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萌

“一帶一路”倡議所倡導的互聯互通及構建平等的世界政治經濟新秩序,為區域研究的研究范式自身提供了更廣闊的探討空間。如何結合自身特點,構建“中國的”知識結構、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為改變長期以來由西方所主導的區域研究局面提供了可能。
2013年9月7日,習近平主席在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發表演講時提出了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暢想。同年10月3日,習近平主席在印度尼西亞國會發表演講時又提出共同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這二者共同構成了“一帶一路”倡議。這一倡議是中國人實現“中國夢”和“世界夢”的交匯橋梁,無論是“一帶一路”倡議,還是“中國夢”,或是“世界夢”,其最終目的都是要實現中國和世界的共同發展與和平。
如今,3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圍繞“一帶一路”倡議的各種討論不絕于耳,相關的研究成果也相繼涌現,不斷詮釋這一倡議,推動著中國乃至世界理解“一帶一路”所繪制的全景藍圖。盡管如此,從事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學者仍面臨著諸多全新的命題及前所未有的機遇和挑戰。
亞非研究——大國崛起中不可或缺的環節
作為一個開放的國際合作平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并不均衡,宗教、民族、語言和文化呈現多樣化特點。因此,關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性研究就顯得尤為迫切和重要。這一領域與國別區域研究密切相關,區域研究主要是通過綜合運用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人文科學、管理科學等諸多學科的知識和理論工具,包括政治學、經濟學、法學、社會學、歷史學、人類學、教育學、語言學、文學藝術等,對某個地區各個領域進行整體性、綜合性的研究。
首先將其作為一門學科,并重點關注亞非地區的,是曾經的“日不落帝國”——大英帝國。其標志為1916年成立的倫敦大學亞非學院(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這個學院名字本身就彰顯了當時英國作為全球霸主的興趣和需求。
日本作為中國的近鄰,長期注重亞非地區的研究,日本國內排名前十的高校均設有地區研究或國際研究的中心或機構,例如京都大學東南亞研究所和非洲研究中心、大阪大學外國語學部、早稻田大學亞太研究院、筑波大學國際研究院、東北大學東北亞研究中心、東京外國語大學亞非語言文化研究所等。
美國真正成為全球性大國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冷戰時期,美國推行全球擴張政策,不得不面對日益紛雜的全球事務,地區研究得以蓬勃發展。“911”事件后,美國對西亞、北非的研究引人關注。為推進反恐大業,打贏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聯邦政府投入大筆資金,推動以西亞、北非研究為主的地區研究。
21世紀以來,亞洲崛起態勢持續凸顯,地區內部交流不斷加強,世界重心正進一步向亞洲聚合,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也正是在這一背景下推出的,美國的亞洲研究得到了一定的振興。
縱觀歐洲和亞非關系史,以及美國和亞非關系史,大國的演變與其全球戰略的變化密切相關,亞非地區在大國崛起過程中的全球戰略地位凸顯。因此,從某種程度而言,加強亞非地區的研究可以說是大國崛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環節。
中國推進“一帶一路”倡議的智識挑戰
當前,面對“一帶一路”倡議所帶來的歷史性發展機遇,我們仍面臨諸多智識方面的挑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研究的學術積累和知識儲備缺乏,相關區域文明的理解和認識遠遠不足。
首先是知識結構上的失衡。長期以來,我國的區域研究一直把比較政治、國際關系及國際安全和戰略作為重點研究領域。研究成果多集中于宏大的國家關系和戰略層面,對具體細微的問題則少有關注和研究,社會性的實地與長期調查研究則更是付諸闕如。恰恰當前亞非國家正經歷著廣泛而深刻的變遷與轉型,其中所蘊含的復雜問題與矛盾,以及亞非國家現實政治經濟格局的多樣性,需要從一個新的、綜合的、結合傳統文明研究與當代社會科學研究的角度來理解和認識。尤其是“一帶一路”倡議所倡導的互聯互通及構建平等的世界政治經濟新秩序,為區域研究的研究范式自身提供了更廣闊的探討空間。如何結合自身特點,構建“中國的”知識結構、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為改變長期以來由西方所主導的區域研究局面提供了可能。同時,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實施,我們應探尋與沿線國家發展與和平的共同命題,尤其要加大對人文領域的基礎性研究。
其次,我們在“非西方”的研究方面十分薄弱,涉及亞非拉等第三世界發展中國家的研究水平、專業隊伍、人才培養,等等,與“一帶一路”建設的需求之間都存在較大差距。
最后,國別區域研究人才的失衡問題也亟待解決。當前,人才培養規模、層次、質量尚不能滿足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政治、經濟和人文交流的需要,急需培養通曉當地語言、熟諳當地文化,能對國情進行研判的專門人才。
青年人才的培養和儲備
人才方面的挑戰,尤其是青年人才的培養和儲備,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過程中也同樣不容小覷。首先是青年人的責任和擔當養成,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時期,青年一代如何通過不斷增長學識、開拓視野、勇于實踐和探索,為中國參與全球治理貢獻力量,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我們很高興地看到,在國家留學基金委的資助下,中國許多高校的青年學生有機會前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習。例如,北京外國語大學亞非學院的學生基本都具有在所學語言對象國留學的經歷,通過這種深入的“浸潤式”培養,學生們增進了對亞非國家多元文化的理解和認識,努力踐行文化的包容和互鑒,詮釋著“美人之美,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理念。
此外,“一帶一路”人才需求的頂層設計也亟需加強,尤其是國際化人才的培養,倡議實施過程中,需要大量具備中國立場,通曉國際規則,掌握沿線國家語言、歷史、政治、經濟、法律等專業知識,具有良好跨文化溝通能力的青年人才。清華大學的發展中國家項目,北京外國語大學專門成立的北外學院、國際組織學院、區域與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等,都旨在搭建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平臺,為“一帶一路”建設輸送人才,為其可持續發展提供堅實的智力支撐。
誠然,“一帶一路”是“合奏”,而非“獨唱”,倡議的實施勢必需要沿線國家人才的深入參與合作,這為開展國際合作辦學提供了巨大的空間,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彌補我們自身對于沿線國家認識的諸多局限和欠缺。諸如此類人才的培養,將為“一帶一路”倡議的植根提供深厚的土壤,并進一步促進相互間共識的形成,為人類發展命運共同體的建構貢獻更多智慧。(作者系北京外國語大學亞非學院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