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是冬天的請柬

快樂是冬天的請柬

閑情綺念>>>

黃菲

微博：@ 時代郵刊黃菲

媒體從業者，未遂女文青。相信再樸素的日子也蘊藏著深意，再平淡的命運也應敝帚自珍，對人間的美和詩意懷著戀戀之心。

冬天的快樂，是一種更貴一點的快樂。

春天桃紅柳綠，花開如錦，秋天天高地闊，風清月明，這樣的季節，世界有著溫良的面容，快樂幾乎無須成本。夏天雖然炎熱，但一支冰激凌足以讓一顆心得到甜軟、清涼的撫慰，一份毛豆、一瓶啤酒足以令一個夏夜搖曳多姿。

而冬天的快樂，真的要更貴一點。

冬天需要一間暖融融的屋子。在這樣一間屋子里喝茶、說話、看劇，剝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吃熱騰騰的羊肉火鍋，窗外飛雪漫天也好，落葉繽紛也好，或者是沉沉的夜色也好，房間里的每一樣家具都潤澤有光，觸手溫和。這樣的快樂如一杯香濃的熱巧克力，淺飲一口，身心甜蜜、滿足，注入的元氣足以抵擋一季寒冷。對北方人來說，有這樣一間和暖的屋子不過是一種日常，沒什么稀奇，然而于南方人，這是一種莫大的奢侈。南方的冬天沒有集中供暖，室內溫度比室外還低。在陰沉、冰冷的屋子里，只覺得卑微如蟻，凄涼難耐，有什么快樂可言呢？我尤其怕冷，每天進門第一件事，是立刻將油汀和空調同時打開，給屋子升溫。慢慢地手暖了，腳暖了，瑟縮的身體漸漸舒展、柔軟起來。然后，耳朵暖了，發絲暖了，臉頰上有了朦朧的紅暈，那種叫作快樂的情緒，像溪水般在身體里悄悄地漲了起來。天氣越是惡劣，被一團暖意環繞的人，越發會覺得生的可貴——這樣的快樂有一點貴，一個冬天花費的電費夠買一部蘋果手機了。

午后和同事們閑聊，討論是長得好看的人更迷人，還是穿得好看的人更迷人，我的答案是，夏天長得好看更迷人，冬天則是穿得好看更迷人。我理解的穿得好看是，在冬天雍容大方，從容不迫，既足夠暖和，又不會臃腫、局促，有一種溫雅而又沉著的風度。在夏天，一件簡簡單單的白T恤，就足以讓一個有上好樣貌的人變得更好看，而冬天，若年紀小，有光彩逼人的青春打底，輕盈、矯健如林間歡脫的小鹿，飽滿、結實如汁液豐美的水果，自然是怎么穿都好看。但若是一步跨入了成年人的行列，相信我，便宜的衣服都不會太好看。一件質地優良、款式得體的冬衣，呈現出的是一個對生活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你，一個對世界有要求、有主張、不肯草草將就的你，一個明白自己的矜貴和重要，知道自己值得被珍惜和寵愛的你——這樣的衣服，不可能太便宜。

如果說秋天和夏天的快樂是屬于曠野的快樂，那么冬天的快樂是屬于巢穴的快樂。世界這樣嚴酷，我們的生命多么脆弱和驕矜，必須被妥帖安放，細致呵護，小心收藏，溫柔對待，才對得起我們在這人間唯一的旅程。天氣太冷的時候，生靈的本能會讓我們對“物”生出更多的依賴和眷戀，這并不值得羞愧。好物有好物的質地，一點一點地用好物侍奉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一點一點地為自己構筑溫暖、安全的巢穴，一點一點地將自己推向更光明和喜悅的地方，一點一點地讓自己體驗人間的豐美和富饒，這就是我們能給自己的最結實、可靠的快樂。這種快樂有一點貴——好的東西都有點貴呀，我們需要更努力一點，更振作一點，才支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