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田
我對某些詞語賦予了特殊的含義。拿“度日”來說吧,天色不佳,令人不快的時候,我將“度日”看作“消磨光陰”;而風和日麗的時候,我卻不愿意去“度”,這時我在慢慢賞玩、領略美好的時光。
壞日子,要飛快去“度”;好日子,要停下來細細品嘗。“度日”“消磨時光”的常用語,令人想起那些“哲人”的習氣。他們以為對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將它打發、消磨,并且盡量回避它,無視它的存在,仿佛這是一件苦事、一件賤物似的。我卻認為生命不是這樣的,覺得它值得稱頌,富有樂趣,即使我到了垂暮之年也還是如此。我們的生命來自自然的恩賜,它是優越無比的,如果我們覺得不堪生之重壓或是白白虛度此生,那也只能怪我們自己。
“糊涂人的一生枯燥無味、躁動不安,卻將全部希望寄托于來世。”
不過,我卻隨時準備告別人生,毫不惋惜。這倒不是生之艱苦或苦惱所致,而是由于生之本質在于死。因此,只有樂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之苦惱。享受生活要講究方法。我比別人多享受到一倍的生活,因為生活樂趣的大小是隨著我們對生活的關心程度而定的。尤其在此刻,我眼看生命的時光無多,我就愈想增加生命的分量。我想靠迅速抓緊時間,去留住稍縱即逝的日子;我想憑時間的有效利用,去彌補匆匆流逝的光陰。剩下的生命愈是短暫,我愈要過得豐盈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