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德娘,是三年前,我坐在全市最牛初中的標志性建筑“紅房子”三樓的一間教室里,看向講臺上的老師。他叫張曉德,身材挺拔修長,斯文白凈的臉上,一雙眼睛閃閃發光,正口吐蓮花地描述兩個月前的中考,這所學校又一次地笑傲群雄,蟬聯狀元,高分段人數遙遙領先。而他所帶班級的成績,在30個班級中更是名列前茅。
此后的每一天,張曉德不斷刷新著我們對中學老師的老套印象。他的臉永遠干凈得看不見胡茬,每一根發絲都精心地向上梳去,光可鑒人。更讓我們驚嘆的是,他那一身時尚的著裝天天不重樣。上課的時候,他的大長腿在教室里妖嬈地踱來踱去,古龍香水的淡淡味道便在空氣中裊裊飄散。
班里擅長漫畫的小美女可儀,畫了一組漫畫,張曉德儀態萬方地上著課,黑板上是一行粗黑大字——“我們的德娘大人”。漫畫迅速地在QQ群中傳播開來,沒多久,全年級都知道了我們的“德娘”班主任。
可是,從軍訓開始,我們就深刻領悟到德娘的“娘”只是假象。他目光凌厲,不允許對執行命令打絲毫折扣。軍訓匯演,他要求我們必須穿校服,但那肥大的褲子怎么能彰顯我們的颯爽英姿?看看他,窄腿褲多么完美地勾勒出兩條大長腿!好多同學偷偷換上與校服同樣顏色的窄腿運動褲。匯演完畢,我們拿了獎,大家嘻哈著準備散去,德娘卻忽然沉下臉,命令所有沒穿校服褲的同學上操場跑二十圈,而作為方陣領隊的我,還被要求第二天交上2000字的檢討。
不僅不“娘”,還夠狠。德娘要求我們每天早上比學校規定時間早十分鐘到教室,且親自站在門口,每一個遲到的同學都要從德娘殺氣騰騰的目光中踅進教室。而我們班卻又總是最晚放學,因為德娘每天都要總結各組的表現,對上課說話、沒完成作業、吵架打架的同學一一點評,要求當面反省。家長們等得心焦,時間長了也不免有了些怨言。有一陣德娘去北京參加培訓,溫柔的生物老師被臨時調作為代班主任,第一天就被氣得哭了鼻子。大家這才回過味兒來,以聰明卻又調皮著稱的我班男生,只有德娘才壓得住。家長們這才這才擔心起來,盼著德娘趕快回來。
時間長了,老師們都學會一招,一旦治不住了就撂下一句:“要不要找張老師說說這事?”再囂張的同學都會立馬吸氣斂眉,乖乖聽話。
而德娘在其他老師面前卻完全是一副弱勢模樣。美女歷史老師一向不怒自威,教學成績斐然。德娘正打算用自習課給我們講數學題呢,歷史老師一臉寒霜站在門口:“你打算占用我的歷史課嗎?”德娘趕緊一臉訕笑收拾走人,臨走還不忘幫歷史老師把筆記本插上電源;語文老師走路生風,霸氣外露,每次他都會遠遠招呼:“瞧,女王駕到!”誰的語文成績上不去,他天天滿臉堆笑磨語文老師:“女王,孩子語文拖后腿啦,您忙里抽閑多給輔導輔導?”
中考越來越近了,一模、二模,我們的成績起起伏伏,心情也焦灼起來。德娘宣布,每天在辦公室隨時候約。大家紛紛搶著約,我也去了,捧著讓我崩潰的試卷。德娘耐心地幫我分析,制訂改善計劃,做心態調整。依然是一股淡淡的古龍香水味兒,我看向他,一向凌厲的眼睛里,此刻卻一派溫柔,甚至是——慈祥。
中考揭榜,我們班的成績如同校園里成蔭的梧桐,被耀眼的陽光籠得一片輝煌。
畢業晚會,一曲boom clap勁爆的音樂聲起,我們身著綴著亮片的舞衣閃亮登場。舞至酣處,光線變暗,再亮起時,穿著閃亮演出服的德娘出現在舞臺中心,隨著音樂跟女生們一起勁舞起來,滿滿的明星范兒。全場沸騰了,在“德娘、德娘”的歡呼聲中,氣氛推向了高潮。我們的初中生涯,就這樣完美收場。
又到冬季。在這個最適合回憶的季節,我清晰地想起了德娘,那個陪伴了我們三年的德娘,那個跟我們一起跳舞的德娘,那個一直守護在我們身后的德娘。
謝謝你,陪我們度過最美的時光,永遠的德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