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榕玉
在寫作課上講“微型小說”時,學生表示很難區分清楚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微型小說與敘事散文的關系。 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都具備人物、情節、環境等小說要素,在篇幅上與短篇小說也難以截然分開,學生有困惑也屬正常。同時,微型小說散文化和敘事散文小說化的趨勢也常常困擾學生的判斷。為此,有必要對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的內質與邊界問題,微型小說散文化與敘事散文小說化的問題進行深入的探討。
一、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的內質與邊界問題
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都具備人物、情節、環境等小說要素,而且篇幅與字數的邊界模糊(注:一說不超過2000字,也有說1500字以內),單從字數篇幅上區分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顯然是行不通的。若要清楚地區分兩者,應該從小說的三要素上入手,從它們所塑造的不同人物,情節與環境來進行區分。
(一)塑造的人物不同
微型小說人物塑造有一種單純性的要求,一般只突出某一人物的某一性格側面,往往只捉住某一人物性格特征最為主要、最有代表性的某一個側面來加以藝術的展現。而短篇小說即使其篇幅極短,其人物塑造并不要求單一性,筆墨可能并不聚焦于某一人物身上,即使筆墨聚焦于某一人物,刻畫的也是這一人物復雜的性格特征。這是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在人物塑造上的區別。
(二)情節設置不同
短篇小說和微型小說情節里的事件在內容質量上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它們的區別主要體現在事件的形式數量上。一般短篇小說的情節必須具有兩個以上的具體事件,因而你可以把它稱作復雜事件,微型小說的情節只能是由一個具體事件構成。微型小說在情節提煉上要求通過敘述一個具體事件來構成單一性情節。
(三)環境設置不同
微型小說被學者稱為“瞬間藝術”,作者往往選取 “頃刻”間的單一空間里的事件來突出某一人物的某一性格側面。而短篇小說則一般通過不同的時空場景來展示人物不同的性格側面,以塑造復雜園型的人物形象。
區分微型小說與短篇小說的根本點在于其人物塑造的側重點,情節運行規律及場景設置數量上,若只從小說的篇幅與數字來區別微型小說和短篇小說,勢必會陷入混亂。
二、微型小說散文化與敘事散文小說化的問題
(一)真實與虛構的邊界逐漸模糊
敘事散文和散文化微型小說有時很難截然分開,它們之間存在許多共同特征:第一人稱敘述,語言優美,情節感人,以敘事為主。傳統的文學理論將“真實與虛構”作為標準來區分這兩種文體。這實際上是有“瞎子摸象”之嫌疑,敘事散文的“真實”事件本質上也只是擬真敘事,作者的創作情感與意愿有時會過濾與扭曲本真的事件,使散文的本真事件變形,更何況有時可能作家自己也記不清遠久的事實,只能靠想象來補充。總之,任何創作不可避免都帶有修辭化的虛構成分,不可能還原本真生活,真假只能是相對而言。
(二)小說味與散文味逐漸分不清
散文和微型小說都是在經歷著巨變的文體樣式,外延都越來越廣。微型小說講求細節,講求情節,但大小說家的散文往往是構成細節的散文,小說味濃。散文講究意境,但大小說家的小說往往具有散文的詩化意境。
當代文壇許多著名微型小說家(汪曾祺、林斤瀾、曹乃謙、劉國芳、鄧開善、于德北、邵寶健等)通過選擇高品位富有審美刺激的題材和對題材獨具匠心的藝術處理,在短小的篇幅里將情節提煉得很雅致、很精美,從而創造出一種散文化的審美意境。比如沈從文和汪曾祺師生的小說散文味特別濃,如《邊城》《受戒》完全可以當散來品味,而遲子建、莫言、韓少功三位作家的散文《與周瑜相遇》《奇遇》《青龍偃月刀》)小說味特別濃,完全可以當作小說來讀。
“文體的打亂沖擊再造組合才能產生新的東西。用散文的語言寫小說,這是一種文體的再組合,讓人產生猛然一新的感覺。”微型小說、散文應該可以而且鼓勵跨界,它們在文體的碰撞之中,使文體再組合,形成更具有藝術效果新散文、新微型小說。
總之,單以真實與虛構、小說味濃淡來判斷微型小說與敘事散文,不具備科學性與可行性。我們在判斷散文化的微型小說與小說化的敘事散時,應該以其人物塑造的側面,情節事件與環境時空的數量來考察衡量,若三者均符合微型小說的單一性原則(人物性格側面單一、情節事件單一、時空環境單一),則應該歸屬微型小說。
綜上,我們認為,字數在2000字以內,在單一時空中通過單一一具體事件突出人物單一性格特征的敘事文本,即為微型小說。
(作者單位:閩江學院人文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