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美色

蘇超

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在去年做了一套叫“中國美色”的明信片，里面加了一個色卡，羅列了98種中國傳統顏色，當然這不是所有的。

在這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顏色，比如“百草霜”，想象中它應該是一種白色，結果卻是一種深灰色。原來，它是鍋底灰的顏色。據《本草綱目》載，它是用來熬藥喝的。鍋底的那個灰，是上百種草燒完之后形成的一層跟霜一樣輕柔的東西，于是就叫“百草霜”。

還有一個顏色叫作“竹月”。這個顏色描述的是一種竹林當中月色清冷的感覺。這很難拿語言描述，所以要用一個工業的標準化的東西去實現它。

中國人經常用青色，但是青色到底是什么顏色呢？“青”字在金文里面最早出現的時候，下邊是一個“井”，上邊是一個生長的“生”。它應該是潮濕的地方生長出來的東西的顏色，應該是綠色。咱們都有這么一個體驗，你去看山的時候，如果這個山上都是植被的話，近處的山是綠色的，再遠一點就開始泛藍了。如果陰天，你看遠處的山就是一個深青色的、青黑色的剪影，成語中的描述叫“遠山如黛”。

《韓非子》里面有一個齊桓公的故事是關于紫色的。說齊桓公非常喜歡穿紫色衣服，但是紫色是當時造價非常貴的一種顏料，很難染。當時全國都在學國君穿紫色，齊桓公就有點擔心了，要是把齊國穿窮了怎么辦呀？管仲就給他出了個主意。齊桓公第二天上朝，有人覲見他的時候穿紫色的衣服。因為當時紫色的衣服是用紫草的根染成的，而紫草是有味道的，齊桓公就說：“離我遠點兒！我討厭紫色染料的臭氣。”據說從這之后，齊國就再沒有人穿紫色衣服了。

唐宋時期綠色盛行起來，有一種叫“天水碧”的顏色，是五代十國的南唐后主李煜起的名字。南唐時碧綠色非常流行，因為李煜喜歡這個顏色。他有一個寵愛的妃子整天穿這個顏色，看上去特別有仙氣。其他的妃子也想穿，又覺得外面市面上的不太好，就自己染。有一個嬪妃染的絲帛，沒染完就放外邊過夜了，被露水打濕了。第二天發現是那種非常好看的碧綠色，李煜一看，覺得這個好看啊，不能起個一般名兒，天上的水染的，就叫“天水碧”。

顏色是一種語言，它是有自己的表達方式的。我們中國的傳統顏色，是幾千年來積累下來的中國人看待世界的一種表達方式，它不以邏輯為基礎，而是直接送到你的心里，讓你看得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