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魚（組詩）

盧鑫婕

芒 種

為什么芒種

雨要下得這樣大

你投下多少種子在土地上

歡欣鼓舞，沉沉睡去

禾花魚在稻子下搖啊搖

搖啊搖，我耐心地等你睡醒

聽你說說天，說說地

——天地間一片灰茫

最后說說你，所有夢見關于我

小東西

蟬的臉很大，嘴巴很尖

雖然他吃露水吃撐了肚皮

但依然試圖用嘴戳破我的手指

瓢蟲最喜歡待在九里香的葉子上

因為這樣他覺得自己很香

他總是裹緊他光滑的斑點外套

生怕露出他丑陋的屁股

黃鱔總是這樣滑溜溜，滑溜溜

他們喜歡在水里游來游去

沉默不語，張口咬人

葉塞尼亞

葉塞尼亞，我的葉塞尼亞

我只能彈奏葉塞尼亞

斷斷續續，這首三級的曲子

無需琴譜，彈過即忘

我要挪一下壞掉的琴凳

找一下不準的琴音

用力一下，雖然這是一首抒情曲

葉塞尼亞搖著裙擺舞蹈

葉塞尼亞為你打開了大門

今晚沒有葉塞尼亞

但有人假裝找到了葉塞尼亞

深海魚

開始背離海面就開始孤獨

閃閃發光的魚鱗

只有同類可在深海里窺見

云橋盡頭

云橋就在云的盡頭

登上天梯就見

木板潮濕，鐵鎖斑駁

吱吱啊吱吱呀呀——

有人想走到云橋盡頭

一個青年跑過去

幾個中年人跑過來

跑來又跑去，大風吹落衣服

跑啊不停歇，他們身瘦眼大

木板窄窄啊，晃晃悠悠

跌落了貪心鬼

跌落了癡心人

你說，蒙著眼走吧，或者目不斜視

于是我順利走到了橋的盡頭

云橋盡頭沒有云，只有一扇門

門外空空，門里也空空

雪 山

我想死在雪山上

如果大海不用我償還

我就義不容辭奔赴雪山

這里離天光最近

有大風源源，有飛鳥不渡

回響經聲里，飛天與云霧彌漫

為了表達一生難得的虔誠

我決定收回天地間所有的光

去供奉雪山之巔的神靈

可是還有一點找不到

那點光藏在你眼里搖曳

可你是一個壞神，不肯成全我

雪山竟在光暈中開始融化，天

啊！

你將雪山變成了杏仁味的冰激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