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實驗研究

昌雅潔

摘 要： 通過田野調查和聲學語音實驗考察了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的單字調系統。研究發現，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類。其中，陰平、陽平和去聲為降調，上聲為曲折調。陰平和上聲有性別差異，尤其是上聲，男性的上聲為兩折調，女性為一折調。宜陽縣韓城方言的上聲調型值得研究。

關鍵詞： 中原官話 洛嵩片 韓城方言 單字調 男女差異 上聲調型

1.方言概述

1.1宜陽縣位于河南省洛陽市西南部，地跨東經111°45′～112°26′，北緯34°16′～34°42′，東連洛陽市區，西接洛寧，南與嵩縣、伊川交界，北與新安、澠池為鄰。宜陽縣總面積1616.8平方公里，人口69.5萬，下轄城關鎮、錦屏鎮、白楊鎮、香鹿山鎮、柳泉鎮、韓城鎮、三鄉鎮、張塢鎮、蓮莊鎮、樊村鎮、趙堡鎮等11鎮和董王莊鄉、上觀鄉、花果山鄉、鹽鎮鄉、高村鄉5鄉以及1個工礦區辦事處。

韓城鎮位于宜陽縣城西25公里處的洛河北岸，因戰國時期韓國遷都于此而得名。八官線、盧陽高速橫貫東西，南車線縱穿南北。東接柳泉，西鄰三鄉，南與蓮莊、張塢隔河相望，北與高村接壤。全鎮轄25個行政村，人口48727人，其中回民858人，總面積85平方公里。①

1.2根據賀巍《中原官話分區（稿）》，宜陽方言屬于中原官話洛嵩片。[1]從實際情況來看，宜陽縣境內的方言可細分為兩個小片：一片是除三鄉鎮和張塢鎮以外的9鎮、5鄉和1個工礦區的方言，另一片是三鄉鎮和張塢鎮的方言。本文記錄的是宜陽縣韓城鎮方言。

同屬中原官話洛嵩片的洛陽市區方言聲調，賀巍調查結果是：陰平33或34（記為33），陽平31或21（記為31），上聲53或54（記為53），去聲412；[2]曾光平等的調查結果是：陰平34，陽平42，上聲54，去聲31。[3]二者尚且存在差異。那么，宜陽縣韓城方言的聲調是接近賀的觀點還是曾的觀點？還是另成系統呢？因此，本文要解決的具體問題是：第一，宜陽縣韓城方言的聲調實際情況如何？第二，宜陽縣韓城方言聲調有無性別差異，有何差異？

2.實驗說明

2.1發音人

本次實驗發音人的選擇充分考慮性別、年齡、生活環境等因素，選取了年齡在45歲以上的一男一女兩位發音人，用以調查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的單字調系統及性別差異。發音人具體情況如下：

錄音過程中，發音人身體狀態良好，發音輕松自然。

2.2錄音字表

錄音字表參考《方言調查字表》編制而成。[4]如下：

為減少發音人受讀書音的干擾，筆者在錄音之前首先對發音人進行方言音認讀訓練，待讀音純正、自然時，方開始錄音。

2.3錄制情況

本次錄音是2016年2月16日在河南宜陽縣韓城鎮一個安靜的房間內完成。采用Adobe Audition3.0錄音軟件，設置采樣率為44100Hz，單聲道，采樣精度浮點為16位，測試背景噪音低于200采樣值時，分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類一一錄入語音；最后，檢查樣本無撲麥、過載現象，整理切音并保存為Windows PCM（*.wav）格式。

2.4實驗步驟

將男女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共8個Windows PCM（*.wav）格式的聲音文件逐一導入praat分析軟件，按照“修改基頻——標注文件——提取各點基頻值”順序分別分析8個聲音文件樣本，提取基頻數據。

2.4.1修改基頻

兩次修改基頻，以便獲取合適的實驗用基頻數據。

2.4.2標注文件

每一樣本標注兩層，第一層標音節，用漢字表示；第二層標聲調承載段。筆者所標聲調承載段為韻母段，標注時去掉每個樣本的彎頭和降尾。數字1、2、3、5分別代表陰平、陽平、上聲、去聲。

2.4.3提取各點基頻值

選取韻母帶聲段10個時刻點的基頻值，并將各樣本的基頻數據分男、女兩部分導入Excel表格。

2.4.4求平均值

分別提取男女兩位發音人聲調的基頻數據，利用AVERAGE函數，求取各調類各基頻點的平均值。所得結果如下表（所有數據保留兩位小數）：

2.4.5調值歸一（采用T值法）

2.4.5.1先利用LOG10函數求出各調類各基頻點平均值的lg值，如下表：

2.4.5.2利用MAX函數和MIN函數分別求出上述lg值的最大值為2.18（男聲）和2.44（女聲）、最小值為1.97（男聲）和2.16（女聲）。

2.4.5.3利用T值公式：T=5■求得T值。其中，a為調域上限頻率，b為調域下限頻率，x為測量點頻率。如下表：

表5 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男女聲單字調基頻均值的T值

3.實驗結果

根據表5的T值，做出圖1和圖2。

圖2 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女聲單字調聲調系統

“記錄聲調基頻的變化，得到的只是一個人在一定語言環境里聲調的絕對頻率值，不便于用來說明聲調的本質特點。描寫聲調最簡便有效的辦法是五度制標調。”[5]而得出的T值是測量點x所在的五度值參考值。T值轉換為五度值要采用“界域”策略，即每度邊界可以有±0.1的浮動域。[5]由此將表4所得T值轉換為五度值匯于表6。

由圖1、圖2和表5可得，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有三個降調，分別為陰平、陽平和去聲，一個曲折調為上聲。關于降調，此次實驗的男聲和女聲陽平與去聲調值一致，并且陽平調值與去聲相同，但二者在聽感上有所不同，暫且不合一，保持分立；陰平稍有差異。關于上聲這個曲折調，此次實驗發現男聲為兩折調，女聲體現為一折調。

4.分析與討論

4.1宜陽縣韓城方言與洛陽市區方言聲調系統之間的差異

上文已經提到賀巍和曾光平等對洛陽市區方言聲調系統的認識，此處將宜陽韓城方言的單字調實驗值與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傳統值匯總于表7。

由上表我們可以發現，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有三個降調，為陰平、陽平和去聲，而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有兩到三個降調，為陽平、上聲以及去聲。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有一個平調或升調，而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無此特征。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有一個曲折調，且這個曲折調至少為一折調，而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或許有一個曲折調且為一折調。

具體來看，陰平方面，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是一個緩降調，而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為一個平調或緩升調；陽平方面，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是一個高降調，斜率較大，而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的下降幅度和斜率較小；上聲方面，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是一個曲折調，且至少為一折調，而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為一個降調，下降幅度和斜率均不及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的陽平；去聲方面，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和陽平一樣是個高降調，斜率較大，而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為一個中降調或僅為一折調的曲折調。

4.2宜陽縣韓城方言聲調系統中男女發音人之間的具體差異

由表5可以簡單總結出：宜陽縣韓城方言聲調系統中，男聲與女聲在陽平和去聲方面調值相同，在陰平和上聲方面調值有差異。下面將結合此次實驗所得的具體圖例詳細分析宜陽縣韓城方言聲調系統中男女發音人之間的差異。

4.2.1陰平

由圖3可以看出，男性聲調曲線以3度為起始點，在到達第二個基頻點之前下降為2度，并一直延續至終，是一個較為平緩的中降調，調值為32；女性聲調曲線以4度為起始點，一直延續至第九個基頻點，在第十個基頻點時降為3度。在陰平中，女性的聲調曲線位于男性上方，兩者中間部分距離遠，兩端部分距離近。

4.2.2陽平

由圖4可以看出，男女性聲調曲線均為高彎降走勢，調值都是51，降幅皆為四度。女性聲調曲線在第六個基頻點以后才降為4度，男性聲調曲線在第一個基頻點以后就降為4度。女性聲調曲線位于男性上方，兩者中間部分距離較遠，兩端部分距離較近，在第九和十個基頻點之間有一次交匯。

4.2.3上聲

由圖5可以看出，男性聲調曲線以4度為起始點，在到達第二個基頻點之前下降為3度，又在第四個基頻點上升為4度，后來在第七個基頻點下降為3度，并一直下降，至終點為1度，期間一共出現兩折，調值為4341；女性聲調曲線以4度為起始點，在第二個基頻點有所下降但仍保持4度，然后上升，在第五個基頻點達到最高值5度，接著下降，在第八個基頻點降為4度，且一直延續至終，調值為454，調值體現出一折。女性的聲調曲線位于男性上方，兩者起點處比較接近，之后漸行漸遠。

4.2.4去聲

由圖6可以看出，男性聲調曲線為高直降，女性聲調曲線為高彎降，二者調值都是51，降幅皆為四度。男性聲調曲線在第三個基頻點以后降為4度，女性聲調曲線在第五個基頻點以后才降為4度。女性的聲調曲線開始一直位于男性上方，快到終點時才處于男性下方。兩者中間部分距離較遠，兩端部分距離較近，到達終點之前有一次交匯。

綜上，在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四種調類中，基本都是女性聲調曲線位于男性聲調曲線上方。走勢上，男性發音人和女性發音人基本相同，大致都體現為三個降調和一個曲折調，只是上聲的調型存在差異，下文將仔細討論上聲調型問題。

4.3宜陽縣韓城方言聲調系統中的上聲調型問題

聲調為兩折調調型的方言并不多見，一般以一折調最為常見。例如：普通話單字調的上聲調值為214，屬一折調；賀巍調查的洛陽市區方言單字調的去聲調值為412，也是一折調。但是，此次實驗發現，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的上聲，男聲調值是4341，顯然是個兩折調；而女聲調值為454，體現的是一折調。這樣，問題就擺在面前：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的上聲調型究竟為一折調還是兩折調？

聲調的調型也可以通過作圖呈現出來。圖5中，男性的上聲曲線經歷了由4度到3度再到4度最后到1度的曲折變化，即“下降→上升→下降”的變化，很明顯有兩個彎曲的弧度，兩折調調型也體現得極為清晰；女性的上聲曲線經歷了由4度到5度再到4度的曲折變化，但是4度到5度并不是直線上升的，而是先下降一點再上升為5度的，到達5度后又緩緩下降為4度，在圖形上也顯示出“下降→上升→下降”的變化，表現為兩個彎曲的弧度，兩折調調型同樣體現得極為清晰。此外，女性的上聲曲線起始點的T值為3.72，其五度值比較接近5度。因此，女性上聲的調值有可能發展為5454，調值上也體現為兩折調。總之，筆者傾向于認為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的上聲為兩折調。當然，由于本次實驗材料有限，無法印證這個結論。今后應收集更多的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材料，為上述結論提供充分的證據。

5.結語

通過實驗研究，發現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聲調有三個降調、一個曲折調。男女之間的差異表現于陰平和上聲，尤其是上聲，男性的上聲為兩折調，女性的上聲為一折調。筆者經過分析，推斷河南宜陽縣韓城方言單字調的上聲為兩折調。由于本次實驗材料有限，該結論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注釋：

①此部分內容改寫自宜陽縣政府網（http：//yy.ly.gov.cn/）

參考文獻：

[1]賀巍.中原官話分區（稿）[J].方言，2005，（2）：136-140.

[2]賀巍.洛陽方言記略[J].方言，1984，（4）：278-299.

[3]曾光平，張啟煥，許留森.洛陽方言志[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7.

[4]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編.方言調查字表（修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

[5]劉俐李.基頻歸一和調系歸整的方言實驗[J].中國語音學報，2008，（4）：221-227.

[6]林燾，王理嘉.語音學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