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老莊思想對服飾美學的影響

【摘 要】 以老莊的思想為核心的道家哲學，在中國文化史和哲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并且已經滲透到文學和美學、藝術等各個領域。中國民族服飾的形成與發展深深根植于中國傳統思想文化中。本文通過分析老莊思想，從中提煉出老莊的服飾美學思維并結合現代服裝審美，為當下中國式服飾美學提供新的視角。

【關鍵詞】 老莊思想 道家哲學 簡約 超越 自然

以老子、莊子為主要代表的道家思想不但對我國的思想文化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而且對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道德、人格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老莊所建立的最高概念是“道”，它是道家哲學的最高概念和范疇，也可以看作是道家美學思想的基礎，老莊所謂的“道”是一種“逍遙”的境界，是精神的自由解放，即謂之曰“游”。說老、莊的所謂道，尤其是說莊子的所謂道，本質上是最高的藝術精神[1]。

服裝是人類歷史一定時期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的載體，它承載著悠久的歷史，傳播著深層文化信息。李澤厚曾在《美的歷程》中指出： 儒家強調的是功能、情感的正常滿足和抒發，是藝術為社會政治服務的實用功利；道家強調的是人與外界對象的超功利的無為關系亦即審美關系，是內在的、精神的、實質的美，是藝術創造的非認識性的規律[2]。因此服裝藝術作為獨特的意識形態，其審美規律是最為重要的。老莊的逍遙超然、空靈縹緲的審美特征賦予了中國傳統服飾以獨特的靈性美。老莊的思辨智慧和追求人的“氣韻生動”的生命精神及其悟性思維方式伴隨著整個中國服飾史，給中華民族服飾文化增添了燦爛的光輝，影響著中國古代服飾的審美觀。

一、老莊思想對魏晉服飾的影響

老莊思想的服飾審美特征在動蕩的魏晉表現鮮明。晉人的美感和藝術觀，就大體而言，是以老莊哲學的宇宙觀為基礎的，富于簡淡、玄遠的意味，因而奠定了一千五百年來中國美感。[3]社會的長期混戰和政權的長期更迭使漢代以來統治者所確立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為核心的思想權威模式開始崩潰。這種意識形態領域內的新思想即所謂新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反映在文藝—美學上的同一思潮的基本特征，簡單說來就是人的覺醒。[4]人的覺醒是在對舊傳統舊觀念舊風習的懷疑、對抗和破壞中得以確定的，由人的覺醒意識的出現到人的內在精神成為政治制度和取才的標準，這正是當時的審美理想和趣味。這些變化與道教在魏晉的盛行關系密切，正是老莊的思辨智慧和追求人的“氣韻生動”共同體現了魏晉南北朝的時代精神——魏晉風度。魏晉時期服裝以寬博為主，著裝后走起路來隨風飄逸，如燕子輕舞，表現出優雅和搖曳的風格。曹植筆下所表現出的洛神之風，東晉大畫家顧愷之的傳世之作《女史箴圖》等，無不褒衣博帶，大袖翩翩，其服飾形象使人產生若即若離，可望而不可即的虛幻般的美感，彌漫著著浪漫氣息。這種服飾的魔力正是魏晉風度的審美風格，也是老莊哲思的最佳寫照。

二、老莊思想中的服飾美學

1.簡約之美

老子認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昧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色彩的繁多、音律的繁雜、口味的繁復令人坐立不安。 老子追求一種素樸淡雅寧靜之美。“知其白，守其黑”，是對服裝風貌的論證，想告誡世人鮮艷的色彩大家都知道它炫目、光彩耀人，但素雅暗淡才會讓人心理沉靜，這樣才是長久的、永恒的，為大家所銘記。

《莊子﹒山木》中“豐狐文豹，棲于山林，伏于巖穴，靜也。……然而不免于網羅機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為之災也。”過分的裝飾會引來禍患，素淡簡約作為一種審美風格，在老莊看來是比較理想的服裝境界。“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老子認為世人不應追求過于飽滿的事物，否則就會向事物的反方向演變。服裝外表的簡約素淡反而更能使人的目光集中于著裝者，從而關注人的本質的內涵美。這也就是現在設計中所強調的“簡約而不簡單”，外表簡約樸實，內在意蘊卻耐人尋。

2.超越之美

藝術是“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是虛與實、精神與氣以及道境與氣象的合一。它的特點是在有與無之間，因而它具備了超越實存時空的條件，從藝術意境的構成看，作為哲理的、感悟的道意，本身就要求是一種超時空的警示境界。《老子·十四章》言道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莊子·齊物論》說“夫道未始有封”。道不是某種實體，故不具有時空形式。體驗道家思想，感悟道家思想，就是精神上對時空做一個超越。

道家講究“致虛極，守靜篤”，即把個體的自然存在和精神自由置于一切外在的附加物之上，掙脫“物役”的束縛，追求個性解放和自由人生。老子認為人的生命存在要與自然溝通，節制和超越物質欲望，不讓塵世的喜怒哀樂擾亂恬淡自由的心境，自始至終保持自己的天性。推崇道家思想的服裝設計師是追求精神自由的、超凡脫俗的，不會被流行左右，往往以一種“虛極、靜篤”的狀態去創作，使設計脫離時間的桎梏具有長久的生命力，散發出不一樣的氛圍。服裝應能使人產生文化共鳴、體會到設計的創意與思想，給人以美的享受。

3.自然之美

老莊以自然山川的特點來表示道家思想的特點，但道家思想的精髓卻遠遠高于山川，藝術描繪山川自然也是為了悟道、體道。道家思想所體現的自由精神，要求將有限的自然超越為無限來呈現，這就是莊子的“大美”。而他筆下的無限美則是“千里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意境自然之美來自于自然之道，老子說“道法自然”，道家思想是人的精神、人格的宇宙化，是人精神向宇宙的復歸。老莊把人投向自然山川的目的，是為了獲得人精神上那種同于自然山川的自然本色，故而老莊談自然時，用了“樸”“素”“純”“真”等作為同義詞，而老子又將“道”稱之為“無名之樸”。

“大象無形”，這是一種藝術和美的最高境界，即最完美的作品都必須進入“道”的境界，進入自然樸素而沒有任何人為痕跡的本真境界。“無形而有形生焉，無聲而五音鳴焉，無味而五味形焉，無色而五色成焉。是故有生于無，實出于虛”。——即至美的樂音、至美的形象已經到了和自然融為一體的境界，反倒給人以無音、無形的感覺，這是設計的最高境地。要盡可能地去除人工雕琢的痕跡，著力表現自然之道，突顯自然之美，巧妙地將技術掩藏到自然的表象之后，設計時直觀地表現材料的美感，突顯材料的自然肌理，使設計流暢自然，達到設計思想與設計技巧的完美統一。endprint

三、老莊思想在現代服飾中的應用

1.“道”——人、自然與服裝的現代和諧

道家審美注重個體的感性體驗，并追求“境生于象外”的超越意味，以“有無相生”的玄妙之境影響著中國傳統藝術形象，表現在設計上更突出奇譎變化、率性發揮，強調意蘊和靈性感悟。以整體為美，將天、地、人、藝術看作一個生氣勃勃的有機整體。反映在服裝審美上，即服裝與人、自然、外部環境的和諧統一，清靜無為、自我體驗。表現在應用中，塑造現代環境下的人、自然與服裝的和諧統一。

2.柔和、內斂的空間特征

“天人合一”的思想強調服裝與人體共同構成的外空間形態，追求流暢柔和的自然線條，大量利用面料懸垂而成的內斂空間。道家講“虛實相生”“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強調自然流暢的整體氣韻；使用寬松柔和的裁剪結構，通過服裝的內外、上下形成與人體結合的多層次組合，在人體活動中獲得特有的飄逸韻味。

3.道家色彩

道家主張“五色令人目盲”“無色而五色成焉”“澹然無極而眾美從之”，體現在藝術上追求向黑色回歸的無色之美，偏愛黑、白、青等平淡素凈之色。受其影響的現代服裝以黑、白和中性色居多，常應用同類色的微妙對比，色彩組合很少大面積的強對比色彩。同時由于純白、純黑在中國文化傳統中往往與喪葬服裝相關，現代服裝常會進行分割組合或使用鮮艷色彩予以裝飾，從而更加符合中國人的傳統審美習俗。

4.拙、樸的面料質感

道家主張“大音稀聲”“大巧若拙”，追求返璞歸真、恬淡清純，崇尚自然之道。受道家思想影響的現代服裝多采用棉、麻等視覺上粗糙、樸實的面料，不追求表面光潔甚至有意使用具有不規則肌理、質感的面料，如絲綢面料中的縐綢、山東綢。新型材料尤其是現代人造材質的面料往往經過磨砂、起絨、做舊等整理，使面料的色彩和光澤更柔和而不生硬，所制成的服裝在活動中產生的衣褶線條也因此更加自然舒展。

總之，老莊思想在服飾中的體現，既是民族特色文化積淀的結果，也是符合人性審美發展要求的，符合人們生活多樣化要求的。因此整理、挖掘、研究、推廣老莊思想在服飾中的作用就顯得既有歷史價值、又有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 徐復觀： 《中國藝術精神》[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12月.

[2] 李澤厚： 《美的歷程》[M]，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2年版

[3] 宗白華： 《美學散步》[M]，2007年7月.

作者簡介：張穎卓（1991-），女，漢，山西運城，研究生在讀，浙江理工大學，2015級，藝術設計，畬族服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