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時代：中美經貿關系仍可期

特朗普時代：中美經貿關系仍可期

鐘偉

本刊副主編、北京師范大學金融系教授

美國和中國作為21世紀最重要的兩個大國，只要正視而不是夸大分歧，挖掘而不漠視利益，就能和而不同，走向雙贏。

自特朗普勝選和正式出任美國總統以來，其政策引發了許多爭議。不過，筆者對其經濟政策，尤其對美中經濟的交往仍懷有期待。特朗普總統也許明了，如果中美經貿沖突，美方牌不多；如果深化經貿投資合作，中方牌不少。合作雙贏還是斗則俱損，筆者傾向于認為，美中最終會選擇理性互利之路。

第一，特朗普政策很可能會受到制約。很多人將特朗普與里根相比較，但二者就職時的美國經濟背景不同：里根就任時，美國財政赤字的GDP占比不足30%，美元利率處于歷史高點；而當前，美國財政赤字高達19萬億美元，美元處于加息初期。這會制約特朗普的政策空間。也有許多人認為，特朗普將顯著有別于奧巴馬，但實際上再制造業化、重振基建、出口倍增等政策，奧巴馬在第一個任期內也曾提出過，而效果不彰。由此來看，特朗普的經濟政策盡管較少受到價值觀輸出和建制派的影響，但仍將受制于美國經濟的基本面。特朗普有可能以更偏重實際經濟利益的方式，引導美國經濟繼續運行在復蘇之路，而難以做出過于劇烈的改變。

第二，特朗普本人及其團隊多次批評過人民幣匯率問題，但我們需要至少考慮兩大現實制約因素。一是中國政府從未曾持續單方面影響匯率。2005年匯改以來，人民幣持續升值，升值幅度甚至超過了美國一些持續批評中國匯率政策的保守派議員的期待幅度；而在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之后，人民幣匯率應該說基本反映了經濟基本面的變化。二是從特朗普批評歐元、日元和人民幣低估，以及批評強勢美元傷害了美國等言論看，其真正需要的是相對穩定甚至軟弱的美元。在匯率領域，也許最終需要適當的國際協調，來保持美、歐、中、日等大的經濟體在匯率政策方面相互照顧對方的舒適度。疾風暴雨的匯率戰，可能并不是一個精明實干總統的政策選項。

第三，當前全球化生產協作的深度決定了對貿易失衡的調節必須非常謹慎，因此盡管目前特朗普對美中貿易關系持強硬態度，但如果輕易挑起全面貿易摩擦，可能會令美中乃至全球經濟付出沉重的代價。特朗普也許會在強硬和試錯之中逐漸意識到，中國雖然得益于全球化和美中貿易，但從貿易價值鏈的瓜分上看，美國跨國公司和消費者可能所得更多。因此，其貿易政策或將在短期振蕩之后探尋和中國經貿關系的重新平衡。同樣，美國也可能需要和墨西哥、德國、日本等在貿易領域重新調試。

第四，特朗普強調美國制造業的重要性，以及創造就業崗位的重要性，這無疑是正確的，但再制造業化需要向前看，而不是向后倒退。當前任何一國的再工業化，都不能不向科技和創新去尋找新產業與新機遇。中國政府清醒地意識到了產業遷徙和跨區域合作的不可避免，較早地提出了騰籠換鳥，新近則強調“一帶一路”戰略。特朗普及其團隊也會有足夠智慧，順應向前看、以高科技重構制造業的趨勢。全球制造業會部分回流美國，但深度、廣度已很有限。美中兩國事實上都會面臨持續的制造業就業崗位的消減。

第五，特朗普強調基建和減稅，而這些舉措需要復雜的配套政策和足夠的實施能力。基建和減稅都面臨籌集龐大資金的壓力，特朗普政府可能需要使主要國際收支盈余國和國際投資者將資本投向美國。但不幸的是，全球主要國家的外匯儲備都在逐漸減少。盡管日本已表達了投資美國基建的興趣，但從全球范圍看，可能只有中國具有為大國現代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資金、技術、設備和人力的能力。也許特朗普會意識到，推動美國加入亞投行，并在多個國際機構內深化和中國的合作，是實現其基建雄心的可能途徑。

美國和中國作為21世紀最重要的兩個大國，只要正視而不是夸大分歧，挖掘而不漠視利益，就能和而不同，走向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