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藝茹
摘要:本文以田納西·威廉斯的成名作《玻璃動物園》為研究對象,主要探索其在《玻璃動物園》中所使用的藝術手法---雙重敘事者、獨白、象征。通過研究發現,田納西在《玻璃動物園》中既保留了戲劇創作的傳統特色,又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在展現人物內心和深化作品的主題意義上面,取得了開拓性的成果。
關鍵詞:《玻璃動物園》;雙重敘事者;獨白;象征
《玻璃動物園》是田納西·威廉姆斯的成名作,在威廉斯的所有作品中, 其重要性僅次于《欲望號街車》,主要描繪了美國經濟大蕭條背景下一個為生計所迫、孤立無助的美國南部家庭內部成員之間,圍繞給大女兒勞拉找到結婚對象,而發生的一系列沖突。本文將從敘述者、獨白和象征,這三個方面進行探索,研究田納西在本劇中使用的藝術特色。
瑞蒙·基南認為,“敘事者被定義為一種特殊的存在,他們或者敘事,或者參與一些特定的、服務于敘述需要的活動。”①而《玻璃動物園》這部劇的獨特之處在于,存在兩個敘述者。劇本從一開始,就表明湯姆的雙重身份“我是這出戲的敘述者,又是戲劇中的一個角色。”。②傳統戲劇中,大部分敘述文字都借由劇中人物對話和行為表現出來。而在《玻璃動物園》中,湯姆作為敘述者,故事中其他人的表情、話語、行為都是通過他的回憶展現出來,因而,在劇中湯姆最多只能表現自己的內心想法。例如,湯姆在回憶父親時,用了這樣的話語“戲中第五個角色始終沒有出場……那是我們的爸爸,他離開我們已經好久了,他是一個電話接線員,卻放棄了電話公司里的職位,悄悄地腳底抹油溜出城去。”通過這一段話,通過“離開”,“放棄”這些詞,可以看出湯姆對父親并沒有多大的怨恨,相反的有種眷戀,這是湯姆對父親的態度。而其他人對父親的態度則只能通過語言和行為展現出來。
故事內敘述者的局限在于,受視角的限制,劇中只會出現當故事內敘述者在場時的場景。因此田納西除了創新性地安排湯姆作為故事內敘述者,還保留了隱含敘述者。隱含敘述者負責在劇中發出指令,有時候負責現場解釋(包括舞臺指導、音響或者燈光效果等以及表演本身),將故事內敘述者無法知道的故事情節,展現給觀眾,充實戲劇情節。《玻璃動物園》中最明顯的隱含敘事者是屏幕上出現的說明詞,在暗中主導著戲劇中人物關系走向。比如在第三場時,阿曼達電話推銷失敗后,劇本中表示屏幕上出現了“你以為我愛上了大陸制鞋廠嗎?”緊接著阿曼達和湯姆之間就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并且在對話中又再一次提到了這句話。《玻璃動物園》中,故事內敘述者和隱含敘述者并存,這種傳統與創新相結合碰撞出火花。
田納西在本劇的另外一個獨特之處在于“獨白”的使用。《玻璃動物園》作為“回憶劇”,在故事內敘述者與隱含敘述者的影響之下,讀者已經熟悉戲劇的主要矛盾沖突,角色也只在語言和表演層面間接表現人物內心。因此,田納西通過更為直白的“獨白”方式,來直接表現人物內心。“獨白”是人物獨自思考時心理過程的言語外化,是一種假設的出聲的思考,是人物復雜的內心沖突的外露,人物心理深層的揭示。譚霈生先生認為,獨白的功能是“人物獨處時內心活動的披露……它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也有助于展示情節的進程。”③
所以,“獨白”在人物刻畫上的優勢在于能使說話人自然而然地說些生活中不可能說的話,從而導致主人公進行更深層次的自我披露。“一個人處在特定的境遇之中,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么,又考慮到種種艱難險阻,反復權衡,遲遲難于決定,這樣的思想斗爭過程,卻是真實的。”④在舞臺上,用這種特殊的言語形式將人物真實但卻是潛在的思想斗爭過程直接“說”出來,對人物隱藏起來的真實靈魂進行層層揭露,使觀眾可以清楚地直視人物的內心。“我飄蕩到許多地方去過……我原本會站住腳的,可是有什么東西在追趕我。他老師冷不防地向我撲來,完全是對我突然襲擊……啊,勞拉,勞拉,我想要把你撇開,可是我生性忠實,沒法按照我的打算(113)。”通過此處獨白,湯姆想要逃離卻又因親情羈絆的矛盾心情一覽無遺。在本劇的結尾處,通過獨白的方式直接交代了前面劇情導致的結果,既避免了重復劇情的出現,又是故事內敘述者,完結敘述的標志。
田納西在《玻璃動物園》中,另外一個明顯的藝術特色就是象征的使用。美國象征主義詩歌的代表人物艾略特說過,“詩人應該為他的思想感情在現實世界中找到客觀的對應物,即象征物”。⑤作為一種文學創作手段,象征的魅力在于,其能夠引起讀者的豐富聯想和它身后所代表的多重深層內涵,使得平常的事物被賦予深刻的藝術力量。在《玻璃動物園》中,作為敘述者的湯姆曾說道“不過既然我有詩人的喜愛象征的癖好,我也就把這個角色當做一個象征;他是那個遲遲不來、可是一直被盼望這的重要目標,我們就是為了這個目標活著的。”除此之外,勞拉收藏的的玻璃動物也是一個象征。一方面,玻璃動物象征著勞拉,纖細、脆弱,需要細心呵護,勞拉也曾說過,“玻璃這東西你得好好照顧它,玻璃非常容易打碎。”玻璃動物喜歡亮光,象征著,脆弱、自卑的勞拉也渴望能夠在人群里自信的閃閃發光,展示自己。正如劇中描述,“你輕輕地握住她!把它湊近燭光上去,它喜歡亮光!你瞧見亮光是怎么閃閃發亮地透過它身子的嗎?”(97)而深受勞拉喜愛的玻璃動物是一只已經滅絕的獨角獸,這象征著勞拉跟獨角獸一樣內心孤獨。獨角獸即便感到孤獨也不曾抱怨,跟其他的幾匹沒有角的馬,看上去好像相處的很好,而勞拉即使身體殘疾,少與外界交往,也從未向弟弟湯姆一樣抱怨過,她也與家人相處的很好。另外,吉姆和勞拉跳舞時,獨角獸的角被摔碎了,勞拉安慰吉姆,“我只是想象它動了一次手術。那支角被截除,是為了使它不覺得那么畸形。現在它跟其他那些馬,那些沒有角的,待在一起會感到更自在了。”勞拉自身因為一只腿有殘疾而覺得自己和別人不同,自卑不已,這段話,雖然在討論獨角獸,可是實際上卻是勞拉對自己說的,她也希望自己和別人一樣,沒有區別。
在《玻璃動物園》一劇中,田納西將傳統與創新相結合,通過故事內敘述者來表現人物的內心的徘徊,通過隱含敘事者來推進劇情,在這兩個敘事者的引導下,使得觀眾在不斷出現的戲劇沖突中體會人物的內心,而通過獨白,這一傳統的戲劇藝術表現形式,將劇中角色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進一步展現出來。最后,田納西采用詩歌常用的象征藝術,通過象征的手法,挖掘劇中物體的多重含義,進一步拓展戲劇的深層意義。
注釋:
①Rimmon-Kenan, Shlomith. Narrative Fiction. London: Routledge, 2002: 91.
②田納西·威廉斯. 《玻璃動物園》鹿金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1982.
③④譚霈生.《論戲劇性》.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
⑤張維興. 英語文學作品中象征手法探析. 成功(教育), 2011, (01): 288-29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