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時，要好好說再見

■麥芽余魚

告別時，要好好說再見

■麥芽余魚

緣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東西——相隔了十萬八千里也有可能相遇，同在一個方寸之地也會終生不見。今天我遇到了一位老同學，驚喜之余更多的是驚訝。曾經以為我們可以相約到老，沒想到分離是那么猝不及防。

初中畢業后她去異地求學，而我留在了家鄉，那時手機沒那么普及，彼此也沒想到留下別的聯系方式，只覺得這次分別就如同很多個放學之后的短暫離別，一夜過后還會再次相伴去學校。然而自那以后，我們再也未見。

年少時，眼睛眺望的永遠是未知的前方，不屑回頭，不愿等待，不耐作別。于是匆匆長大，慌張分手，在茫茫人海中各自天涯，不再相見。

或許是年齡漸長，我越來越喜歡回憶，特別喜歡翻看帶有成長印記的小物件，比如角落布滿灰塵的羽毛球，抽屜里笑得很傻的大頭貼，用過的半截鉛筆，擦過的黑色橡皮，難看得想立即撕掉的準考證照片……

不知是因為忘記還是曾有一瞬間的不舍，這些陳舊的小玩意塞在家里的各個角落，等待某一天的某個人，踩著時光的縫隙，一點一點地將它們拾取、拼湊、貯藏。與其說是戀舊，不如說是念物思人。懷念那個不知愁苦、愛恨簡單、瀟灑肆意的青春時代，那些洋洋灑灑幾千字的留言簿上青澀的留戀，那些彼此留了若干聯系方式，卻再也沒有見過的少時伙伴。

閑來無事，我便把從小學到大學的畢業照拿出來翻看，數來數去好像少了一張。思量半晌才猛然驚覺，高中畢業那年，拍畢業照那天我缺席了。

高考的前三天要拍畢業照，可惜天公不作美，突如其來一場大雨讓這件事暫時被擱置。高考結束后，說不上遺憾還是輕松，我一刻也不愿多待，就像急于逃離一座牢籠一樣匆匆地離開了學校，連一秒的停頓都是折磨。

畢業照是什么時候拍的，我不知道，或許通知過，或許遺漏了我，或許只是我下意識地捂上了耳朵，假裝不知道。

年少時，以為時間很長，機會總會再有，擦肩而過的人總會重逢。于是毫無留戀，從不停歇，閉眼塞耳地一路向前，連一場鄭重的告別都沒有，就將過去那些親密的、熟悉的、美好的人和事，連同記憶一同拋之腦后，不管不顧地踏上了新一輪旅程。遇見，分離，再遇見，再分離，命運的轉輪不斷往前，遺憾的缺角越來越多。

記得大學畢業時，母親問我：“那些關系很好的室友，從此天南海北，各在一方，你會留戀嗎？” 我當時剛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回了家，只記得南方的那個姑娘最早離開，畢業證一拿到手，家人就來接了，我們甚至沒送她出學校。人潮擁擠，她那樣嬌小，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那個山東的女漢子，早已簽好了外省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從實習的地方匆匆趕來，還沒來得及聚個餐，便火急火燎地趕了最早的火車重新出發，像風一樣不停歇，我都沒有趕上給她一個告別的擁抱。

我是第三個離開的，像每一個日常的分別一樣，只是簡單地向最后留下的那個人說了一聲“再見”，便急不可待地踏上了新的旅程，不曾回頭。

從小到大，我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離開了很多人，卻從未想過好好告別，總覺得那樣很矯情。可得到了什么呢？

離開的人或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曾經一時的爭執，可能會因為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道歉而變成一生的遺憾。人與人的緣分其實脆弱無比，沒有誰會是誰永遠的陪伴。

云卷云舒，風吹草動，人來人去，半點由不得心。唯有珍惜現在，珍藏歲月，才不枉這么多年走過的路。所以，告別時請好好擁抱，深深祝福，留下滿滿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