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就好

黃韞彥

課間，教室里彌漫著私語和慵懶的氛圍，卻只有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屬于我的世界。我撐著腦袋，望著窗外的樹影，努力在紙上擠出幾個字，可是耳畔的說笑聲還是牽走了我的思緒。

同桌小雨正和后排女生嘰嘰喳喳聊得歡快。我無心寫作，可因為說過要在課間寫作，又不得不裝出認真的樣子，假裝沒聽見她們的談話，真是尷尬。我忽然憶起初中的那段時光——因為座位周圍沒什么知心朋友，大家都聊得熱火朝天時，我卻尷尬地被擱在一旁，翻翻書、動動筆，假裝自己很忙。

似乎關于初中的所有記憶中，我經常是獨自一人。一兩個知心朋友無法每分每秒陪在身邊，我只能將大部分感想與思考寄托在日記本上，似乎那才是我無話不談的朋友。我不愛講話，大概所有同學都這樣認為——在高中的新校園里偶遇他們時，很少有誰主動跟我打招呼。

可是我不想這樣，我想改變，想得到大家的認同與親近，就像小雨那樣。這個擁有甜美嗓音的女孩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幾乎和誰都能樂呵呵地打成一片。我常常會想，要是我的生活也像她的那樣灑滿陽光，我會不會開心一點呢？

她們在聊我最愛的游戲呀，我忍不住丟下筆，做出大功告成的模樣，湊過去興致勃勃地聽著，片刻后插了一句：“我還是最喜歡遠程攻擊呢，武器多炫！”后桌女生驚喜地瞪圓雙眸：“哇，沒想到你文文靜靜的，也打這種游戲？”

我敏感地問：“我很文靜嗎？”“還好啦，我……”后桌女生的話被小雨打斷：“她以前真的是非常非常文靜，現在跟我在一起才瘋起來的。”

心底仿佛有塊冰凝固住了。我把小雨拉到一邊，悶悶地低語：“能不能別在別人面前提我以前的事？”“可是，你現在的確也很文靜啊。”小雨無辜地眨著眼睛。有一些尖利的東西深深扎進我的心窩。

為了改變同學對我的印象，我做出了不少努力：我嘗試向每一個眼熟的人打招呼，對廚房大媽禮貌地說“謝謝”，即使獨自走在路上也會保持微笑，可是……“我很努力地在改變，結果在別人眼里我還是老樣子啊。”我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雨那澄澈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我，“其實我覺得文靜挺好的啊。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要當一個文靜的好孩子，因為乖巧禮貌而受到長輩和老師的表揚，而我這樣瘋瘋癲癲、沒心沒肺的，被批評是家常便飯。”小雨調皮地吐吐舌頭。

她可能在安慰我，我想。于是我傾吐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你知道嗎，我做夢都想成為你這樣的開心果，可就是做不到。”

“可是有時候真的很討厭！前面兩個男生總是開的那些玩笑有多過分你也知道，他們卻從來不會在你身上開玩笑。文靜一點多好啊，至少可以被身邊的人友好對待。而且身邊總是有人陪會覺得很累。你要處處留心，觀察每個人的情緒和想法，盡量讓每個人開心。這幫所謂的朋友總有一些是表面之交，你還得周旋于一堆令人頭暈的真心或假意之中，爭取在所有人面前留下好印象。當然我是做不到這些的啦。也難怪我總是得罪別人了。”小雨“嘿嘿”一笑，“有時我也想過一個人的生活，那樣就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也不必為了與人相處而頭疼，心靈自由了，思想開闊了，說不定還會多出時間思考、感悟生活。那樣的人是面對坦蕩天地，沒有一絲偽裝的，是熾烈、熱忱的。說實在的，我挺羨慕你的。”

我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回應：“怎么突然這么深沉……”這樣想來，安靜一點似乎并沒有那么糟糕。沒想到在我羨慕別人的同時，她也在羨慕著我。

“所以，文靜沒什么不好。你挺好的，何必為無法改變自己而苦惱呢？”小雨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我點點頭，牽起嘴角。

我們都不完美，卻不知不完美的自己也被別人羨慕著。有時候不必執著于改變，做自己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