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網的治理研究*
——以天津中北鎮論壇為例

■張 品

社區網的治理研究*
——以天津中北鎮論壇為例

■張 品

社區網依托網絡形成服務于一定居住區域的半虛擬社區，它是現實社區的功能拓展空間，社區網的治理模式也成為社會各界的關注點。普通網民、資深網民、管理人員以及各種興趣群體構成了社區網的社會結構，管理人員和網民依據社區網規則進行相互監督、管理，社區網規則一方面由網民互動形成，另一方面是在社會法律基礎上形成的，可見社區網受制于現實社會，其治理也指向或服務于現實社區。

社區網 治理 中北鎮論壇

20世紀70年代以來各國政府普遍面臨管理危機，不管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要求以善治為指導改革公共管理部門，再造政府。一種尋求計劃與市場、集權與分權、正式組織與非正式組織結合的新治理理念逐漸形成。可以看出，治理針對公共事務提出，其基本模式是多元主體合作。目前，治理理論已經遍布全球、國家和地方等不同層次，正在逐步形成一套理論體系和實踐系統。其中，社區治理是治理系統的核心和熱點，學界已對此做出了大量的研究。那么作為現實社區的網絡拓展空間，社區網的治理是怎樣的呢？它與現實社區、虛擬社區的治理又有什么區別？本文以天津中北鎮論壇為例，來詳細探討這些問題。

社區網的社會結構

（一）社區網的網民

網民原意是指不以地理區域為依據所形成的具有社區意識的一群網絡使用者。社區網與其它虛擬社區最大的不同在于，社區網的網民也是社區居民。社區網網民的身份是社區居民在身體缺場并且匿名的情況下，以社區Id的形式獲得的。社區Id是參與虛擬社區互動的身份證，一般由名稱、密碼、頭像和級別組成。前三者由使用者自行確定，級別一般是根據使用者的上線時間和發帖數量來設定的。在網絡社區中，網民通過Id得以區分，這與現實社會中，人們通過性別、年齡、社會地位等進行區分是不一樣的。網民在網絡社區中的言論、交流以及角色定位等方面可以固化Id的特點。需要說明的是，每一個虛擬社區都存在大量的游客，依據權利，游客只能瀏覽信息，不能參與互動，還不能算作社區成員。

（二）社區網的縱向權力群體

管理員具有社區網版面管理的權力，即刪貼、帖子加精和置頂、封Id、審批和撤銷版主等權力。他在虛擬社區網中處于最高的權力位置，其工作只是在背后對論壇的帖子進行操作，很少直接與網民打交道。

版主是社區網的日常管理者，他們一般是來自虛擬社區的成員，享有本版刪帖、貼子加精和置頂的權力，他們還有搞活版內事務的責任，因此多參與和發起話題，擅長組織各種網絡活動。版主直面網友進行各項工作，不同于管理員的“幕后活動”。版主由于現實年齡、工作觀念和興趣的不同，分別代表不同的網友群體，也即說一個社區網中會有多個版主。他們代表的板塊或者說網友群體的大小和影響力，決定了他們在社區發言權和決策權的大小。

資深網民群體是一個或者多個相對固定的具有一定威望的Id所代表的成員。他們的權力來自于經常在線和發帖，并同社區網成員頻繁互動。在互動過程中，他們獲得了大家的認可、信任和尊重，對社區網的“貢獻”成就了他們在社區中的“資深”地位。這種資深地位表現為他們的帖子往往得到更多人的回復，同時也能引起更多的討論。

普通網民群體是社區網中的大多數。他們在線時間和發帖量都相對較低，與別人的互動也不是很積極。偶爾對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發表一下見解或者遇到疑難問題尋求幫助，有的甚至只看帖不發帖。他們在參與方面不如資深網民積極，單個的普通Id在維護社區網互動交流方面所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但由于他們的數量龐大，整體力量就相當可觀。普通網民在數量上占據著絕對優勢，他們成為管理者和資深網民爭取的對象。

（三）社區網的橫向興趣群體

由于功能劃分，以及相同興趣、觀點的網友聚集，會形成不同的群體或者圈子，它們處于同一水平，沒有權力等級之分。

表1 中北鎮論壇的橫向水平群體

社區網的規則

社區網規則是個復雜的系統。大致可以分為兩大類：一是正式規則，二是非正式規則。正式規則包括注冊會員制、管理制度、審帖制度。社區網的非正式規則主要是網友互動形成的自覺遵守，這些未成文的規則更多地來源于社會共識形成的預期。如網民發帖回帖的規則，管理員和版主在特殊時期的審帖規則等等。

（一）社區網的正式規則

中北鎮論壇的正式規則主要是“中北鎮論壇的管理規則”，包括：

1.中北鎮論壇的用戶申請原則

首先，注冊用戶只限于天津地區的人。

其次，任何網絡用戶經填寫簡單的注冊表后，都可以免費加入論壇。注冊成功后，中北鎮論壇用戶資格正式生效。

最后，未完整填寫注冊資料或使用不雅、不恰當賬號名稱和昵稱者，將不會通過身份確認。

2.論壇發帖制度

社區網的正常運行需要制度規則的保證。中北鎮論壇規則明確指出，“不得散播、煽動顛覆國家政權、分裂國家、破壞民族團結，抗拒憲法的信息；不能利用本站危害國家安全，泄漏國家機密；不得散播宣揚封建迷信、淫穢、色情、賭博、暴力、兇殺、恐怖、教唆犯罪的信息；不得公然侮辱、誹謗、攻擊他人；天津地區以外的人不能利用本站做廣告。”

（二）社區網的非正式規則

社區網的非正式規則是網友在互動中形成的秩序和規則。身份是互動行為的前提和基礎，它是社會構成的基本單位，社會互動、社會關系、社會結構都由它引發或構成。網絡社會起初也應該有身份認同或身份定位的過程，這是任何社會維系其運行秩序的基礎。網絡上的人際關系并非因匿名而導致隨意或不確定，“不管何種網名（Id），一經穩定使用就長期地在與其它網名互動或信息交流中就塑造這個代號的特性。”換句話說，這個代號的擁有者慢慢地有了自己的身份認同，通過對交流雙方內在人格和品位識別，推測對方的社會屬性，以應對之后的交流互動。

在身份類型化的基礎上，出現了交往雙方共同認可的、相互識別對方行為模式的內在規則——“心理契約”，它是網民行為的規范和信任前提，其功能在于使社區網成員之間的行為有序化和可預測，進而達到維護社區網互動穩定、有序的目的。這種合意的過程是在知覺雙方價值相似的基礎上形成的，顯然需要一個過程，雙方帶有兼容和寬容的心理，互動中就容易達成心理契約，使互動得以繼續，從而形成網絡社會秩序。

例如中北鎮論壇的“寵物花草”版塊，其中的人們有養植物的，也有養貓、狗、兔子等動物的。版塊中的“冥天使”和“瞀子”經常在網上曬自家的寵物狗，并且發表有關養狗方面的知識貼，兩位網友從發帖內容中了解到對方都是養狗愛好者，互留了聯系方式，不僅一起帶寵物出去玩，如果其中一方家里有事，另一方便會照顧他家的狗。還有一個典型的事例是：“寵物花草”版塊中的“小希”于2012年發表了一則虐待寵物的新聞，板塊中的“丫頭不乖”、“尚無心”等網友回帖說內容太過于凄慘，怕有些人的心理負荷不了，還是希望版塊里能發表一些積極、陽光的內容，發帖者“小希”在看到網友的意見后也表示同意，從此，不發表虐寵一類的文章便成為“寵物花草”版塊不成文的規定。

社區網的管理

社區網的管理者表面上看是管理員和版主，實則是社會力量、管理人員、網友協作管理的。

（一）管理人員依據社區網規則進行審帖

社區網是圖文并茂、以文字為主的交流平臺，“發帖——跟帖——回帖”是網絡公共論壇運行的機制所在，因此對于帖子的審查是社區網管理的主要工作。中北鎮論壇的審帖制度與發帖制度相似，發帖制度就是在審帖制度上衍生而來的，不同的是審帖制度是管理員和版主掌握的。中北鎮論壇上沒有明確貼出審帖制度，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九條”是審帖制度的基礎。2001年頒布的《互聯網電子公告服務管理規定》的第九條限定了網絡論壇的內容。

第九條 任何人不得在電子公告服務系統中發布含有下列內容之一的信息：

1.反對憲法所確定的基本原則的。

2.危害國家安全、泄露國家秘密、顛覆國家政權，破壞國家統一的。

3.損害國家榮譽和利益的。

4.煽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破壞民族團結的。

5.破壞國家宗教政策，宣揚邪教和封建迷信的。

6.散布謠言，擾亂社會制度，破壞社會穩定的。

7.散布淫穢、色情、賭博、暴力、兇殺、恐怖或者教唆犯罪的。

8.侮辱或者誹謗他人，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

9.含有法律、行政法規禁止的其他內容的。

另外，管理員也會根據網友互動形成的秩序進行管理，例如辱罵、攻擊、惡意利用他人的行為并不占主流，管理人員會對論壇中出現的爭吵、矛盾進行調解和管制。

“三個臭皮匠”就中北鎮的建設發帖說，“只重視基礎設施、硬件建設而忽視教育、衛生、文化、科技等建設是短視的，是沒有發展前途，沒有希望的。這是中北鎮的硬傷，是最大的短板和缺陷。長此以往是留不住人的。”隨后又發帖說，“這里缺的就是底蘊、內涵、特色和品位，一伙農民管理現代化城區，結果可想而知。再這樣下去中北鎮就要毀在他們手里。”三個臭皮匠第二次的言論引起了“llsm”的攻擊，“llsm”是中北鎮村民，他發帖讓“三個臭皮匠”滾出中北鎮，此后兩位網友開始了在論壇上的爭吵。“中北鎮發展”版塊的版主“小樹”出面調停，刪除了爭吵的帖子，并對二人進行封ID半個月的處罰。

（二）網民對社區網的管理

人們即使在網上也會服從一些現實規則，這一方面表現在論壇網友廣泛認可現實社會中的交往理性，另一方面，個人發帖會受到其他人的監督，網友會對某些不道德的言論和行為進行指責評價，促使其遵守社區網和社區規范。

“liuqh315”發帖說，“今天早上萬卉路積水堵了，就想繞道萬源路。結果菜市場那積水也比較嚴重就想回去繞道工業園，誰成想，又堵了，原因就是依潤園與依麗園小區中間馬路兩側停了很多車，本來可以三輛車都能通過的馬路卻只能允許一輛車通過，對面來車就等，是越等越堵。我準備替天行道，都給它劃了，我看你還停不停在那。”“似水流年” 回帖說，“哥們！我理解你的心情，更同情你的遭遇，但劃車還是不可行的。”看到網友似水流年的的回復，“liuqh315”又回復說，“只是說說而已，我當時真的很氣憤，我曾遇到過很多次，就平時不下雨的時候也是這樣，我也曾發帖呼吁過，就是沒人聽，沒人管。”

現實社區的居民會對社區管理者實施監督。同樣的，社區網中的網民也監督和制約著社區網的管理者。社區網網民享有社區網的治理權，網民群體可以對版主的版面管理權、活動權等提出質疑。如果版主不作為或者亂作為，就有可能造成網民倒版。版主如果積極參加社區網的活動，并且按網民意思辦事，那么即使有網友對版主權力提出質疑，大多數網民也會站出來維護其權威。

結語

社區網是依托網絡形成的一定居住區域的交流平臺，它屬于虛擬社區的一種。因此社區網的治理形式同一般虛擬社區一樣，由管理者和網民共同治理，而社會影響是隱含于社區網背后的力量。社區網受到現實社會的制約，其治理也是指向、服務于現實社區的。與一般虛擬社區不同的是，社區網具有地域上的真實性和排他性。社區居民通過社區網加強鄰里關系，增強認同感和歸屬感，參與社區公共事務的管理，并在社區參與過程中培育出社會資本。我們可以說，社區網是現實社區在空間上和功能上的延伸。故而一些舉辦的比較成功的社區網還有政府相關機構的入駐，如北京回龍觀社區網上有龍園派出所、昌平消防隊、沙河交通隊、昌平地稅、昌平工商等政府部門開設的工作站，市民可以在社區網上向政府機構反映和咨詢問題，政府部門的入駐并沒有影響回龍觀社區網的獨立性，政府方面不會干涉網民“維權”、“吐槽”方面的發帖。通過社區網參與社區治理是現實社區治理的重要補充。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信息化、網絡化對人們交往、生活以及社會結構的重塑，也顯示了社區網治理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參考資料

1.羅伯特·K·殷.案例研究方法的應用[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周海濤等譯，2004，17.

2.賀佐成.社會資本視角城市虛擬社區治理研究[M].廣州：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14，154

天津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副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為城市社會學）

責任編輯：陳秀麗

天津市2015年哲學社會學科學規劃項目“社區網在居民參與社區治理中的作用研究——以天津中北鎮論壇為例”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TJSR15-010。天津社會科學院社會治理與公共政策研究中心項目“城郊社區治理研究——以天津中北鎮為例”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SHH201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