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敏 凡培培 戰徐磊
(溫州大學 1.商學院 2.溫州人經濟研究中心,浙江 溫州 325035)
雙元創新背景下網絡慣例對企業家過度自信特質的影響機理研究
張 敏1,2凡培培1戰徐磊1
(溫州大學 1.商學院 2.溫州人經濟研究中心,浙江 溫州 325035)
企業家在網絡嵌入過程中,其個體自信特質及雙元創新績效都不可避免地受制于網絡慣例。借助情境實驗,以參與創新實訓的學生及溫州企業家為被試,結果發現:個體過度自信特質在網絡嵌入前后存在顯著差異,且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績效之間存在負相關性;驗證了網絡慣例對于雙元創新績效的推動作用,揭示了網絡慣例能夠緩和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抑制效應,從理論上豐富和拓展了相關領域的研究范疇,為網絡情景下的個體創新意愿激發提供了借鑒。
雙元創新;網絡慣例;過度自信;社會網絡
中國正經歷著由大國向強國的戰略轉變,借助創新驅動與產業轉型實現探索式創新與開放式創新的協同發展將成為經濟新常態下中國崛起的必然之舉。在這一過程中,由于地理位置的臨近、業務上的頻繁交往,企業間逐漸構建起龐雜的商業網絡并融入產業集群,而網絡的演化與產業集群的升級均依托于企業的持續創業與價值再造。企業既需要保持獨特的創新稟賦以獲取創意資源,又需要與合作伙伴在價值理念與行為導向上保持一定的相似度以提升運營效率,雙元創新能力作為一種特殊的動態能力成為企業轉型變革的直接動力(Helfat et al.,2007)。企業的“創業引擎”來自于企業家獨特的創業認知,而企業家的過度自信早已被學界認定是有效推動創新的直接動因(Cooper et al.,1988)。盡管企業家的真正樂趣在于掌控商業過程(Wasserman,2008),在于工作獨立與自治所激發的創業愉悅,但隨著企業逐漸成為集群網絡中的一個節點,企業家需要與網絡成員分享經驗、傳遞信息以維護網絡的相對穩定,需要放棄絕對的權威并尋求協同控制。企業家作為天生的統領者(馬歇爾,1987),網絡環境變化所引發的控制感缺失是否會導致其原有的風險偏好發生改變,企業家的過度自信特質是否會隨著網絡的融入進而演化出新的特征。隨著網絡的日益成熟,網絡慣例作為一種維持網絡組織存在的內在力量和運作機制被網絡中的企業所接納,在協調控制企業行為的同時,也提煉出促進個體決策優化和企業整體決策效率最優的、相對穩定的內隱規范和交互模式。網絡中的企業需要遵從慣例的引導,并采取相對穩定的行為模式來符合網絡慣例的預期,這種行為上的約束是否會磨滅企業家的過度自信特質?盡管有關過度自信的研究成果汗牛充棟,但是卻忽視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即過度自信作為企業家精神中最具爆發力的維度是否會隨著網絡的構建而發生改變?企業的網絡嵌入行為已成為常態,而企業家的過度自信心理特征是否依然具備?雖然近期關于雙元創新的研究蔚然可觀,但針對微觀認知機理層面的分析卻寥寥無幾;對過度自信與創新績效的研究雖不勝枚舉,但卻忽視了網絡環境對個體過度自信帶來的動態演變。
在不確定的競爭環境中,企業家的網絡嵌入行為已然成為一種新常態,網絡慣例的產生對個體的過度自信特質是一種“求同”的規制還是一種“存異”的寬容則取決于網絡慣例在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績效中所擔當的角色。基于上述思考,本文將借助情境實驗對個體在融入網絡之前和之后的過度自信特質進行比較,驗證這一特質與雙元創新之間存在的規律,并探析網絡慣例的存在對過度自信特質的影響,進而揭示網絡慣例在過度自信特質與雙元創新關系之間可能存在的調節作用,以系統闡述動態環境下網絡慣例對企業家過度自信特質到底是“求同”還是“存異”這一關鍵問題,從理論上豐富和拓展相關領域的研究范疇,為網絡情景下個體創新意愿的引導和激發提供借鑒。
(一)過度自信
創新意味著發現、評價和利用商業機會,機會的評價是典型的認知過程(Palich et al.,1995),過度自信作為影響機會評價的重要認知因素,在心理學、經濟學等領域都獲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盡管過度自信曾被視為一種“控制幻覺”和“自我歸因偏差”(Evans et al.,1989),但卻在推動創新與持續創業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Astebro et al.,2014),企業家憑借“追尋私人王國的夢想與意志”不斷創造財富(Bittencourt,2012)。相關研究(王山慧 等,2013;賈明琪 等,2015;Galasso et al.,2011;Hirshleifer et al.,2012)利用上市公司數據證實,管理者過度自信對于把握創新機遇、提高創業回報等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但是也不乏截然相反的觀點(Biais et al.,2005)。基于此,后續研究開始進一步細化過度自信的類型。Moore et al.(2007)認為,過度自信存在三種常見的表現形式:過高估計(高估自身能力)、過高定位(相信自己超過平均水平)、高估準確度(偏置誤差)。研究發現,當任務簡單時會引發過高定位(Burson et al.,2006),在任務困難時則可能抑制過高定位并激發過度估計(Moore et al.,2008);過高估計有助于推動創新,而高估準確度則會對創新活動產生負面影響(Herz et al.,2014)。因此,盡管過度自信在創新活動中發揮的作用不可小覷,但是不同類型的過度自信對創新活動有著不同影響,需要區別對待。鑒于學界對于過高估計的測量較為成熟并已達成共識,且已證實過高估計與企業家創新存在較強的相關性(Astebro et al.,2014),因此,本研究中的過度自信也將借助過高估計這一具體的表現形式進行測度。雖然過度自信是近年來相關領域的學術熱點,但多將過度自信視為相對穩定的內生變量進行處理(Moore et al.,2008),這也是現有研究結論出現分歧的直接原因。
(二)雙元創新
Liu(2009)明確指出,中國企業的發展瓶頸在于探索能力和開發能力不平衡所導致的結構性障礙,基于探索式創新與開發式創新協同發展的雙元創新成為近期創新領域的研究熱點。探索式創新強調破壞性和顛覆性,在維系企業持續競爭優勢的同時也存在較大風險(Gassmann et al.,2012);開發式創新則突出穩健性和積累性(Eisenhardt et al.,2000),在充分利用網絡資源的同時也容易拘于創新惰性。因此,需要將兩類創新活動加以平衡與整合,雙元創新的實現是破解企業創新乏力的有效手段。雙元創新可以通過平衡(Balance)和整合(Combined)兩個維度來描述,前者用兩類創新的差額來測度兩者間的平衡程度;后者用兩類創新的乘積衡量兩者的整合作用(Can et al.,2009)。雙元創新強調應避免企業過度依賴單一的創新所帶來的缺陷,但是本研究旨在詮釋個體過度自信對兩類創新行為的不同影響,因而使用平衡維度來驗證雙元創新。當前,網絡視角下的雙元創新研究大多單純地從結構主義視角對“位置-收益”(Position-Performance)之間的關系展開分析,鮮有涉及個體的特質變量,這也使得相關領域的研究難以突破既有范式。
過度自信意味著高估個人的能力或績效,大量實驗研究證實企業家的過度自信水平高于一般民眾,且過于樂觀的自我估計會對企業家創新行為產生正向推動作用(Astebro et al.,2014)。進一步研究發現,任務難度直接影響個體的過度自信水平(Moore et al.,2008),個體在認知評價過程中會產生短視效應(參照群體效應)。如果任務比預期簡單,個體會低估他人的績效水平,對自己的績效給予更高的評價,對外界風險程度的判斷相對更低,對探索式創新投入更多的精力,因而忽視對已有市場和商業機遇的把控;如果任務比預期困難,則會高估他人績效并對自身能力做出較低的評價。上述效應在不確定競爭環境下將更為明顯。由此推斷,無論任務難易程度與否,過度自信均會導致兩類創新行為的兩極化發展,無益于雙元創新的實現。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
H1:個體的過度自信特質不利于探索式創新與開發式創新的平衡。
(三)網絡慣例
慣例是網絡形成的先決條件(Friesl et al.,2013),網絡成員在反復互動過程中逐漸形成一種被普遍認同的創新行為模式和網絡規范,并維系著網絡的相對平衡狀態,這種企業網絡行為的“游戲規則”被稱為網絡慣例(陳學光 等,2006)。網絡慣例能夠維持網絡的穩定并提高創新的成功率,是近期熱議的話題。但是,國內外研究雖將網絡慣例視為組織慣例的分支領域,但并沒有充分考慮組織中個體特質差異所帶來的對網絡慣例認同度的影響,也就無法客觀呈現慣例對組織個體的動態約束作用。
相關研究認為,網絡慣例程度越高,網絡成員投機的機會成本越大,合作互助和學習分享行為增加,探索式創新的風險能得到很好的控制;網絡成員間穩定的、標準化的運作模式有助于成員充分利用網絡資源,降低交易成本(黨興華 等,2013)。隨著網絡慣例日益固定與成熟,不確定因素將減少,組織成員信任度將提高,網絡中的企業家能夠更加從容地進行資源調度(Lavie et al.,2012),及時調整探索式創新與開發式創新行為,保持兩者的相對穩定。因此,網絡慣例程度越高,組織成員越能施展其雙元能力,提升網絡整體的創新績效。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
H2:網絡慣例有利于探索式創新與開發式創新的平衡。
當過度自信的個體融入社會網絡并覺察到任務難度低于預期,網絡慣例的形成將推動成員間及時進行有效信息的傳遞,得到合作伙伴的認可和支持,幫助個體獲得對市場風險的真實評價,及時調整創新資源的分配比例,保證對開發式創新的資源投入。盡管過度自信可能對開發式創新帶來不利影響,但是網絡慣例的存在卻能夠弱化上述負面效應,即網絡慣例將在過度自信與開發式創新之間的負相關關系中起反向調節作用,網絡慣例程度越高,個體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負面影響越弱。反之,當個體對任務難易程度的感知較為復雜時,更傾向于做出較低的自我評價,高估市場商機的創業風險,轉而固守已有的市場和產品,在提高運營效率的同時也使企業陷入創新的路徑鎖定。此時,網絡慣例的形成有助于加強網絡成員之間的交流,降低合作壁壘,推動知識積累與學習能力的提升,進而激發探索式創新的潛力與實施欲望,提高從事探索式創新的自我效能感并加大資源投入,網絡慣例同樣能夠在過度自信與探索式創新之間的負相關關系中起反向調節作用。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
H3:網絡慣例在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之間起負向調節作用,即網絡慣例程度越高,個體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負面影響越弱。
(一)實驗對象和實驗步驟
由于本研究旨在比較團隊內部成員的個體過度自信特質在融入網絡前后的變化規律,同時探尋網絡慣例在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績效之間的作用規律,因而設計了兩階段動態實驗并對團隊內部成員的網絡慣例感知進行測度。第一階段的實驗主要為探索性研究,用于分析關鍵變量的測度方式是否可信并提煉有效的控制變量,同時對相關假設進行初步驗證。第二階段的實驗主要為驗證性研究,在檢驗研究假設的同時辨析融入網絡前后個體過度自信特質的變化規律。
本研究選擇湖北和浙江兩所高校商學院的部分學生以及溫州企業家和職業經理人作為實驗對象,以電子沙盤軟件為載體完成情景實驗。實驗時間為2013年12月至2014年12月,每個實驗班級的參與人數為30左右。所有參加實驗的學生均參與過創新創業的實踐課程,并在完成前期課程任務中表現出較強的創業動機和創新潛能,這有助于減少學生樣本與企業家樣本的創業認知偏差。實驗對象獨立經營一家制造業公司,并連續完成6個季度的企業模擬經營。實驗分為兩個階段,在第一階段中,參與者被告知將以實驗結束后的公司財務績效為依據進行個人成績排名,參與者在實驗中不允許對經營戰略進行交流;在第二階段中,參與者被告知該班級的所有成員將組成一個商業網絡,并由專業教師講授社會網絡的基本功能以及構建網絡的利益訴求,強制性要求所有參與者對運營戰略進行充分討論,并明確整個班級的經營策略以及網絡成員需要遵從的基本規則,實驗結束后以該班級中參與公司的財務績效均值為依據在所有實驗班中進行成績的相對排名,并以排名決定該班級所有學生的成績段。每個階段的實驗在開始前后,均要求被試完成過度自信特征值的測量。兩階段實驗在不同的時間段進行,以盡量消除第一階段實驗的運營結果對參與者情緒的影響。在第二階段結束之后完成網絡慣例和相關變量的測評,問卷中所有題項的設計盡可能嵌入真實情境,以幫助被試獲得真實的感悟。
(二)變量測量
過度自信是對未來不確定事物的信念,是個性特征、意識狀態和情緒的綜合產物。對過度自信的測量一直飽受爭議,但借助實驗研究已然被學界所接納(Astebro et al.,2014)。實驗過程中個體對任務復雜度的感知可能存在差異(Moore et al.,2008),進而影響過度自信的水平,因此實驗中將任務復雜度作為控制變量進行分析。
本研究涉及的變量包括:被解釋變量(個體雙元創新績效)、解釋變量(過度自信)、調節變量(網絡慣例)以及控制變量(性別、年齡、職業、任務復雜度)。
1.過度自信的測量
已有研究一般用真實情景下個體在運用知識能力的過程中出現錯誤判斷的程度來測量過度自信的實際水平。Forbes(2005)用特定場景中個體覺察到的自身知識水平與實際情形中反映出的知識水平的一致性程度來度量過度自信。本研究借鑒前人成果,并結合實驗情景設計如下的測量方案:本實驗關注四個重要時刻被試的自信水平,分別是在第一階段實驗開始之前(節點1)、在第一階段實驗結束之后(節點2)、在開始第二階段實驗之前(節點3)、在結束第二階段實驗之后(節點4)。首先,在各個階段實驗開始之前分別要求被試估計自己所運營公司的績效在所有參與者中的排序,同時對自身績效超出所有公司均值的比例進行估計并提交該數值(上限為50%);然后,在本階段實驗結束后,每個參與者將會看到自己運營公司的實際績效,此時再要求被試估計自己所運營的公司績效在所有參與者中的排序,同時對自身績效超出所有公司均值的比例進行估計并提交該數值(上限為50%);最后,將被試經營公司的實際績效水平與所有公司真實績效的均值進行比較,得到個體績效超出均值的客觀評價數據。如果被試對自身績效的相對評價高于實際值,則存在過高定位。超過的比例越高,表明過度自信的程度越高。如果個體的估計值低于績效均值,則取值為0。
2.個體雙元創新績效的測量
個體表現出的創新績效不僅依賴于創新行為,更強調創新行為的實施結果。參考吳曉波等(2008),本研究借助電子沙盤的評價功能對被試在實訓中表現出的創新績效進行測算,并結合典型的行為表象進行綜合評價。探索式創新績效一方面通過被試在整個過程中進行技術研發、品牌設計、市場開拓等行為發生的時點、頻率來測算,另一方面結合償債能力對公司的資產負債率、短期和長期的償債比率、流動比率進行整體評價;開發式創新一方面通過被試在整個過程中進行專用生產線投資升級、員工培訓、既有產品和市場拓展等行為發生的時點、頻率來測算,另一方面結合營運能力指標對公司的應收賬款周轉率、存貨周轉率進行整體評價。所有指標在綜合加權之后得到探索式創新與開發式創新的測度值,取其差額的絕對值并進行標準化處理和聚類分析,最后由高到低從1到7反向計分并賦值。本研究旨在詮釋個體過度自信對兩類創新行為的不同影響,因而使用平衡維度來驗證雙元創新,即采用探索式創新與開發式創新的差額的絕對值來界定雙元創新的整合程度(Nagaoka et al.,2006)。
3.網絡慣例的測量
鑒于中國特殊的經濟轉型背景,對網絡慣例的測量應該更多地結合中國管理情景。黨興華等(2013)提出的測量量表得到廣泛認同,本研究以團隊內部網絡為研究邊界,在借鑒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進行微調,最后得到以下4個題項:在做決策時能夠和合作伙伴達成默契;在操作時可以參考既有的程序和經驗;在實踐中能夠借鑒合作伙伴的策略和操作方法;在操作中認同并接納有益于網絡整體發展的游戲規則。
此外,任務復雜度的衡量主要是參考Joshi et al.(2009)的研究成果,形成3個正式題項,代表題項如:我承擔的任務包含著許多變化,需要解決復雜問題等。
4.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
本實驗雖然采用分階段的形式獲取數據,但由每一位被試提供自我報告的信息收集方式依然可能存在一定的共同方法偏差。Podsakoff et al.(2003)認為,可從研究設計和程序控制上通過變換測量問卷題項的表達方式來部分控制共同方法偏差。在本研究中,關鍵變量的測量有的采用Likert 5 級計分,有的采用Likert 7 級計分,有的取值來自真實的模擬經營績效;在設計問卷時,有的題項旨在測量存在程度,有的旨在測量符合程度;測試時將具有類似反應語句的測量題項分開。上述舉措被證實能夠較好地克服共同方法偏差。此外,由于上述變量的度量尺度不同,需要對原始數據進行歸一化處理,以實現不同變量在變化特征度量上的統一。
(一)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檢驗
本研究所采用的實驗情景直接針對具體的、完整的商業行為,相比前人采用的投標、市場進入等決策模擬而言更加完整(Astebro et al.,2014);而且由于實驗有固定的場所和實施時間,實驗過程能夠被指導教師全程監控,因而有助于問卷在實驗現場及時回收,保證問卷的回收率和真實性。
對第一階段中收集到的問卷數據進行探索性分析,用以測算問卷的信效度以及實驗設計的可行性,第二階段的實驗數據主要用于驗證性因子分析,以檢驗假設的有效性。

表1 信度檢驗
表1為量表的信度檢驗結果,從中可見,過度自信、任務復雜度、網絡慣例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數值和KMO值均大于0.7(與第一階段中得到的過度自信和任務復雜度的信度檢驗結果一致),Bartlett球體檢驗的顯著性水平為0.001,且各個題項的因子負荷均大于0.4,說明問卷具有較好的信度。三因子模型驗證性因子分析主要擬合指數為:χ2=528.23,χ2/df =2.831,RMSEA=0.125,CFI=0.952,IFI=0.939,NFI=0.982,GFI =0.942,IFI=0.961,RMR=0.029。根據擬合優度指數判斷,量表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過度自信、任務復雜度、網絡慣例量表的潛在變量的組合信度(CR)分別為0.773、0.785和0.781,大于0.7這一臨界值;三個變量的平均變異抽取量(AVE)分別為0.634、0.705和0.661,處于0.5~0.8這一合理區域,且三個變量的AVE均大于兩個因子間的相關系數的平方,因而所有問卷均具有較好的收斂效度和區別效度。Harman單因素檢驗結果表明未出現主導的單因素,說明共同方法變異并不嚴重,加之對數據進行了中心化處理,因而能夠有效避免同源偏差。通過計算各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s),所有變量的VIFs均低于10這一上限,說明多重共線性問題并不明顯。
第一階段參與的238名實驗對象中有232名(占97.5%)完整提交了節點1、節點2的績效評估數據。獨立樣本的T檢驗顯示節點1、節點2的過度自信水平不存在顯著性差異。將相關控制變量與節點1、節點2的過度自信進行回歸分析,得到表2。在第一階段實驗中,節點1、節點2時刻被試的過度自信水平差異并不顯著,但是回歸分析發現任務復雜度和性別成為影響過度自信的關鍵因素,因而后文將選取任務復雜度和性別作為控制變量。

表2 線性回歸分析
注:*、**和***分別表示置信區間為90%、95%和 99%。
(二)假設檢驗及層次回歸分析
第二階段參與的235名實驗對象中有228名(占97.0%)完整提交了節點3、節點4的績效評估數據以及相關測評量表。獨立樣本的T檢驗顯示節點3、節點4的過度自信水平存在顯著性差異,需要進一步探討內在的演變規律。采用第二階段的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和層次回歸分析,Pearson 相關系數如表3所示。

表3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和相關性分析
注:*、**和***分別表示置信區間為90%、95%和 99%。
從表3中可以看出,過度自信與性別(β=0.115,p<0.05)和任務復雜度(β=0.181,p <0.001)均顯著正相關,與雙元創新顯著負相關(β=-0.273,p <0.001),說明個體過度自信存在性別和任務復雜度感知的影響,個體過度自信程度越高,雙元創新的效果越差,假設1得到部分證實。網絡慣例與雙元創新顯著正相關(β=0.412,p<0.001),說明網絡慣例的程度越高,則雙元創新的效果越好,假設2得到部分證實。
為避免共線性問題,對個體過度自信、網絡慣例及雙元創新績效的相關數據進行中心化處理。對調節效應的檢驗通常利用層次回歸完成,依次引入自變量以及自變量與調節變量的乘積項,觀察相關系數的變化,如果乘積項引入后,與因變量關系顯著,則證明調節效應存在。
表4為對調節效應的層級回歸檢驗結果。模型1中,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負相關(β=-0.237,p<0.05),說明過度自信由于對探索式創新和開發式創新產生截然不同的創新偏好,導致資源的分配失衡,進而影響雙元創新的實施效率,H1得到檢驗。在模型2中,網絡慣例與雙元創新顯著正相關(β=0.386,p<0.001),說明網絡慣例的存在能夠通過關系協調和資源優化對兩類創新活動進行靈活調試,推動雙元創新的實現,H2得到檢驗。在模型3中,過度自信與網絡慣例的乘積項與雙元創新正相關,且關系顯著(β=0.306,p<0.001),說明隨著個體在網絡中的嵌入程度逐步提高,網絡慣例能夠促使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之間的負向關聯作用趨于減弱,H3得到驗證。

表4 對調節效應的層級回歸檢驗結果
注:*、**和***分別表示置信區間為90%、95%和 99%。
為進一步驗證所得模型的穩健性,本研究以過度自信的中位數水平為區分,將樣本劃分為低過度自信群體與高過度自信群體,再按照表4的步驟重新進行調節效應檢驗。結果顯示:高過度自信群體中,過度自信與網絡慣例的乘積項與雙元創新顯著正相關(β=0.339,p<0.001);低過度自信群體中,過度自信與網絡慣例的乘積項與雙元創新亦顯著正相關(β=0.269,p<0.001)。這說明在過度自信群體中,網絡慣例能夠更加有效地抑制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負面影響。

圖1 過度自信與個體創新行為的交互作用
為進一步顯示調節作用的作用機理,本研究以網絡慣例的均值為界,將大于等于均值的樣本數歸為高網絡慣例組,小于均值的樣本數據歸為低網絡慣例組,分別繪制過度自信與個體創新行為的交互作用圖(圖1)。網絡環境中網絡慣例的設計存在一個拐點,當網絡成員過度自信水平較低時,高程度的網絡慣例能夠有效抑制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負面影響;當網絡成員過度自信水平較高時,低程度的網絡慣例能夠有效抑制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負面作用。究其原因可能在于,企業家風險偏好的改變作為一種情緒勞動會消耗一定的情緒資源,而網絡慣例作為一種行為約束的規范亦會引發企業家的情緒波動,也會對情緒資源加以占用和消耗,企業家內部條件調整和外在環境改變對情緒消耗的總量將會維系一個相對穩定的水平。因此,當個體過度自信水平較低時,較高的網絡慣例容易被網絡成員接納;而當個體過度自信水平較高時,較低的網絡慣例程度反而能夠為企業家營造相對寬松的融合環境,在維護個體自我效能感的同時,培育互信合作的創新氛圍。面對高過度自信的網絡成員,網絡慣例應側重對“存異”的客觀把控,反之,則應更加關注“求同”的強制性作用。Pentland et al.(2012)運用網絡仿真發現網絡慣例有可能導致路徑依賴和創新鎖定,本研究也證實網絡慣例所產生的調節效應需結合網絡成員的過度自信程度進行調控,這樣才能對雙元創新產生最有效的推動。
網絡慣例的產生對個體過度自信特質是一種“求同”的規制還是一種“存異”的寬容?圍繞這一核心問題,本文借助情境實驗對個體融入網絡前后的過度自信水平進行跟蹤,分析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績效的影響,以及網絡慣例在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績效之間的調節作用,不僅發現個體過度自信特質在網絡嵌入前后存在顯著差異,證實過度自信與雙元創新績效之間的負相關性,還驗證了網絡慣例對于雙元創新績效的推動作用,更揭示出網絡慣例能夠緩和過度自信對雙元創新的抑制效應,最終闡明“求同”與“存異”的關鍵在于對網絡成員過度自信程度的判斷。當網絡成員的過度自信水平較高時,低網絡慣例對“存異”的包容更容易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當網絡成員的過度自信水平較低時,高網絡慣例對“求同”的控制更易于推進一致的網絡規范,網絡慣例的調控藝術就在于對“求同”與“存異”的程度的把握。由于企業家的風險偏好將隨年齡、產業發展、市場競爭程度的變化而發生改變(Mata et al.,2016),根據企業家的職業周期及所處產業的發展狀況可以對企業家的風險偏好進行前瞻性估測,由此對產業集群或者供應鏈網絡的運作流程、行業規范、價值創造模式及創新氛圍營造等網絡慣例的調節路徑進行設計優化,通過調節網絡慣例的范圍與強度,進而實現對企業家網絡風險偏好的調整與控制。
本研究意識到個體過度自信特質在網絡融入前后的變化,辯證地審視網絡環境對過度自信的影響規律,突破了既有網絡慣例研究拘于組織層面而忽視個體微觀認知層面的局限,系統闡述動態環境下網絡慣例對企業家過度自信特質到底是“求同”還是“存異”這一關鍵問題,提出了一種較為新穎的研究視角,探究了當前尚未引起學界普遍關注的網絡環境與個體認知特質之間的動態關聯問題,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意義。由于國內外有關過度自信的研究長期為學界和業界熱議,中國特色的儒家文化與領導特質使得對這一問題的探討更加撲朔迷離。雖然本研究提出網絡慣例的核心價值在于實現“求同”與“存異”的動態均衡,從理論上豐富和拓展了網絡慣例理論的研究范疇,但在研究架構設計中進行了一些簡化,沒有考慮信息易得性、個體情緒對上述規律可能帶來的影響,樣本的選擇也可能存在可得性偏差,對實驗情景和實驗樣本的優化將是下一步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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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建軍)
收稿日期:2016-11-23
Impact Mechanism of Network Routines on Entrepreneur Overconfidence Based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ZHANG Min FAN PeiPei ZHAN XuLei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During the process of network embeddedness, the individual overconfidences and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are both enslaved to network routines inevitably. This research invites university students and Wenzhou entrepreneurs to participate in entrepreneurship practice simulation. The study indicates that the degrees of individual overconfidence have significant difference between pre-experiment and post-experiment, overconfidence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which proves that network routines play an active role i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Moreover, the paper finds the alleviation effect of network routines based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verconfidence and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The findings highlight the importance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overconfidence and network routines and seek to broaden and strengthen the enhancement of entrepreneurial action.
ambidextrous innovation; network routines; overconfidence; social network
2016-02-26
張 敏(1975-),女,湖北黃岡人,博士,溫州大學商學院副教授,溫州人經濟研究中心研究人員。 凡培培(1991-),女,河南周口人,溫州大學商學院碩士生。 戰徐磊(1993-),男,山東萊陽人,溫州大學商學院碩士生。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個體自我認知偏差與創新二元悖論:家長式領導的破解機理”(71402124);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溫州人經濟研究中心)項目“溫商跨代創業與企業家精神重塑:基于雙元創新的視角”(15JDWZ02YB);溫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 “溫商網絡中企業家網絡能力與核心企業成長: 基于網絡結構的路徑詮釋”(16wsk062)。
F273.1
A
1001-6260(2017)02-0071-09
10.19337/j.cnki.34-1093/f.2017.0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