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活本身成就藝術的初心

萬銳　孟德

藝術對于藝術家萬銳而言已滲透到生活的點點滴滴，除了她的作品，她的工作室，她的生活態度及生活方式都在實驗著作為一個藝術創作者追求藝術真理和藝術價值所應該有的生活態度和純粹自我的初心。她對現代都市生活極為關注，甚至能夠感覺到你身上有一種獨特的人文主義情懷，借此機會我們專訪到藝術家萬銳。

■在你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你對現代都市生活極為關注，甚至能夠感覺到你身上有一種人文主義情懷，創作主題都是關心著人與都市，人與世界，人與環境的關系，是什么原因讓你對此情有獨鐘呢？

萬銳：我自己的生存狀態以及內心對生命本體的一種關注吧。為了愛和理想，我吃過苦頭，受過委屈，我的至親父母早早離開我，讓我感到莫大的痛苦，但這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不順也成就了現在的我。我自己二十年來生活狀態也因為自己不肯放棄追求有極大地轉變，而現在我又會問自己做藝術是為了什么，有什么意義和價值？這些年來，我們中國人的精神境界和世界觀每十年都在發生變化，我們傳統的價值觀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當年追求藝術理想的初心有沒有偏離軌道呢？我想很多人都回答不了。藝術家被人們稱為精神領域的引導者，這需要我們用極為敏銳的眼光去觀察我們生存的狀態、空間、環境以及人們精神世界的變化。對人類的苦難的同情心應該是作為藝術工作者的一個基本特質。而藝術和藝術工作者，我認為他們不只是寫寫畫畫，而是要用自己的行為和生活方式去呈現作為藝術工作者的生活理念及生活價值觀，用自己的生活本身和生命去展現藝術的本質，這種影響比作品本身更具有藝術美的示范價值。

■你的中國文字系列作品比較特別，是什么促使你做這樣一個比較特殊的系列創作作品呢？

萬銳：文字伴隨著我的成長，記錄著許多人的成長故事，而中國的文字又有其獨特的魅力，那就是書法。我3歲的時候就習書法，對此也有特別的情節。而現在的生活用鋼筆都少了，毛筆就更不用說，但書法蘊含的獨特魅力時常影響著我對于藝術的關注，它是中國的傳統文化，我們應該好好發揚它的美學價值，國外人都比我們在這方面走得遠，這會是件很沒有文化尊嚴的事情。

我這些年也一直在不斷地審視歐洲的藝術與中國藝術的相通性與差異性。我發現中國的書法筆觸是具有其獨特魅力的，與其它國家缺乏干濕、韻律變化的線條就會有其特殊的美感與生命力。但是如何好好地運用它，確實又是一門不簡單的學問。

■你如何看待現代人處在快速發展的社會中的狀態，及人與它們的關系。

萬銳：很多人是困惑的，不知道自己喜歡的和追求的生活方向是什么。也有人是忙碌得麻木了，還有人是盲從的，只有極少數的理想主義者在亦步亦趨地前行，這就是我看到的現代人的生存現狀。中國人勤勞勇敢，但周末沒有完全的放松休假，缺乏鍛煉和內心的交流，感情疏離脆弱的生活方式已經在透支著我們的身心健康。

■你的作品入選了2015年的法國巴黎秋季沙龍和去年的中法建交50周年巴黎藝術展。2013年你還被邀請參加了倫敦天賦英才的首秀，那么在國際藝術的平臺上，你是如何看待自己作為一個中國藝術家的位置的？

萬銳：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機會進入到這樣的一個平臺去展示一下自己，做藝術，是自己平復內心躁動，追求自由人生的一條途徑。我以前畫畫都是配合我設計工作的，是業余愛好，但還是練了很多基本功，也投入了真性情。由于作品集得到了倫敦藝術大學博士生導師的認可而進入了一個極為開放而專業的平臺去進行純藝術的探索和研究，這是我的幸運。中國的藝術家，在國際上我們要更多地去交流和真正地認識自己，認識自己其實是最不容易的。

■你對中西方文化及古今文化變遷與交融的探索，和你在英國留學經歷有關嗎？

萬銳：當然是有關系的，不只是英國留學，這些年我為了看藝術，看生活，跑了很多國家和地區。當初出國就是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生活的。出去之后，發覺真不一樣。當呆的時間久了，又發現人類很多深層的東西都是相通的。看看中國的歷史文化，再看看西方的歷史文化。我覺得中國歷史文化確實博大精深，但傳承的體系并不好，文化的包容性也不夠強。在傳承中國文化方面，臺灣和日本都走在我們前面。我在英國就讀的倫敦藝術大學今年換了個新校長Cresson Perry，一個酷愛奇裝異服的英國著名陶藝家，我感到很高興，覺得學校應該會有更新的面貌出現。同時我在想，中國能接受這樣一位行為前衛的藝術家當校長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中國不缺歷史和文化，也有藝術創作的豐富元素和時代背景，但就需要有這樣一種包容的環境，讓我們的文化能夠大放異彩。

■你接受過中西方兩種藝術教育模式，那么你覺得這些對你后來創作中最大的影響是什么？具體體現在創作中的哪些方面？

萬銳：我的創作影響更多地來源于我自己的生活，我對生活的觀察體驗，我的生活經歷與自己想改變自己的，追求自己夢想生活的強烈愿望。我大膽嘗試自己沒有經歷過的東西，繪畫在我沒進倫敦藝術大學前就成了自己生活的一個部分。西方教育最大的影響應該是思想更包容和開放，能容納并接受各種的人生狀態和藝術形態，對于任何事情，都不過早地下結論。那么具體在藝術創作中則是追求不具有模式化的創作取向，去嘗試以前沒有試過的一些創作形式，挖掘自身表達的潛力。中國的教育對我的影響主要是體現在我家庭的教育上，父親敢于創新，母親包容，外婆家是書香世家。我從小受到較好的書法、閱讀的培養。家里高朋滿座談詩論經的雅趣對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這在創作中給我提供了發揮的元素與想象的空間。

■你創作的作品中媒介材料應用很廣泛，油畫、水墨、版畫、雕塑、裝置、影像等，那么在你創作中如何選擇媒介呢？

萬銳：每個人其實都有幾個面，而我則是更特別一些，有著多重的性格，所以藝術語言上也有著各種的面貌。選擇媒介主要是基于自己的興趣。我自己又是一個不太喜歡重復創作的人，那么似乎很多新藝術形式也是很對我的口味，可以表達我的不同感受和性格的多面性，可以利用各種可以使用的材質。我選擇陶瓷、鐵藝等也是因為自己對它們有感覺吧，當然這種感覺也來源于生活的沉淀，你曾經見過，或對它有過感覺。

■你對藝術創作涉及到這么多媒介材料，是什么觀念使你貫穿成一個整體的創作脈絡？

萬銳：人，肯定是人的感受，不同時期對生命的體驗。人類作為一個特殊的生物群體在大自然中扮演著特殊的角色。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歷程，如果是遵從于自己內心的創作，經歷過一些年的沉淀，作品就會呈現它的面貌。我是一個生活和感受經歷都比較豐富的人，作品也就隨著有變化，我有理性的創作，也有隨著自己心境的創作，或者有點叛逆的創作或夢幻型的作品，那都是自己性格或情感的某一面，也都來自于自己的特點、感受、夢境或者是探索新事物的欲望。

■你的不同媒介作品中，它們的聯系性在哪兒？

萬銳：對人的生存狀態的關注和人在不同時期的不同心態也許是貫穿著我的所有作品的靈魂。

■在藝術創作中，你如何恰當地處理藝術中的內容和形式問題？

萬銳：這是個很大的命題，我覺得自己早期基本上會考慮內容為先，形式的講究在后面，但是在后來的創作中發現，形式也可以表現某種內容，或激發你表現某種主題，內容和形式是互相影響的。

■作為一位中國女性藝術家，你認為你比男性藝術家的優勢在哪兒？

萬銳：我不覺得有什么優勢，最終看的還是作品，而且我覺得女性藝術家要付出更多。唯一的優勢也許是女性藝術家比較少，因此識別度會比較高一點，但這并不代表你的作品有認可的優勢，一點也沒有。或者說，由于歷史的原因，女性要在藝術行業得到高度認可，除了才華以外，是要付出比男人更艱巨的努力。

■你現在的創作狀態是怎樣的，及你接下來的工作計劃是什么？接下來在創作上還會有怎樣的嘗試嗎？

萬銳：我目前在讓自己放下一些東西，放下，空一下自己。二來因為這些年跑的地方太多了，也要好好消化一下。我目前是在整理自己的作品，讓自己真正靜下來，接下來沒有特別明確的計劃，想把自己的藝術傳達方式理順一下。接下來還是會在一些新的表現形式上做深入地了解。

■近幾年中國的藝術市場不是很景氣，你如何看待現在中國的藝術市場？

萬銳：這個話題一言難盡。中國的藝術需要在包容性和多元化上加油，而不只是停留在口號上。中國的藝術市場還是不規范的，也是比較講究關系學，江湖味也比較重一些。中國人不是沒有創作力，沒有文化底蘊，中國的藝術市場缺乏有理想的人，這包括藝術工作者、策展人。同時政府也需要在這方面做些有效的投入。在這點上，英國就值得借鑒，許多高品質的博物館免費開放，也有許多免費的場所提供基礎繪畫教育。我們這個經濟上迅速崛起的大國確實迫切需要更多的有品質的，不過于功利的文化藝術的普及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