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概念論分歧之初探

（510320 廣東財經大學法學院 廣東 廣州）

摘 要：“法律是什么？”作為法哲學中經典問題一直困擾著法哲學界，然而，在這一經典問題背后卻隱藏著一個更為惱人不休的新問題，那就是關于“法理論的本質是什么”這個方法論的問題。這一問題也是近三十年來英美法哲學界所關注的焦點問題。其中，以哈特為代表的法律實證主義法學派主張法理論乃是一個一般性、描述性法理論，而以德沃金為代表的非法律實證主義則主張法理論是一個詮釋性法理論，并批判性地指出關于法律實證主義的法概念論無法解決關于決定性事例上分歧以及無法克服理論分歧。

關鍵詞：描述性法理論；詮釋性法理論；邊界事例分歧；決定性事例分歧；經驗分歧；理論分歧

一、論題之界定

自邊沁、奧斯丁以來，英美法哲學的傳統逐漸得以形成，法理學也自奧斯丁起開始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得以存在，后世者也正是沿著奧斯丁的法理論不斷向前發展，在這一發這過程中也產生了許多至關重要的問題之爭，而這些問題之爭中最為重要的當屬哈特和德沃金關于法概念和法理論方法論之爭。本文當中，筆者僅對法理論方法論中法概念論這一層面試圖展開討論。

然而，此處所要討論的法概念論既不同于我們傳統意義上法學方法論也不同于法律方法論①。傳統意義上法學方法論研究的內容乃是各種法學研究方法所組成的方法體系以及對這一體系所做的理論說明，而法律方法論所研究的內容則是法律職業者如何處理法律問題并尋找法律問題正確答案的方法。本文所試圖探討的即為法概念論而非傳統意義上法學方法論與法律方法論。

二、哈特、德沃金關于法概念論分歧層次之展開

德沃金在其《法理帝國》一書中第一章指出當我們面對“法律是什么？”這一實質問題的時候往往會產生關于法律根據（the grounds of law）的兩種分歧（disagreement）：一種是經驗分歧（empirical disagreement），另一種是理論分歧（theoretical disagreement），但如何解釋這兩種關于法律根據的分歧，顯明事實法律觀和詮釋性法理論將會呈現出兩種不同答案。②弄清楚法律根據的分歧對我們理解“法律是什么？”這一實質問題是至關重要的。為了弄清楚這兩種分歧，筆者需要介紹另外一對關于“語詞分歧”的概念即“邊界事例分歧”和“決定性（pivotal）事例的分歧”。

（一）邊界事例分歧和決定性事例的分歧

在《法律帝國》一書中，德沃金為了能夠能更好說明“經驗分歧”和“理論分歧”，他從語詞分歧角度入手介紹了“邊界事例分歧”和“決定性事例的分歧”。邊界事例分歧是指人們對于某個字詞在常態事例中的正確用法意見一致，但對該字詞在邊界事例中的正確用法卻產生分歧。例如，我們都同意將槍支、管制刀具叫做“兇器”但對攜帶“濃硫酸”進行搶奪過程中“濃硫酸”可否算作“兇器”產生分歧。而“決定性事例的分歧”是指人們對某個語詞的正確用法在任何時候都有分歧。譬如，人們對“什么樣的人生是有意義的人生”這一問題的看法上就存在著決定性事例的分歧，可能有人會說，“在我們有限的生命里能幫助更多的人的人生是一個有意義的人生”，這種人生我們通常將其稱之為一種“雷鋒式的人生”，可能有的人會說，“在我們有限的生命里能夠讀更多的書，當更大的官的人生就是一個有意義的人生”，這種人生我們通常將其稱之為一種“學而優則仕”的人生，等等諸如此類的界定。在《法律帝國》中德沃金指出其在關于邊界事例上的分歧與哈特并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在決定性事例的分歧上德沃金指出哈特并未給出很好的回應。

（二）經驗分歧和理論分歧

從上文當中的邊界事例的分歧和決定性事例的分歧介紹中，我們可以得知決定性事例相較于邊界事例處于更深入的層次，我們只有有效化解了決定性事例的分歧才能有效地化解邊界性事例的分歧。同樣，在法律實踐當中經驗分歧和理論分歧二者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在《法律帝國》一書中，德沃金指出經驗分歧是指人們對于法律根據并無分歧但對具體個案中，這些法律根據事實上是否被滿足產生分歧。例如，在“速限案”中，律師和法官可能會同意，在加州的速限是55里，但是他們對加州官方的法典上是否有一法條對此有明確規定意見不一。而理論分歧則是指人們對法律根據是否妥當所產生的分歧。譬如，在“Elmer案”中，人們對《遺囑法》中規定Elmer有權繼承其祖父的遺產的法律根據是否妥當產生爭議。

在德沃金看來，針對“經驗分歧”，我們可以通過查閱以往的政治決議包括法律典章就可以解決此類分歧。然而，如何解決“理論分歧”這真是《法律帝國》一書所要解決的問題。

（三）理論分歧和法概念論分歧

為了解決理論分歧，德沃金在《法律帝國》一文中，通過介紹法律實證主義的“顯明事實法律觀”，指出法律實證主義所主張的法理論是一種深受“語義學之刺”刺到的法理論。該理論認為，法律根據的分歧只存在于落在法律邊緣語義用法內的事例，而對于落在法律核心語義用法內的事例根本不存在法律根據的分歧。德沃金指出法律根據的分歧根本不是關于邊界事例上的分歧而是關于妥當的法律根據這一決定性事例上的分歧。由于哈特“顯明事實法律觀”中“共享語義判準”（shared semantic criteria）只能解決區別出顯明事例和邊界事例，其根本無法解決“妥當法律根據”這一理論分歧。

三、結語

我們知道，對于法理論核心問題的解答離不開恰當的方法論，在對法律是什么進行回答的過程中我們需要運用恰當的論證理論。由于哈特描述性法理論深受“語義學之刺”之痛，無法解決理論分歧，故而，德沃金指出恰當的論證理論應該是詮釋性的法理論。

注釋：

①此處法概念理論則是指研究法律是什么的一種理論，哈特指出法律是什么是一種描述性的理論，而德沃金則指出法律是什么乃是一種詮釋性的理論。（參見[英]H.L.A哈特：《法律的概念》（后記），許家馨、李冠宜譯，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240-241頁。）

②此處，顯明事實法律觀的人認為關于尋找法律根據的分歧是一種經驗分歧，而持詮釋性法理論的人認為關于法律根據的分歧是一種理論分歧。（參見莊世同：《從“法概念”到“法理論”：德沃金<法律帝國>導讀，《臺灣法學》第185期（2011年）。）

參考文獻：

[1]陳景輝、范立波、劉葉深.英美法哲學的問題與方法[J].研究生法學.2010，（1）.

[2][英]H.L.A哈特.法律的概念[M].許家馨、李冠宜譯，法律出版社.2006年.

[3]陳景輝.“開放結構”的諸層次反省哈特的法律推理理論[J].中外法學.2011，（4）.

[4]莊世同.從”法概念”到”法理論”：德沃金<法律帝國>導讀[J].臺灣法學.2011，（185）.

[5][美]羅納德·德沃金.法律帝國[M].李冠宜譯，時英出版社，2002年.

[6]張文顯.法理學[M].法律出版社.2007年.

作者簡介：

邱祥（1989.10～），男，漢族，湖北隨州人，廣東財經大學法學院14級法學理論研究生，研究方向：法理學。

基金項目：廣東省普通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項目“司法經驗在法律適用中作用模式研究”（2012WYM—0072）；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