以制度保障。二是要建立高素質人才回流農業機制,對返鄉創業從事農業生產的人才給予支持。三是對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給予稅收、補貼等政策扶持,并建立相應的培育機構來進行幫助和引導。其次,提高農業生產經營社會化和農民組織化程度。一是提高農業生產經營的社會化程度,積極發展各類為農業生產經營服務的配套產業,不斷完善社會化服務體系,培育為農業規模化經營主體提供產業鏈各階段服務的專業機構(王軍 等,2016)。二是增加農民的組織化程度,一方面,農民自己要建立必要的自治或者經營發展組織,提高農民自身的組織化程度,進而提升自身的抗風險能力;另一方面,政府部門作為外部力量,在農民組織化的過程中要提供必要的引導和扶持,以達到趨利避害的效果。
4.完善激勵機制,指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發展方向
在績效評價的基礎上,需要設計一套合理的激勵機制來促進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激勵機制的設計可針對政府、農民和社會組織三個主體進行:政府需要強制性的制度激勵,農民需要市場激勵,社會經濟組織需要社會意識等非正式制度激勵。第一,在精神激勵方面,要培育各種參與主體的全局觀念、集體觀念和長遠觀念,破除發展中存在的各種思想觀念問題;第二,在薪酬激勵方面,對各種農業適度規模經營參與主體可以給予更高的扶持和福利待遇,這應該是核心激勵機制;第三,在榮譽激勵方面,對做得好的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主體頒發各種榮譽證書,以此來調動農民的積極性。此外,還要進一步激勵和發展政府的農業服務體系,拓展農村金融服務體系,提高農業專業化合作組織服務水平,進而發揮政府、農民與社會組織的合力作用。
參考文獻:
鄧小平.1993. 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354-355.
郭慶海.2014.土地適度規模經營尺度:效率抑或收入[J].農業經濟問題(7):4-10.
何愛平.2013.發展的政治經濟學:一個理論分析框架[J].經濟學家(5):5-13.
賀雪峰.2010.小農經濟至少還應維持30年——答錢津先生[J].貴州社會科學(10):4-9.
黃祖輝,俞寧.2010.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現狀、約束與發展思路——以浙江省為例的分析[J].中國農村經濟(10):16-26+56.
蔣和平,蔣輝.2014.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實現路徑研究[J].農業經濟與管理(1):5-11.
李文明,羅丹,陳潔,等.2015.農業適度規模經營:規模效益、產出水平與生產成本——基于1552個水稻種植戶的調查數據[J].中國農村經濟(3):4-17+43.
劉秀珍.2006.農業自然資源[M].北京:中國農業科學技術出版社:42.
劉巖.2015.我國農地適度規模經營實現路徑的政治經濟學研究[D].西安:西北大學.
馬克思,恩格斯.197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 卷)[M].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4.
倪國華,蔡昉.2015.農戶究竟需要多大的農地經營規模?——農地經營規模決策圖譜研究[J].經濟研究(3):159-171.
速水佑次郎,拉坦.2000.農業發展的國際分析[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83-185.
田鳳香,許月明,胡建.2013.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的制度性影響因素分析[J].貴州農業科學(3):95-97+101.
王軍,詹韻秋.2016.財政支農資金股權量化改革:實踐探索、現實困境與破解之策——以四川廣元改革試點區為例[J].農村經濟(11):77-81.
王瑜,仝志輝.2016.中國戶籍制度及改革現狀[J].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100-108.
伍崇利.2011.論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之模式選擇[J].特區經濟(3):184-186.
向東梅.2006.農業生產組織結構的類型與現代農業發展的選擇[J].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3):63-68.
許慶,尹榮梁,章輝. 2011.規模經濟、規模報酬與農業適度規模經營[J].經濟研究(3):59-71.
曾福生.2015.推進土地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對策[J].湖南社會科學(3):154-156.
張紅宇.2014.關于中國現代農業發展的定位問題[J].農村經濟(9):3-6.
張麗麗,張丹,朱俊峰. 2013.中國小麥主產區農地經營規模與效率的實證研究——基于山東、河南、河北三省的問卷調查[J]. 中國農學通報(17):85-89.
鄭新立.2015.經濟每月談:積極發展適度規模經營,推進農業現代化[OL].中國網,(2015-03-18)[2016-10-11].http://www.china. com.cn/zhibo/2015-03/18/content_35077214.htm.
ASSUNCO J J,GHATAK M. 2003. Can unobserved heterogeneity in farmer ability explain the invers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rm size and productivity [J]. Economics Letters(2):189-194.
FEDER G. 1988. Land policies and farm productivity in Thailand [M].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Press: 131-139.
KRUSEMAN G J. 1998. Barbarian policies for sustainable land sue:Bio-economic modeling to assess the effectiveness of policy instrument [J]. Agriculture Systems(3):465-481.
MARCHANT M A.1997. Discussion about decision-making trade models of the peasant households [J]. Agriculture of Economy, (5):67-76.
WEGREN S K. 2003. Why rural Russians participate in the land market:Socio economic factors [J]. Post-communist Economics (4):483-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