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票據的無因性

管哲

摘 要：票據作為服務于大眾的一種金融工具，以其獨特的優勢發揮著它的巨大的價值。票據上所記載的債權與債務關系與民法上的債權原則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于票據的無因性。無因性所強調的是票據行為與作為其發生前提的實質性原因關系相分離，使得票據流通變得更加快捷、便利和安全。但是我國的票據法體系對于票據無因性的規范卻有些混亂，導致在處理票據糾紛的案件中也變的非常難以入手。因此，票據法的完善便顯得十分重要。

關鍵詞：相對無因性；票據基礎關系；票據法律關系

票據因無因性而顯得十分特殊，它與我們通常對于民法的主觀認識有很大的偏差，但票據是一種重要的交易工具，弄清楚票據無因性的理念則尤為重要……

1 票據無因性的概念

（一）票據無因性的定義

所謂票據的無因性，指的是票據如果具備了票據法上所規定的條件，票據權利即可成立，至于票據行為賴以產生的原因，在所不問。即當票據權利產生并存在后，便與其所產生該票據的原因相分離，原因是否是基于有效的行為作出的，與票據上的權利不再有關系，票據仍然可以流通、轉讓。票據的無因性，即票據行為的無因性，是指在這種情況下，票據的票據基礎關系（這里重點指票據原因關系）與所產生票據法律關系分離，票據行為便可以獨立存在不再受其產生的原因是否妥當而受到限制。

（二）票據無因性能夠產生的原因

票據隨著商品經濟的產生而出現，同時又更進一步的促進著商品經濟的發展。票據權利可以看做是一種特殊的債權，一種被物權化的債權。在經濟交往中，由于各種各樣的交易可能因為時間上或空間上的不一致，使貨幣的給付產生困難，難免會產生很多金錢債務，而普通債權債務之間的轉讓面臨著各種困難與不便。因為依照我國的民法理論，債權人的受讓人不得不接受權利上的瑕疵，也就是債務人可以對新的債權人以其與債權轉讓人的可抗辯事由來進行抗辯。因此而可能會造成流通上的巨大不便和安全上的重大隱患。而票據得益于它的無因性，則可以將此煩惱得以解除。商人們通過背書流通票據，被背書人對于背書人取得票據的原因是否合法、有效則不需擔心，因為此時前手之間票據的流轉原因被切斷。這樣就能夠將債權的轉移變得更加方便。同時，隨著背書轉讓的次數變多，持票人所持票據追索權的對象也會變多，更是保護了交易的風險。因此票據的無因性無疑適應了發展的潮流而存在。

2 對于票據無因性原則的討論

（一）可以適用無因性的情形

票據無因性原則即票據基礎關系與票據法律關系相分離。現在對于票據的無因性原則主要有三種觀點：絕對有因說、絕對無因說和相對無因（有因）說，筆者在此傾向于相對無因說。在相對無因性下，無因性并不是沒有限制的適用。在這幾種情形下適用無因性：一、取得票據卻沒有票據原因關系、或者是原因無效、被撤銷，但是只要有出票、背書等幾個重要的票據行為，該票據上的權力依然存在，票據的債務人不得抗辯（有直接交易關系的除外）。第二、票據上記載的內容與票據原因關系內容不一致應當按照票據上的文義決定，這也體現了票據的文義性。

（二）不可以適用無因性的情形

票據的相對無因性在下面幾種情況中，不適用無因性來解決問題。

1、在直接當事人之間有著直接基于原因關系而產生的票據法律關系，也就是說他們是直接的債權債務人。由于他們之間的原因有瑕疵，有可能推斷出他們之間的票據法律關系并不是合法成立，當事人之間應當抗辯。如果在此情況下仍使用無因性原則無疑會造成巨大的法律漏洞，對交易的安全也存在著相當大的隱患。

2、持票人取得票據未給付對價或未給付相當對價的，票據債務人可以以與持票人前手之間的抗辯事由來對抗持票人。在這種情況下，可以推定該持票人有可能是惡意持票人。因為《票據法》第十條規定：票據的取得，必須給付對價，即應當給付票據雙方當事人認可的相對應的代價。另外是法定特殊情況，如因稅收、繼承、贈與而取得票據的情形。但是一般在司法實踐中，持票人持有票據便可以推定是善意持票人，如果票據債務人要抗辯則需要承擔舉證責任。

3、持票人取得票據的手段非法，如欺詐、脅迫、偷盜等手段。在這種情況下持票人是惡意的，不享有票據書面上的票據權利。但是同樣票據債務人對持票人提出抗辯時應負舉證責任。

4、票據的權利因時效屆滿，票據權利喪失，其無因性也隨之消亡。但此時持票人可以行使利益債權請求權，這種權利只是自然債權，不再是票據權利。

（三）絕對無因性與相對無因性的比較

在上述四種情況中，相對來說不適用票據的無因性。在這三種學說中，我認為相對無因性既促進了票據的方便流通，又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持票人與其他票據關系當事人之間的安全。也許會有人說，如果在承認票據絕對無因性的條件下，持票人即使取得票據的手段不合法，票據債務人也不能抗辯，但是可以用不當得利請求返還，同樣也能保證經濟往來的安全性，但我認為此舉是多費周折，票據無因性的原則本質上是為了追求快捷、便利、和安全，在此我認為堅持票據無因性的相對性原則，無疑更能實現票據無因性理念的最初初衷。

3 票據無因性所帶來的價值

（一）使交易更加快捷

票據的無因性使得交易變得更加快捷、便利。票據上面的票據權利可以看做是種特殊化的債權，一種物權化的債權。在民法上，物權與普通債權其中一個性質上的區別是物權是絕對權，那么物權的轉讓權利也是絕對的，因此它的轉移無需得到票據上的付款人或其他背書人的同意，僅憑交易雙方的意愿便可以自由的轉讓他們的票據權利，正是因為這樣的特點，使得票據權利的轉讓更加方便快捷。

（二）更能保護持票人的票據權利

票據的無因性更能保障票據流通的安全。其實這才是無因性存在的最大價值。首先在背書轉讓環節，無因性體現在無論背書的有效與否，不受票據背書實質原因的約束，即使票據當事人的基礎行為有瑕疵，也僅僅是在直接當事人之間產生抗辯，而不會對后手當事人的票據權利的行使和轉讓產生影響，票據債務人不得對后手持票人所主張的票據權利進行抗辯。一經背書，票據上的一切權利均由背書人轉移給了被背書人。另外隨著票據流通次數的增加，票據權利的保障性也會隨之增強。背書人因背書而必須承擔承兌和擔保付款的責任，背書人不能通過約定來排除，當付款人不予以承兌和付款時，持票人可以向背書人行使追索權，這其實是持票人所享有的一種擔保。票據上的前手背書人越多，持票人所能行使追索權的對象就越多。由于無因性，持票人的間接前手對于持票人所主張的追索權不得抗辯，而且當某一背書人支付持票人票據金額之后，可以向前手繼續追索，前手背書人同樣不得抗辯。票據無因性無疑最大化的保證了參與票據流通的每一個人權利。票據流轉的主體越多，擔保的背書人就越多，票據的可信度越高，票據越安全。

4 對于我國的票據制度關于無因性的分析

（一）我國的票據法中關于無因性的制度

最早在《票據法》還未出臺之前，我國調整票據關系的法律規范是《銀行結算辦法》（1988.12.19）。辦法規定，票據的取得必須具有合法的商品交易關系，票據的簽發應當記載“用途”來表示票據法律關系與票據基礎關系之間的聯系，付款的提示必須更隨交付合同憑證。這些可以說明當時我國的票據制度規定票據是有因性的。

隨著后來《票據法》（1995.5.10）的頒布，它取代了辦法來調整票據關系。但《票據法》對于票據是有因性還是無因性規范得很模糊。如《票據法》第十條第一款規定：票據的簽發、取得和轉讓，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具有真實的交易關系和債權債務關系。這條似乎規定了票據是有因性的，它必須具有真實的交易關系和債權債務關系來作為有效的票據基礎關系，也就是說沒有合理的原因和行為，票據不得簽發、取得和轉讓，即使簽發、取得和轉讓也是反法律規定?！镀睋ā返诙粭l規定：匯票的出票人必須與付款人具有真實的委托付款關系，并且具有支付匯票金額的可靠的資金來源。不得簽發無對價的匯票用以騙取銀行或者其他票據當事人的資金。這條規范是說明匯票的出票須有票據資金關系才能有效，出票人與銀行之間的資金信賴關系也是一種票據基礎關系，匯票的簽發應當是有因性的。

但又如《票據法》第十三條第一款規定：票據債務人不得以自己與出票人或者與持票人的前手之間的抗辯事由，對抗持票人。但是，持票人明知存在抗辯事由而取得票據的除外。這一條所規范的內容很明顯是在票據無因性規則之下的具體表現。因為按照民法上來說，債務人對債權人所主張的債權是具有法定的抗辯權的，無論債權是否轉移。但在票據法上來講，正是票據的無因性，將債務人與新債權人之間的票據原因關系鏈切斷，所以票據債務人是不能主張抗辯權的?！镀睋ā芬磺耙缓笠幎俗韵嗝艿囊巹t，讓人不可思議。

后來關于票據法方面的法律，最高人民法院又出臺了《關于審理票據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2000.2.24）。其中第十四條規定：票據債務人以票據法第十條、第二十一條的規定為由，對業經背書轉讓票據的持票人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這一條意思是說，如果票據經過背書轉讓給被背書人時，票據債務人不能以他與背書人之間沒有原因關系或原因關系無效、被撤銷等理由來進行抗辯。這一條司法解釋，完全否定了《票據法》第十條、第二十一條對票據有因性的模糊規范。至少按照《關于審理票據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所規定的原則來看，我國的票據制度對票據無因性原則是持肯定態度的。

至于我國的票據法的無因性原則是絕對無因性原則還是相對無因性原則，根據《票據法》第十三條第二款的規定：票據債務人可以對不履行約定義務的與自己有直接債權債務關系的持票人，進行抗辯。從這里得知，我國票據制度是認可相對無因性原則的。

（二）我國票據法的立法現狀

從上文可以看出，我國現有票據法的規范混亂。如《票據法》第十條、第二十一條與第十三條之間存在著自相矛盾的情形。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第十四條對于《票據法》第十條、二十一條的解釋甚至是否定了這兩條規范的實際意義。不光光是在票據無因性原則適用上的混亂，我國的票據法還有許多不足之處。比如，對于資金關系，《票據法》第八十二第二款條規定：開立支票存款賬戶和領用支票，應當有可靠的資信，并存入一定的資金。這也是說支票的出票必須要有票據資金關系，還是把票據的基礎關系和票據的法律關系扯在了一起，違背無因性的原則。另外還有我國票據法目前對于空白支票的否定態度，還在一定程度上否認了融通票據的存在，限制本票只能是銀行本票等等不足之處。

上述這些不足之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們中國特色，比如《票據法》第十條、第二十一條完全可以看出當時立法者是出于對我國國情的考慮，我國國情是目前商業信譽包括金融機構的信譽低下并且管理混亂、金融行業過于壟斷、票據關系當事人商業意識薄弱、商業素質不高，在我國這樣的大環境下，就需要在票據交易的安全性上多下功夫。但這樣卻能夠帶來許多不良的后果。首先，造成了我國的票據法律體系的混亂，我國的《票據法》到底是堅持無因性還是有因性，在法條上根本不明確，鑒于《關于審理票據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中第十四條的解釋才能夠得出我國還是認可無因性原則的。票據法上這樣的漏洞無疑使人們對票據的理念產生誤解，甚至有時也會讓一些司法部門作出錯誤的裁判。其次，我國的票據法與國際上公認的票據法有很多不同之處，這不利于中國與世界的接軌。國際上主流的票據法理論認為，票據基礎關系與票據法律關系是分離的，而我國的票據法卻不斷地強調票據的權利要基于真實的交易關系、原因關系或資金關系等等，保障了一部分安全性的同時，更損害了票據的流通性。另外，我國票據法過于強調票據的支付結算功能，規定票據要有真實的交易背景，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融資性票據的合法地位，實質上是將一切信用集于銀行，限制利用商業信用，削弱了票據無因性的特征。

（三）我個人對于票據法完善修改的建議

一、要繼續完善我國的票據法體系，明確規定堅持票據的相對無因性原則?！镀睋ā飞蠈τ跓o因性的原則的表述十分混亂，帶來種種不良后果。我認為首可以修改的是第十條和第二十一條。新的票據法要在內容上明確的體現出票據行為應當遵循無因性原則，可以把第十條、第二十一條之中的“應當”、“必須”等這些絕對性的詞語換成倡導性、提示性的詞語。我國的票據法在體現出票據行為要遵循無因性原則的同時，應當明確是堅持絕對無因還是相對無因的原則。筆者支持相對無因性原則，并在這種條件下，法條里應當涉及票據相對性無因之效力所不及的情形，做到有法可依。

二、我國票據法應當承認空白背書的有效性，與世界票據法主流接軌。空白背書票據是無因性原則適用的一種擴展。票據法理論根據背書是否記載被背書人的姓名或名稱，將背書分為記名背書和無記名背書。我國《票據法》第三十條明確規定：匯票以背書轉讓或者以背書將一定的匯票權利授予他人行使時，必須記載被背書人名稱。這一條沒有承認無記名匯票的有效，是對于空白背書持否定態度。從出票人或者背書人的角度來看否認空白背書票據的有效性確實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他們的財政安全，因為如果這個空白背書的票據丟失或被盜竊而讓沒有交易關系的第三人得到，第三人持該票據向出票人或其他背書人行使票據權利，亦或是將該票據轉讓給其他人，那么丟失該票據的人的票據權利便會消滅，不能夠取得他本有權獲得的財產。但是按照我國的《票據法》第十五條的規定，丟失票據的當事人還可以通過掛失止付和公示催告的途徑來尋求救濟，這樣足以使得失票人票據權利不至于喪失。從這一點上來看，通過否認空白背書來保證失票人的權利就顯得多此一舉了。同時，空白背書的票據有它獨特的優越性，空白背書票據的被背書人名稱一欄可以空出，便于在轉讓票據后再確認實際被背書人，這種特點使得在特殊環境下可以簡化空白背書票據的的轉讓程序，不至于因缺少被背書人的名稱而導致票據流通限于停滯。目前多數國家和地區早已認可空白背書票據，使得我國與其他國家的經濟交往陷入不便的境地之中。因此筆者認為我國應當修改票據法并將空白背書票據的規定加入法條中。

三、承認融資性票據的有效性。融資性票據是指票據持有人通過非貿易的方式取得商業匯票，并以該票據向銀行申請貼現套取資金，實現融資目的。融資性票據也是在票據無因性原則下而衍生出來的一種特殊的票據。我國《票據法》第十條規定：票據的簽發、取得和轉讓，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具有真實的交易關系和債權債務關系。從這一條可以看出，我國對于融資性票據是完全持否定態度的。從世界其他國家票據市場的發展進程來看，融資性票據所占的比重不斷上升，而我國不承認融資性票據將會導致票據市場的不理發展，票據市場為企業通過直接短期資金融通的功能也難以充分發揮。因此，我國的票據法理應承認融資性票據，讓票據能更好的發揮它的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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