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時代的教育變革與應對

郭偉+程功群

摘 要：2015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給國際教育信息化大會的賀信中說：“當今世界，科技進步日新月異，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等現代信息技術深刻改變著人類的思維、生產、生活、學習方式，深刻展示了世界發展的前景。”在參觀騰訊公司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互聯網在社會管理方面有較大作用，我們怎么去適應它？我看到你們做的工作都是很重要的，比如在這樣的海量信息中，你們占有了最充分的數據，然后可以做出最客觀、精準的分析。這方面對政府提供的建議是很有價值的。”李克強總理在考察北京·貴陽大數據應用展示中心時說：“把執法權力關進‘數據鐵籠，讓失信市場行為無處遁形，權力運行處處留痕，為政府決策提供第一手科學依據，實現‘人在干、云在算?！崩羁藦娍疾焐綎|浪潮集團時指出：“不管是推動政府的簡政放權，放管結合，還是推進新型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都要依靠大數據、云計算。所以，它應該是大勢所趨，是一個潮流。”這一切都體現了黨中央對信息技術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走向現代化的重要作用有了深刻的認識。為探求信息技術在教育治理方面的作用，本刊對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湖北省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教育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申國昌教授進行了專訪。在采訪中，申教授指出，信息技術是時代發展的新標簽，深刻影響著社會的全面變革；大數據時代呼喚教育治理現代化變革，保障全面提升教育治理能力；社會的廣泛參與是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建設的應有之義與衡量標準，也是實現教育公共利益最大化的保障；大數據是促進教育發展的重要力量，應成為促進基礎教育均衡發展的有效途徑。

關鍵詞：大數據；大數據技術；教育信息化；教育治理；教育變革

一、信息技術是時代發展的新標簽，深刻影響著社會的全面變革

《世界教育信息》：尊敬的申教授，您好！很高興您能接受我刊的專訪。首先，請您談一談對信息技術的認識。

申國昌：信息技術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強勁動力。人類發展史就是一部技術發展史，每一次技術變革對人類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思維方式都產生了革命性影響。信息技術是現代化發展歷程的時代標簽，“大數據”時代的到來最早是由全球著名咨詢公司麥肯錫提出的，近年來，特別是2012年以來，信息技術、大數據時代成為全球討論的焦點。大數據具有數據容量巨大、數據類型多樣、處理速度快、應用價值高等特點，通過大數據采集、預處理、存儲及管理、分析及挖掘、展現和應用等技術，使數據對社會各界均產生了重要影響，運用大數據來促進社會的現代化發展已成為全球的發展趨勢。

根據世界知名信息技術研究和分析機構高德納（Gartner）發布的歷年新興技術與成熟曲線報告，在2012-2014年度，大數據處于期望膨脹期（Peak of Inflated Expectations），并逐漸走向成熟。自2008年起，全球大數據交易市場初見端倪，“數據市場”“數據銀行”，甚至“數據公約”在國外出現。不管是美國的開放位置數據庫服務商 Factual、日本富士通的數據交易市場Data plaza，還是中國的首家大數據交易所——貴陽大數據交易所，都表明我們已經處于大數據時代了。如今，發展大數據已經上升為國家戰略，基于大數據的精準分析和科學決策，將有力支撐教育文化、健康醫療、電子商務、工業制造、現代農業等，提升傳統產業生產效率和經濟效益，同時培育和形成新產業、新消費熱點和新服務模式，有利于穩增長、調結構。政府部門、金融銀行、醫療、交通、教育、科技等領域都在利用大數據所釋放的技術紅利，為各領域提供更加便捷、更加精準、更加個性化的管理和服務。

《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國家教育事業發展“十三五”規劃》《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劃》等關于大數據和教育信息化發展的戰略部署，對大數據時代的社會發展和教育變革提出了新命題，賦予教育現代化發展以時代內涵，從而為大數據時代的教育變革帶來了良好的發展機遇。當前，教育領域改革正向縱深推進，信息技術對教育的革命性影響日趨明顯，大數據、互聯網等技術對社會體系的變革必然帶來教育體系的變革。習近平主席強調，要積極推動信息技術與教育融合創新發展。在完成全面提升教育質量、促進教育公平發展、加強教育治理、推進教育現代化進程等重要任務上，需要大數據技術及教育信息化發揮重要作用，這也為教育系統的變革提供了強大的驅動力。

二、大數據時代呼喚教育治理現代化變革，助力教育治理能力全面提升

《世界教育信息》：《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劃》指出，要“深入推進管理信息化，從服務教育管理拓展為全面提升教育治理能力”。那么，大數據時代應如何構建現代化的教育治理體系？

申國昌：近年來，關于大數據的話題已經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與重視。哈佛大學社會學教授加里·金說：“這是一場革命，龐大的數據資源使得各個領域開始了量化進程，無論學術界、商界還是政府，所有領域都將開始這種進程。”隨著大數據的興起，人類社會的信息化進程由計算機時代、互聯網時代邁向大數據時代。大數據作為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集中反映，被視為具有無窮潛力的新興產業領域，能為我國實現跨越式發展提供寶貴機會。大數據深刻地改變著人們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也孕育著教育治理體系和教育治理能力的現代化變革。作為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教育治理的現代化關乎國計民生和人民滿意的教育的建設。隨著大數據時代的到來，建構適應時代發展的教育治理體系，不僅是一個全新而重要的時代命題，更是教育現代化發展的題中之義。關于教育治理體系的現代化構建，我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闡釋。

第一，樹立大數據治理思維與意識。大數據不僅是一種資源、一種技術，更是一種思維方式。在大數據時代，數據獲取變得更加快捷，瞬息處理成千上萬的數據變得輕而易舉。要實現教育治理的現代化首先要轉變思維觀念，樹立大數據治理的思維與意識，在教育治理的各個環節運用數據治理的方法，充分發揮大數據的價值。同時，大數據思維還要求國家充分認識到數據治理的意義，把數據治理上升到國家戰略的層次，只有把數據治理與國家教育政策的發展戰略相結合，在教育的頂層設計中貫徹數據治理的思想，才能真正實現教育治理的現代化。

此外，在治理理念上，要由管理意識邁入服務意識，現代社會的快速發展不斷地顯示出教育治理需要政府、學校、社會等共同參與、民主協商、協作共贏，而不再只是政府的事情。這種現代化的教育治理模式體現的開放性、參與性、關聯性、包容性與大數據本身的社會屬性相吻合。對此，在大數據時代，政府主管部門必須轉換教育治理理念，由“管理本位”邁入“服務本位”。

第二，創新大數據的資源平臺建設。大數據的價值是非常巨大的，美國政府在2012年撥款啟動了“大數據發展計劃”，并將“大數據戰略”上升為國家意志，將數據定義為“未來的新石油”，并表示一個國家擁有數據的規模、活性及解釋與運用數據的能力將成為綜合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沒有數據，那么新技術將無法大顯身手。具體來說，大數據時代教育治理現代化體系的構建主要包括：數據搜集、存儲、分析、呈現。數據的搜集包括政府、學校、社會等多方面的數據。完成數據的搜集，應按照科學有序的方式進行數據存儲，并組織大數據工程師與專家對數據進行全方位挖掘和分析，最后對數據的結果進行可視化呈現，供政府決策，向民眾公開。

此外，數據的共享是大數據資源平臺建設的重要基礎，當前政府掌握了絕大多數的教育數據，而這些數據大都處于保密狀態，部分數據甚至在教育管理體系內部也難以流通、共享。目前，教育行政部門認為部分教育數據應是保密的，不宜公開，這就造成了“數據孤島”的出現。數據獲取渠道不暢通是實現大數據價值的極大障礙。英國學者舍恩伯格指出：“政府在獲取數據上處于特殊地位，他們在數據使用上往往效率很低。”對此，我們應鼓勵多元主體在保證數據安全的前提下，對數據資源的公開、共享，以實現信息的流通。同時，制定數據合理使用的標準與規范，建立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推動教育行政部門、社會組織、個人等主體在相同規范下使用數據，以避免教育信息數據的濫用，促進數據共享與整合。

第三，建立大數據時代教育治理現代化體系的運行機制與保障機制。教育治理運行機制指的是教育治理實踐過程的內在機能及其運行方式，涉及教育治理的方方面面和各個環節，具體而言包括教育治理的決策機制、執行機制、監督機制、協調機制和與服務機制。而教育治理現代化則要求決策科學化、執行精細化、監督實時化、協調民主化、服務人本化，這些目標的實現都離不開大數據的運用，可以說大數據是教育治理運行機制現代化的重要工具。同時，為保障教育治理運行機制的有效、順利實施，必須完善相應制度來建立良好的保障機制。

數據與技術是一把“雙刃劍”，有其利，亦有其害。保障數據信息安全，合理使用教育數據，必須構建有效的保障機制。首先，要明確多元治理主體的權利和義務，制定多元治理主體協同治理的制度體系。利用制度去明確和保障不同類型治理主體的特征、能力及職責，確保多元治理主體之間分工明晰、職責清晰、高效有序。其次，多方調研大數據應用現狀，逐步構建相關的法律法規體系。大數據時代，除了制定多元治理主體的保障制度，大數據本身也需要制定相關規范。因此，政府部門應加快相關立法，盡快制定諸如《教育大數據應用管理法》《教育大數據安全法》等相關法律法規，讓教育數據的應用和安全步入法制化軌道。最后，統一制定數據編碼、共享機制，統一規定數據標準、技術規范。統一了編碼、標準、規范等，有利于實現各部門之間的分享、互換，整合相關資源，提升服務水平，克服“信息孤島”的不足，實現多部門的協同共享機制。與此同時，依據實踐情況，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逐步形成中國特色教育治理大數據法律法規體系，為真正實現教育治理現代化提供堅實保障。

三、社會的廣泛參與是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建設的應有之義與衡量標準，也是實現教育公共利益最大化的保障

《世界教育信息》：您剛才談到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的建構路徑，傳統的教育治理體系往往是以政府為主導，多方參與。在大數據時代背景下，教育治理主體應做出哪些變革？

申國昌：傳統的教育治理體系實質上是以政府為核心的壟斷型、封閉/半封閉型結構，精英式的決策模式將形成的利益訴求輸入政治系統，再由相關職能部門制定出各種教育政策，學生、家長以及社會組織等參與教育治理的渠道和平臺非常有限，難以將自身的利益訴求反映到決策系統。社會能否廣泛參與現代教育治理過程，是衡量教育治理是否走向現代化的重要標準。大數據時代背景下，應逐步建構起多元參與的教育治理主體。現代國家教育治理體制是一個有機協調、動態調整的運行系統，要實現現代化的教育治理，需正確認識和處理教育治理中的參與主體問題，尤其是要理順政府、學校、社會三者之間的關系。在大數據時代，借助各種網絡信息平臺，在一定程度上能依據新的信息傳播方式來改變傳統單向維度的利益表達機制，為多方利益主體或機構/組織共同參與教育治理，提供新的平臺，實現教育公共利益的最大化，教育治理由單一主體走向多元主體。

在大數據時代教育治理現代化體系建構的過程中，應實現教育治理主體由單一走向多元，其中，政府是關鍵，學校是主體，社會是保障。首先，在多元化、多主體的教育治理主體中，政府的作用更顯關鍵，因為共同參與、民主對話、協作共贏的多元治理需要政府的協調，教育治理理念的轉變需要政府的努力，包括基于數據的法律法規都需要政府制定。為此，政府應當在整個教育治理現代化體系中扮演好“服務者”“裁判員”“中間人”等角色，發揮其在數據收集與共享等方面的關鍵作用。其次，學校是進行教育治理的前沿與主戰場，在大數據時代，學習也從正式的學校學習轉變為學習的生活化、終身化。對此，在治理模式上，學校應轉變治理思維，變革治理模式，構建專門的基于大數據的教育治理運行機制，變“靜態治理”為“動態治理”；在培養目標上，教育必須按照創新時代和智慧時代對人才的要求重新進行目標定位，由培養“知識人”向培養“創新創造人”和“智慧人”轉變，信息時代和智慧時代需要具有創新性、創造性的人才；在評價體系上，大數據時代中，教育評價應走向多元、動態、全方位，要著眼于多元智能的發展評價、要更加關心學生智慧能力的評價，特別是創新能力的評價，發揮評價對成長的未來導向，要為學生的科學、全面成長提出合理化建議，教師真正發揮“導”的作用。最后，教育治理不只是政府、學校的事，更關乎民眾的切身利益，從某種意義來說，教育治理既是教育問題，也是社會問題。社會的廣泛參與不僅有助于保障教育服務公平，同時社會力量也是促進教育決策科學化的重要保障。在社會的廣泛參與中，應引入市場機制，發揮市場對資源配置的決定作用，將數據的開發與應用適當賦予市場，同時應注重引進和發揮學生、家長、社區組織、非營利性組織、營利性組織、公民個人等社會性力量在教育治理過程中的作用，群策群力，共同致力于教育治理體系的現代化建設。

四、大數據是促進教育發展的重要力量，應成為促進基礎教育均衡發展的有效途徑

《世界教育信息》：《國家教育事業發展“十三五”規劃》指出，要積極發展“互聯網+教育”，全力推進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推進優質教育資源共建共享。那么，大數據在促進教育改革發展方面具有哪些作用？

申國昌：《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劃》中指出，教育信息化要更好地服務國家重大需求，在“一帶一路”、“互聯網+”、大數據、信息惠民、智慧城市、精準扶貧等倡議、政策中發揮作用。當今，我國的教育改革已經取得了顯著成就，但仍然存在一些突出問題，尤其是教育發展還存在著不平衡，區域之間、縣域之間、城鄉之間仍存在著較大差距，優質教育資源不足、布局不合理等現象仍較為普遍。譬如，農村地區義務教育薄弱，學校在標準化成套實驗設備和教學儀器、多媒體教學設備及音樂、美術、體育等器材上仍較為缺乏，而城市地區往往學校相對密集、辦學規模較大、教育綜合實力較強，而且學校設施設備完善，校園環境優美，師資力量相對較好。因此，為深化教育改革發展，促進基礎教育均衡發展，應借助大數據之東風，加強教育信息化建設，使之助力基礎教育均衡發展。在完善學校基礎設施的同時，尤為重要的是人的信息化，因此在大數據時代背景下，教師應積極掌握新技術，使信息技術與教育深度融合，借助大數據技術使“優質學校帶薄弱學校、優秀教師帶普通教師”模式制度化，實現優質資源的共享共建，讓更多的學生享受到高質量的教育。同時，教師應積極主動地借助大數據技術成為一個終身學習者，不斷完善、更新知識結構，提高信息素養，努力成為大數據時代背景下的合格教師。此外，在大數據的影響下，未來教師是學習情境的設計者和學習過程的引導者，教師應注重根據教育實際而設計學習過程，指導學生解決問題，將教師角色重新定位，即由知識的“二傳手”轉變為具有質疑、創新精神的“引路人”。在大數據的影響下，教師應正視移動互聯網、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新技術帶給教育的影響，從教育目標的變革到教的變革、學的變革、課程的變革、評價的變革等，與時俱進，順勢而為，在大數據時代積極主動地進行角色重塑，加快專業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