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刑事偵查的基本原則

摘 要 刑事偵查是享有偵查權的法定主體通過在法定范圍和權限內行使偵查權制裁犯罪，以此來保障社會大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維護社會主義國家公共秩序的和平穩定。刑事偵查有多個不同的環節，它們使用時間、方法、時機均存在差異，但不可否認的是各個環節的緊密型和配合性貫穿整個刑事偵查程序始終，刑事偵查程序對于刑事訴訟程序來說，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和作用。筆者結合自身理論學習與司法實踐，認為我國刑事偵查的基本原則，應當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的內容：比例原則、保守秘密與適度公開相結合的原則、任意偵查為主強制偵查為例外的原則和偵查獨立原則。

關鍵詞 刑事訴訟 基本原則 比例原則 偵查獨立

作者簡介：鄧濤，武漢市江夏區人民檢察職務犯罪偵查局偵查一室負責人。

中圖分類號：D918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10.177

刑事偵查程序作為刑事訴訟程序重要的有機組成部分，與訴訟程序相比，兩者存在天然的共性，這也是偵查程序的展開和各項偵查活動的進行，都必須嚴格遵循刑事訴訟的各項基本原則的原因。但我們也要看到兩者之間的不同，刑事偵查程序是有自身獨立性和特殊性的，故也應該在遵守訴訟程序基本原則的前提下有其特別適用的基本原則，惟其如此，立法者提倡的理念目標才能體現于具體的偵查程序規則之中，與刑事偵查程序相關的規則才能與其他各項程序規則成為相輔相成互通有無的整體，更好地推動法治中國的全面建設，這也正是筆者研究這一課題的意義。

一、比例原則

提起比例原則，多數人會把眼光投向行政法領域。該原則具備理智科學性及其它各方面不可替代的功能，故而在行政法中的價值和作用不可小覷。刑事偵查程序是國家公權力對公民私人領域的最大限制與最深介入，并對公民生命自由財產等基本權利構成最強干涉的刑事程序。基于此，刑事偵查程序對比例原則的期待和呼喚顯得尤為殷切、強烈。

在理論學說的追本溯源上，1215年的英國自由大憲章里體現出了“比例原則”。資產階級革命初期，各國經濟、政治、軍事等水平尚處于起步階段，不具備時空條件下的發展機遇。德國作為大陸法系的代表國家在這方面的法治歷程很值得借鑒和深思，二戰后，德國作為戰敗國在戰爭伊始和戰爭結束，在戰爭期間該國公民都深遭納粹政權的迫害和侵犯，給國家和人民都帶來了無法彌補的創傷及災難。在此背景下，將“公權力”這只猛虎牢牢地栓上了“比例原則”的繩索，無疑是建設法治國家的必然要求。這也是德國以及其它各國在天時地利人和條件下，將“比例原則”納入憲法領域，使其指導一切法律活動的根源所在。比例原則的要求一般可理解為“合理性、必要性與適當性”的統一。霍姆斯大法官曾經明確宣稱：“沒有一個文明的政府，會使其人民受到的犧牲超過其給予人民的協助。”從字里行間我們能夠體會到，一個法律人對于法律尊嚴的堅守和捍衛。在21世紀的當代，比例原則隨著在世界法學領域中的深入探討和借鑒交流，在理論研究和司法實踐中都走向了成熟，成熟后的“比例原則”也逐漸走出國門，在世界法律舞臺上大放異彩。

我國現行立法中，對于刑事偵查程序應遵循的原則雖有所提及，但是并未做出深入具體的規定，這賦予了立法者在法治實踐中任重道遠的歷史使命和時代責任。我國正走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司法體制改革的重要關口，應在立法環節更加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完善各項立法尤其是刑事立法，必將會為我國法治建設事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二、保守秘密與適度公開相結合原則

刑事偵查程序并非以刑事訴訟程序的啟動為初衷和目的，但后者卻不是前者的必然結果。刑事偵查程序的完畢會帶來多種結果的產生，如果經偵查證明無罪或罪行輕微，檢查機關決定不起訴（法定或酌定不起訴），那么整個刑事活動止于偵查機關的偵查程序，除非發現新事實新證據，否則偵查機關不得就同一事實進行再次調查。這一規定既是對偵查主體偵查權的規制，也是為公民權利建立起了一道防護網。刑事偵查有多種手段和方法，其對公民私人領域的強制程度和滲透深度都各有不同，偵查程序一旦啟動，稍有不慎就會模糊公共領域和私人空間的界限，甚至導致公權力的濫用，對公民的名譽、對黨和政府的形象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孫長永教授在其《偵查程序與人權》一書中作出過相關論述，這是國內較早的專家學者開拓的“處女地”，他在在上述著作中所闡明了“保守秘密”原則的多重含義。美國刑事偵查程序中的保守秘密性很大程度上體現在大陪審團的調查程序中。由此可知，刑事偵查程序遵循保守秘密原則是有深刻的學理基礎及現實意義的，可以概括為四點：預防被追訴人逃避追訴、防止干擾證人作證、為知情人提供自由作證的保障、維護無辜的被追訴者的名譽。故而為了不給社會公眾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不讓黨和政府形象受到抹黑，偵查機關有義務保守在偵查活動獲取的相應的線索和秘密。

“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只有將偵查權的行使置于法律的規范和社會的監督中，才能真正實現偵查這一程序在刑事訴訟程序的意義和價值。偵查機關行使的偵查權是人民賦予的，保守秘密就是保護人民，適度公開就是對人民負責。兩者只有做到有效結合，才真正算是不負人民重托。

三、任意偵查為主、強制偵查為例外原則

任意偵查，是指偵查機關行使偵查權時要避免使用強制手段來逼迫相對人就范，而要讓相對人在其自由意志支配下，自愿接受偵查機關的各項必要調查。而強制偵查，是指偵查機關為了收集獲取犯罪的線索或證據，罔顧相對人意志，強迫其配合偵查機關行使偵查權的調查方式。“以任意偵查為主強制偵查為例外的原則”是規制偵查機關進行偵查活動時的有力約束，這一原則強調的是刑事偵查活動應當在最大限度上避免采取強制偵查的方式，只有根據具體情況在確有必要時才可以采取強制偵查方式，偵查機關只有在任意偵查“窮盡救濟”時才能啟動強制偵查。刑事偵查的背后是國家權力的行使和運用，為了懲罰犯罪保障人權，偵查權必須要有強制力作為后盾，才能將有罪之人繩之以法，幫無辜之眾討還公道。只有這樣才能保障社會公平正義，實現國家長治久安。

因此，遵循“任意偵查為主強制偵查為例外”的原則的目的，就是為了預防偵查權力的濫用給公民私人領域帶來的傷害和麻煩，只有明確這一原則才能讓偵查權的行使更為合法合理恰當。英美法系國家控制強制偵查的方式和傳統大陸法系國家相比存在略微差別，前者實行“令狀主義”，一方面要求強制偵查必須事先經過法官事前批準，要求令狀之本身必須具備特定性；另一方面要求在執行令狀后還必須受到法官的事后審查，以此來預防無休止無邊際的強制偵查，特別是搜查和逮捕。

任意偵查為主、強制偵查為例外的原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一國人權發展水平，決定著一國公民權利的保障力度，這也是我們看待一國法治化進程的重要因素。可以說刑事偵查活動的文明性和制度性是一個國家社會百態的縮影，是歷史和未來的反照鏡。

四、偵查獨立原則

我國現行法明文規定，“司法機關獨立行使司法權，不受任何行政機關，社會組織及個人的干涉。”偵查機關行使偵查權自然應受到該條法條的規制和保障。基于法理基礎和司法實踐，筆者特在此提出“偵查獨立”原則。偵查獨立是指被賦予偵查權的偵查機關，在憲法和法律的范圍內獨立行使偵查權，不受其他任何組織和個人的干涉。自主決定是否移送審查或起訴。刑事訴訟中偵查獨立有著無可替代的價值和意義，其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偵查獨立隸屬程序法范圍，只有保障偵查獨立，才能保證最終的調查結果是公平公正的

有了程序上的偵查獨立不一定有實體上的結果公正，但沒有程序上的偵查獨立，絕不可能有實體上的結果公正。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基本上都是由享有偵查權的偵查機關通過偵查活動來獲取犯罪主要證據，法院在庭審中一般不會質疑這系列證據的三性，除非被告方有異議。結合實際情況可想而知，偵查活動的質量直接影響甚至決定著案件的公正性。如果偵查機關因外力所迫不能基于自由意志做出決定，這無疑是對法律的褻瀆和人民的不負責，會導致公民生命自由財產得不到保障，法律的尊嚴得不到維護，嚴重的話會造成黨和政府形象一落千丈，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偵查是刑事訴訟活動的關鍵，所以堅持偵查獨立就是對憲法中“人權保障”的最好回應。

（二）偵查獨立是促進偵查職能得到良好實現的護身符

刑事訴訟是訴訟活動的開端也是偵查活動的結束（除非出現新事實新證據或是確因特殊情況需要再次偵查或補充偵查）。偵查活動不是控訴職能的附屬品和衍生品，前者有其自身存在的價值和作用，偵查的職能表面上是懲罰犯罪，本質上卻是保障人權。偵查若沒有獨立性，人權保障就只是一句空話。

（三）偵查獨立是保證控辯雙方主體在庭審中地位平等的根本保障

庭審活動中，審判機關、公訴機關和被告方的關系呈現出“等腰三角形”狀態。審判中立，公訴方和辯護方平等，這就是程序的中立性與對等性。中立性，是指法院對于控辯雙方而言是中立的一方，不偏不倚；對等性，是指控辯雙方實體和訴訟權利的平等與對等。可以說偵查活動如果沒有獨立性來保障，那么對等性也就無從談起了，因為公正的天平在訴前就已然傾斜了。

五、總結

刑事偵查程序的啟動，意味著國家公權力可以合法合理地干涉和介入公民的私人領域，使公民的生命自由和財產安全處于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一點任性過失就會造成一萬點的傷害，所以在依法治國成為全社會共識的當代中國，社會大眾尤其是司法工作者更應該在思想上樹立起一面法律的旗幟，鐵肩擔道義。刑事偵查的文明程度和規范程度反映了一個國家對待公民的方式，只有偵查機關在相關原則的規制下合理行使偵查權，才能真正維護好憲法法律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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