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投資驅動型經濟增長的政策建議

在新經濟常態下，經濟再平衡進程中，投資仍然是驅動海南經濟增長的最重要推動力，海南過早的經濟平衡會喪失經濟發展的機會。作者前文已經論證，對于海南而言，“三駕馬車”失衡的言論實屬悖論，投資仍是經濟增長的最大驅動力。那么海南應該怎樣發展投資驅動型經濟呢？

一、正確定位：投資是海南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

通過2014年海南省多項經濟指標的對比分析，海南雖處東部沿海，雖是經濟特區，但海南經濟發展處于全國的平均水平以下，較沿海發達省市有很大的差距。“十三五”期間海南要加快經濟增長，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改善人民的生活質量。

目前海南省的基本醫療、基本教育、社會保障體系還不夠完善，現在過分強調消費只能消耗居民的預防性儲蓄，增加家庭的風險，造成社會的不穩定。海南省居民的消費欲望強盛，但是囿于居民收入水平的限制，加之財富收入不均等，我國的基尼系數偏高，消費成為拉動海南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還有待時日。“增加勞動者消費需求的前提，是增加他們的收入。而增加勞動者收入的首要辦法，就是發展生產，提高效率。即使政府能夠給予補貼，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不可能使人民普遍富裕起來的”。[1]

世界銀行中國業務局前局長、美國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亞洲項目高級研究員黃育川認為，成功避開中等收入陷阱的幾個歐洲以外的經濟體（包括日本、韓國、臺灣以及新加坡），它們都經歷了數十年的不平衡的經濟增長，消費占GDP的比重一度下滑20到30個百分點，然后才實現較為平衡的經濟增長，而目前中國所走的似乎正是這條發展道路。

2014年因為海南省抓住了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機遇，與沿線國家的雙邊貿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今后幾年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但是2008年金融危機的蝴蝶效應遠遠沒有結束，世界經濟復蘇緩慢，外需明顯減少。發達經濟體的債務居高不下，全球股市動蕩，世界貿易保護主義一直存在。國際市場大宗商品價格的持續下跌，特別是國際油價下跌對海南外貿的影響將漸漸凸顯。此外，海南省的港口腹地受限，需要進一步的整合資源。未來幾年外貿對海南經濟的驅動作用也是有限的。

根據經濟學的“雙缺口模型”，過去中國對發達國家有大量的凈出口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在高消費、高福利導向下，西方國家的儲蓄率很低。儲蓄和投資之間的大缺口，要靠從發展中國家凈出口來填補；第二，中國低成本的競爭力很強，能夠在西方國家的凈進口中分到一塊大“蛋糕”。可是，金融危機以后，一些資本主義國家通過去杠桿化，提高了自己的儲蓄率。投資和儲蓄的缺口變小，發展中國家凈出口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小。于此同時，隨著經濟的發展，海南的工資水平逐漸提高，其勞動力成本優勢也在逐漸的減弱。

最后，由于海南發展起步較晚，因此基礎實施和基礎科學建設欠賬多，空白領域多，不僅有投資的市場，而且有較高的投資回報率。公路、鐵路、機場、港口、電力、農業機械化，這些工程都等待著盡快上馬建設。這些工程溢出效應巨大而且溢出面寬廣，有長期的社會效益，主要依靠政府投資。正如匯豐大中華首席經濟學家屈宏斌說：“我國的勞動力人均資本存量還不到韓國的1/3，約為美國的1/5，與日本上世紀60年代的水平相當”、“中國的鐵路網還沒有美國1890年時的長”。未來幾年，投資是海南經濟增長的最重要驅動力。

二、減少依賴：過度的房地產投資

進行需求結構側改革，需要建立有效的過剩產能退出機制，減少“僵尸”企業，停止對“僵尸”企業輸血，讓資源要素重新流動起來，盤活“死資產”。

2014年全年全省房地產業完成增加值301.3億元，比上年下降2.8%。全年房屋施工面積7557.15萬平方米，增長22.4%；銷售面積1003.97萬平方米，下降15.7%；銷售額935.2億元，下降9.4%。由于海南房地產的特殊性，房屋空置率比其他省份高具有合理性，但是需要控制在一定的空間范圍內。野村綜合研究所的首席經濟學家辜朝明寫過好幾本書來總結日本近年來經濟衰退的教訓。他在書中指出，資產負債率過高，是資產負債表衰退的基礎。

暫且擱置海南房屋的高空置率不談，2014年房地產施工面積是銷售面積的7倍左右，這說明海南房地產的空置率將進一步上升，房地產的金融風險隨之上升。中國房地產協會副會長曾任志強指出：“房地產企業應該好好算一算，如果庫存超過了企業總資產的30%～40%，那就說明很危險了；如果到了50%～60%，那就非常危險；如果在70%～80%，那企業基本上就死了。”

高速增長的房地產投資，占用了大量的社會資源，對其他產業有很強的擠出效應。2014年海南省房地產開發投資1431.7億元，占了全省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47%，增長19.6%也超過了固定資產的增長率6.4個百分點。相對而言，城鎮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面積和農村危房改造建設面積不到全省房屋施工面積的8%。因此，海南對的商業性房地產投資應該加以控制，增加保障性住房的建設，對已有的商品房，開動大腦讓普通群眾消化吸收掉。

比如去年9月，省政府辦公廳印發《關于做好棚戶區改造貨幣化安置工作的指導意見》，要求在棚改中積極推進貨幣化安置，消化商品住房存量。這項舉措至少有四點好處：一推進城鎮化建設；二釋放居民購房需求；三化解房地產壓力，去除定量房地產庫存；四降低房地產企業金融風險，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對于綿延了好幾個街區的“死城”等“死資產”，首當其沖，設法盤活，降低資產負債表的杠桿率，大大降低其出現“資產負債表衰退”的可能性。堵塞漏洞，釋放風險。

三、回歸本位：增加基礎設施和基礎科學投資

（一）增加基礎設施投資

無論是在工業化中、后期，還是當前，在絕大多數領域，美國、日本、德國、韓國等工業強國對產業發展提供的扶持資金或基金都是非常有限的，相反，這些國家的工業成果與其將大量公共資源投入到公共服務體系建設和科技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直接相關。[2]海南要提高經濟收入，交易費用需要不斷下降。而要下降交易費用就必須不斷完善各種基礎設施建設，“不管技術創新、產業升級或基礎設施的完善都要依靠投資”，世界銀行前副行長林毅夫指出。

前文已經通過數據詳盡地指出，海南基礎實施和基礎科學建設欠賬多。首先，公路、鐵路、機場、港口、電力、農業機械化水平、地下管網等，這些工程都等待著盡快上馬建設。這些工程溢出效應巨大而且溢出面寬廣，有長期的社會效益，需要政府繼續增加這些方面的投資。其次，要成為高收入國家，城鎮化率需要在80%以上。所以就必須在住房相關的基礎設施等方面進行很多投資。

比如，三亞是海南省非常重要的旅游城市，但是以大東海為代表的很多地區的道路上，機動車輛和非機動車輛都是混行的。由于道路分割不明確，在三亞經常看到電動車和摩托車行駛在機動車道上，而有些汽車為了加塞會行駛在非機動車道上。這不僅會造成交通擁堵，而且非機動車行駛在機動車后視鏡死角時，容易發生交通事故。每年三亞旅游的高峰期，涌入三亞的人口有數百萬計。在旅客欣賞美景、第三產業經濟創收的同時，三亞市首要保證道路交通的順暢，提高客運效率，以及確保游客的人身安全。對于交通設施落后這種情況，一方面要拓寬現有馬路，更重要的是在新路建設施工過程中，政府要未雨綢繆，采用車道分離的規劃。

張勛、徐建國[3]對中國的資本回報率進行了再測算，認為中國工業資本的回報率仍在上升，處于高位，但是由于第三產業和基礎設施投資的大幅增加所被拉低的綜合資本回報率，特別是基礎設施投資回報的滯后性和強外部性，對于近年來總體資本回報率的下降不需要過于擔憂。

（二）增加基礎科學投資

加強基礎科學建設，要靠現有的產業技術不斷創新。創新對于區域經濟增長具有戰略意義[4]，創新主要來源于研究發展（R&D）。直到2013年末，開展R&D活動的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法人單位63個，也只占全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法人單位的16.2%。其R&D經費支出9.36億元，投入強度為0.6%，主要集中在醫藥制造領域，電子通訊設備制造領域只有0.8%。而“十二五”期間，全社會R&D經費支出從7063億元增加到13312億元，增長88.5%，年均增長超過20%。

R&D支出的匱乏和弱小，對新型工業、高技術產業和海洋經濟的制約效應最為明顯。海南在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企業法人單位中，有戰略性新興產業活動的企業法人單位104個，僅占全部企業法人單位0.3%，其中，節能環保產業20個，新材料產業5個。關鍵領域創新能力仍然低下，就難以掌控新興技術和產業領域競爭的制高點，成為低端市場。

科研體系主要由高校、科研院所和企業組成，針對我省的R&D不高，需要充分發揮政府的媒介作用，不但增加對三者的獨立投資，還要重視對三者交叉地帶的支持和投資。

在體系建設層面上，建立以企業為主體的應用技術創新體系，加強與高校的合作協同互動，探索多種官產學研合作的模式和機制。要通過制度與機制的創新，使得企業、學校、科研院所與政府在關鍵技術創新領域進行有效的分工與協作[5]，構建若干個競爭優勢明顯的高信技術研究中心和創新基地[6]。

“十三五”期間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要調整產業結構，讓供給對口需求，增加產品的附加值，促進科研成果的轉化為企業的先進技術，促進產業衍生鏈條變長擴大，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經濟結構側改革。在關鍵技術要獲取自主知識產權，與培育產品掛鉤；R&D支出和專利的申請，需要政府的支持和鼓勵，以之促進產業結構的升級。

在人才政策層面上，逐漸由單純重視精英型研發人才的培育和引進，轉向同時關注工程師、高技能工人和一般產業工人通用技能提升的政策導向。研究型大學、職業學校、企業和公共技術服務機構聯合發力，政府對其聯合培養工程師和產業技術工人給予專門的資金扶持。著力提高勞動生產率，解決“低端職業教育”不能滿足“高端制造”、“高端服務業”需求的問題。

四、發展潛力：增加現代服務業投資

吳敬璉（2006）在《中國增長模式的抉擇》這本書中講到了當時討論的提高效率的四個主要源泉。第一是讓農民工變成市民，成為有知識、有技術的勞動者。第二是產業鏈向微笑曲線的兩端延伸，實現制造業的服務化。第三是發展服務業，特別是生產性服務業。第四是用現代信息技術改造整個國民經濟。而信息產業從本質上說，就是服務業。總而言之，他認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提高效率的要點，就是要發展服務業。

海南第三產業已經成為海南的龍頭產業，但是結構尚不太合理。中國人民大學劉元春表示，“供給側，在增量調整方面體現為供給短缺貿易品部門進行大幅度的增加投資和供給，表現為各類服務供給的提升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培育”。2014年北京市金融業增加值年均增長11%，占全市經濟的比重15.7%，文化創意、信息、商務服務、科技比重分別為13.1%、9.8%、8%和7.8%。相反，海南交通，餐飲、住宿等傳統服務業占比高，保險、金融、文化、健康等現代服務業占比卻非常低。

增加現代服務業的投資，首先要建立輔助調整升級體系，用好自然資源優勢和中央賦予海南金融業開放、免退稅購物、外資獨資醫療機構準入等政策，打好“景色牌”和“政策牌”，因地制宜地發展現代服務業，做出自己的服務業特色。

利用金融開放政策，研究制定促進金融機構發展、金融業務創新、高級金融人才引進以及金融基礎建設等方面的政策措施，加強產業政策與信貸政策的協調配合，營造有利于形成“資金洼地”的良好政策環境。加快發展銀行業和證券業，促進信貸規模擴大和發展資本市場。積極培育保險市場，發展金融中介機構，為企業金融需求提供信息咨詢、教育培訓、管理咨詢、科技創新、創業輔導、市場開拓、政策法律等配套服務。

利用免退稅政策，以國際購物中心建設為突破口，使海南由觀光旅游向觀光、購物、康復醫療、文化教育并舉的方向發展，增加醫療、教育、文化、金融等現代服務業的投資，重點推進醫療、教育、文化、金融等現代服務業的全面開放，使國民不用出國門就能享受到國際一流的旅游、購物、醫療、教育體驗。2014年9月1日，全球最大免稅店——海棠灣免稅購物中心（已更名為三亞國際免稅城）在海南三亞開門揖客，正式投入運營。但是商品價格與其他免稅地區相比還是偏高。因為海口免稅店的商品有折扣，更優惠，有些旅客在離島時，轉到海口美蘭機場購物，甚至因為海南離香港較近，一些游客直接從三亞轉機到香港血拼。海南要構建的并非旅游為主，其他為輔的經濟體系，而是要以自然景色為抓手，讓購物、康復醫療、文化教育同樣具有吸引力，是國民來島的原因，而不是“順便”的體驗，并且能夠享受一流的金融服務體系。

利用外資獨資醫療機構準入政策，揚長避短，發展海南醫療健康服務業，提高海南的醫療衛生水平。推動島內傳統醫療資源與島外先進醫療技術的結合，優勢互補。建設以醫療康復為特色的養老場所，延長省外人員在島時間，減輕淡旺季收入差大的經營壓力，消化部分房地產庫存。

其次，加強對落后產能的退出援助。重點做好對產業調整過程中失業人員的社會保障工作，并且對其再就業提供培訓、信息服務甚至必要的資助。如果失業人員年齡偏大、文化程度偏低，那么找工作時會遇到很多困難，缺乏專業技能和技術是其再就業的主要瓶頸。為此政府應該聯合高校，開展職工的免費技能培訓，對培訓合格者頒發相應的技能培訓證書。既解決人員安置工作，又為新產業培訓和提供緊缺的技能人才。

在對第三產業的結構做出這樣的改善之后，海南第三產業必將會迸發出更強的經濟增長潛力，形成拉動經濟增長強勁有力、后勁充足的新生力量。

五、永恒主題：簡政放權，提高投資效率

投資對于經濟增長貢獻率較大，加大投資就是擴大消費的有效實現形式。住房、社保、醫療等制度缺失的情況下，擴大消費的刺激政策始終難見顯著成效，這時需要特別重視投資效率和質量。

國家統計局發布數據稱，2009年至2014年這5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從每年22.46萬億元增加到44.71萬億元，5年累計固定投資共達161萬億元，但有42萬億元被浪費掉了，平均占比26.1%。報告認為，這些“無效投資”大多直接流入汽車及與房地產相關的行業。而大量投資之所以被浪費掉，主要與過度擴張的貨幣政策、政府對投資規劃及項目的過度干預、扭曲的官員考核制度等有關。因此，要提高投資效率，至少要從三方面入手：

第一，簡政放權，簡化審批程序，加強監管。李克強總理說，在市場經濟中，應當努力做到讓市場主體“法無禁止即可為”，讓政府部門“法無授權不可為”。給企業松綁、讓市場發力，調動千千萬萬人的積極性，為經濟的發展不斷地注入新動力。政府的職能應該是做好“守夜人”，完善和創新宏觀調控，加強事中事后的監管。對于搞坑蒙拐騙、侵犯知識產權、假冒偽劣、蓄意污染環境以及違背市場公平競爭原則的行為，就要嚴加監管、嚴厲懲處。簡政放權，減少權力尋租，給腐敗釜底抽薪。才能激發市場活力、調動社會創造力。而且，政府政策與市場化進程對經濟增長省際差異的影響都很顯著。

第二，允許私人投資涉足更多的行業。國務院印發的《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進一步拓寬民間投資的領域和范圍，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進入基礎產業和基礎設施領域，進入市政公用事業和政策性住房建設領域，進入社會事業領域，進入金融服務領域，進入商貿流通領域，進入國防科技工業領域，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重組聯合和參與國有企業改革，推動民營企業加強自主創新和轉型升級。海南要保證投資驅動經濟增長的高效率，放權讓民間資本進入參與競爭，鼓勵個體和私營經濟的發展，提高市場化程度，這是基本前提和保障。

第三，正確引導投資方向。重復投資于過熱領域，忽視行業、地區間資本稀缺程度，無疑會加重投資與消費之間的失調和不平衡。因此，投資方向應該集中于行業與地區極度稀缺的資源上，過剩產業被迫淘汰，新興產業自主興起，產業結構得以優化。投資方向和強度進一步會決定社會消費品的數量和質量，從而改善出口產品的結構和競爭力。

在新經濟常態下，經濟再平衡進程中，海南過早的經濟平衡會喪失經濟發展的機會，投資仍然是驅動海南經濟增長的最重要推動力。未來幾年海南投資驅動型經濟增長，需要減少房地產投資、增加基礎設施、基礎科學和現代服務業的投資，與此同時，簡政放權，允許私人投資涉足更多的行業，提高投資效率。

參考文獻

[1]吳敬璉.努力確立中國經濟新常態[J].中國經濟報告.2014（4）.

[2]黃裙慧，李曉華.中國工業發展“十二五”評估及“十三五”戰略[J].中國工業經濟.2015（9）.

[3]張勛、徐建國.中國資本回報率的再測算[J].世界經濟.2014.

[4]余斌、吳振宇.中國經濟新常態與宏觀調控政策取向[J].改革.2014（11）.

[5]史巧玉.經濟新常態之“新”詮釋及其路徑選擇[J].經濟問題.2015（5）.

[6]李永才，潘鴻，鞠曉偉.新常態背景下吉林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實現路徑分析[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6）.

作者簡介：張琦（1991-），女，漢族，山東淄博人，就讀于海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研究方向：世界經濟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