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立席
網絡直播平臺在資本力量的推動下迅速壯大,其一旦發生侵權行為,借助網絡也會產生放大效應。網絡直播對公民權益保護提出了更多的挑戰。
“網絡直播不同于網絡發帖和電視節目,后者可以通過內容審查來實現有效的內容監管。但網絡直播是即時性的,只有內容播出來以后才能發現,因此,對其監管就更加復雜和困難。”北京師范大學法學院教授、亞太網絡法律研究中心主任劉德良表示,“要應對互聯網侵權行為,需把預防工作做到位。應重點監管侵犯人格權的行為,針對網絡直播的特點,必須實施全程、實時、動態的監管。”
“直播行為具有即時性,一旦行為發生,迅速傳達至受眾,便無法挽回。特別是當某些主播從事淫穢表演、發表反動言論、鼓吹暴力或者從事其他違法甚至犯罪行為時,若不能事前防范,將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副主任、中國互聯網協會信用評價中心法律顧問趙占領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他建議,對于網絡直播的監管,需要結合業務模式、技術特點制定有效的措施,不僅包括實行主播實名制、黑名單制,還需要對主播建立一定的準入門檻,通過比較嚴格的法律法規培訓,方可進入網絡直播行業。對于平臺而言,不僅需要針對主播制定一系列的行為規范,更需要通過技術、人工等方式實時監督主播的行為。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民法通則〉若干問題意見》第68條的規定,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使對方當事人作出錯誤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為欺詐行為。
在四川“偽慈善”事件中,主播顯然向“圍觀群眾”隱瞞了其“假慈善、真圈粉,偽捐款、實斂財”的真實目的,誘導大量網友關注的同時也通過“刷禮物”“購買虛擬貨幣”等手段斂財。依據《民法通則》及《合同法》規定,應承擔欺詐的法律責任。此外,據《刑法》第266條、《慈善法》第107條的規定,如果網紅主播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騙取他人財物數額較大的,應以詐騙罪論處。
加強行業自律,實名制、黑名單、分級制呼之欲出
在一系列“偽慈善”事件中,有關部門發現,網絡主播的賬號被凍結后,往往很快又發布了新賬號,繼續吸引“粉絲”關注。業內人士認為,如果主播實名制登記和“黑名單”制度能夠嚴格執行,那些劣跡主播將不再有生存土壤。中國智能多媒體終端技術聯盟秘書長、互聯網專家包冉表示,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直播的產業規模迅速擴大,如不出臺清晰的管理規范,行業很容易變得混亂不堪。“實名制+黑名單”可行,網絡直播不能再任性。
“‘黑名單在網絡直播行業意義重大。很多網絡平臺為了商業利益,不惜突破法律底線留住能夠獲利的主播,即便明知其是‘問題主播,平臺擔心主播‘跳槽,也不敢輕易得罪。”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表示,“黑名單”制度建立后,對納入“黑名單”的主播將“禁止重新注冊賬號”,并向省級和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報告。這樣一來,“黑名單”主播將不能肆意“用腳投票”來要挾平臺,也就讓法治與誠信重回直播市場。
在由多家業界研究機構近日聯合舉辦的“數字論壇——直播行業監管風暴專家研討會”上,中國互聯網協會秘書長盧衛提出施行直播“實名制”。他認為,落實主體責任和黑名單制度都是實現“實名制”的重要手段。
中國傳媒大學媒體法規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李丹林認為,直播行業應建立內容分級制度。比如,直播間可根據播出內容種類和表現尺度、語言狀況確立級別,對于不同級別直播,具體監管措施應有不同。
筆者注意到,2016年12月1日起實施的《互聯網直播服務管理規定》提出要建立“信用等級制度”。《規定》明確要求,對直播實施分級分類管理,建立互聯網直播發布者信用分級管理體系,建立黑名單管理制度,對納入黑名單的互聯網直播服務使用者禁止重新注冊賬號。近期,主播“黑名單”制度已隨著《規定》出臺逐步建立。
“《規定》要求網絡主播享受的管理和服務與自身信用等級直接掛鉤。主播權限不是和關注度掛鉤,而是和信用記錄掛鉤,這就意味著商業利益將與信用掛鉤,誠信將重回網絡直播市場。”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認為,這是新規最大的創新之處。
專項整治、加強立法,對直播野蠻生長說“不”
由于競爭過于激烈、平臺運營成本過高等因素,一些網絡直播平臺開始游走在灰色地帶,采取“擦邊球”策略,利用涉黃、涉賭、涉暴甚至涉毒等內容吸引用戶,并催生出一批靠低俗內容起家的“網紅”群體,滋生出行業各種亂象。這些都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對待網絡直播這樣的新生事物,要做到制度先行、規則完善、監管有力,促進其健康發展。
根據《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加強網絡信息保護的決定》《國務院關于授權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負責互聯網信息內容管理工作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保護條例》《互聯網直播服務管理規定》《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和《計算機信息網絡國際聯網安全保護管理辦法》等法律法規,中國已開展網絡直播平臺專項整治工作。
“政策能否發揮實效,關鍵要看落實。”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沈陽表示,直播不能“向錢而生”,要遵循社會公德,傳播積極、健康、主流的內容。直播經濟發展極快,相關部門應根據最新情況制定政策實施細則,進一步加強引導和規范,讓直播更加健康有序發展。
近日,筆者從公安部網站獲悉,為切實加強對網絡直播平臺的安全管理,依法打擊利用網絡直播平臺實施的各類違法犯罪活動,進一步凈化網絡環境,公安部網絡安全保衛局召開網絡直播平臺專項整治工作會議,決定在全國范圍內組織開展為期三個月的網絡直播平臺專項整治工作。專項整治期間,全國公安機關網安部門將全面檢查網絡直播平臺安全管理制度措施落實情況,指導網絡直播平臺全面清理各類違法有害信息,依法關停傳播違法信息的賬號、頻道,查處存在違法違規行為的網絡直播平臺。
工作中,重點整治三類網絡直播平臺:一是群眾舉報、網絡曝光或網民反映問題集中的;二是涉嫌存在色情表演、聚眾賭博以及其他違法行為的;三是企業自身管理秩序混亂、安全管理制度措施不落實的。公安機關表示:對利用網絡直播平臺傳播、散布淫穢色情、暴力、恐怖、教唆犯罪等違法信息,或組織色情表演、聚眾進行賭博、實施詐騙等違法犯罪活動的,堅決依法打擊,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2017年3月28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做出部署,從3月至11月,開展“凈網2017”專項行動,聚焦網絡直播平臺、“兩微一端”、彈窗廣告及網絡文學作品等四個領域,嚴打制售傳播淫穢色情信息行為,并督促網絡企業落實主體責任。其中,把整治違法違規網絡直播平臺列為首要對象。對問題嚴重或無證經營的網絡直播平臺,堅決關停網站并下架APP。
2017年4月10日,安徽省泗縣公安局法制大隊大隊長周楚接受筆者采訪時直言:網絡從來都不是法外之地,網絡文化也不能任由“毒草”侵害,要從規范網絡文化,促進網絡管理法制化的角度來進行思考和治理網絡直播。作為互聯網市場的參與者,必須在法律法規的規定下合法參與、有序經營,這一點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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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直播,傳播正能量
提起“網紅”可能更多的評判是負面甚至貶義。而此時,全國范圍內的交警執法直播可以說讓廣大網友眼前一亮。執法直播其實是順應網民需求,大部分網友更愿意看到這種陽光的形象、更愿意聽到這種正能量的聲音。讓執法交警成為“網紅”,為網絡直播帶來的是一股清流,能把正確的價值觀、應遵循的法律規范以及實用的常識傳遞給網民。
從2016年8月9日起,公安部交通管理局組織多地公安交管部門,通過官方微博、直播平臺等渠道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全國交警直播月”活動,直播交警一線執法現場。
2016年8月16日,湖北高速交警以“暑運期間的重點違法行為整治”為主題開展了首次執法直播,吸引了15.9萬網友觀看,18.3萬點贊。
2016年8月30日,安徽合肥交警在6個網絡平臺直播夜查酒駕行動,吸引150余萬網友觀看,并收到30多萬個點贊。
2017年4月,筆者參與了安徽省泗縣公安局交警大隊進行的交通違法行為集中整治直播活動。在直播視頻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交警執法的全過程,也能夠聽到民警與受檢查車主們的對話。
在執法前沿開展視頻直播,形成強大執法直播矩陣,并與網友實時互動,幾個小時直播,共有超過5萬人在線觀看,收到3萬人次網友點贊。
采訪中,該縣交警大隊長陳保護對筆者說:“網絡直播就是讓民警在‘陽光下執法。它既能讓廣大網民對交警執法進行監督,也將交管工作的種種不易展現在公眾眼前,其過程也是一個普法過程。人們可以直觀地看到那些不文明、危險和違法的行為是如何接受懲處的。既可以讓旁觀者接受一次普法教育,同時還可以傾聽網友對公安交通管理工作和交警隊伍建設的意見和建議,使之成為公安交通管理部門聽民聲、察民意、解民憂的重要渠道。”
這是用網絡直播作為推進交警執法隊伍規范化建設的一種創新嘗試,把民警的執法過程直接展現在鏡頭下面。要適應這樣一種網絡輿論生態,這就極大地推動了民警自覺下工夫提高執法水平,以主動的姿態積極樹立文明規范執法形象。
隨著機動車保有量和駕駛人數的不斷增長,道路交通安全的形勢也更加嚴峻。交警在日常工作中進行的普法教育可能是一對一的,查處一起、教育一起,而執法直播直接吸引網友“圍觀”,現場生動地通過“以案說法”的形式同時向幾十萬人講解了交通違法行為的危害性、處罰標準以及安全行車常識,極大地擴充了普法教育的覆蓋面。
公安部交管局相關負責人表示,通過開展“全國交警直播月”活動,既能讓網民獲得交通安全法律常識和安全出行知識,形成遵守交通規則的良好習慣,也可以有效震懾嚴重交通違法行為,更可以大大促進基層一線交通民警嚴格、規范、公正、文明執法,切實提升交警隊伍正規化、專業化、職業化水平。
將交警執法全過程通過直播平臺呈現出來,有何積極意義?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院長王敬波認為:第一,能起到促進交警執法規范化的效果;第二,能起到有效震懾交通違法行為的效果;第三,能起到最大限度普法的效果;第四,對整個執法行為起到固化和留痕的效果。王敬波認為,在很多執法領域都可以推廣這種直播形式,尤其是在城管執法、環境執法等容易和執法對象產生糾紛的領域。當然也要考慮直播的行政成本,回應社會關切,聚焦重點問題,實現直播效果最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