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趣』

●李傳璽

蚊『趣』

●李傳璽

今年四月底，自告奮勇下來幫助脫貧。江淮之間天氣已很熱，村子靠近長江邊，干蒼蠅水蚊子，此時，一到傍晚，蚊子就出來亂飛了。一開始我們住村民家，雖然他們為我們每個人的房間都做了紗門紗窗，宿舍里沒蚊子，但共用衛生間沒做這些，為了透氣，還專門開了個小窗子。于是我們每天早晚必須與蚊子打交道。

燈光一開，鑲著瓷磚的墻上布滿了黑點。都是蚊子！經歷一冬沒有凍死的家伙們一個個竟然都很大。我曾輕輕拍死一個，就想看看它們的個子，竟然有大拇指指頭那么大，長胳膊長腿長吸人血的尖管，四肢拉叉地粘在墻上，似乎透著一種豪邁。

受燈光刺激，也許還嗅到血液的氣息，黑點飛了起來。讓人驚奇的，上衛生間要不是洗漱要不就是解手，好家伙，水龍頭一開，臉池下水管中鉆出了蚊子，小便往便池一尿，池中竟然又沖出了一團蚊子。期待了那么長時間，終于等到血液的氣息，怎不欣喜，怎不一往無前奮不顧身。它們開始紛紛繞著你轉，尋找它們認為最好下嘴、最能輕松吸到血的地方。有一次，我在刷牙，面對此景，只想盡快漱完，而且一邊刷著一邊盯著它們一邊晃動著身體，想以動嚇唬它們驅趕它們，沒成想就這樣也欺騙不了、嚇不了它們，一個家伙竟然趴到我肩胛骨這個地方吸了起來，連忙把牙刷往池子中一甩，甩手拍了過去，它居然溜了，而我不僅拍疼了自己，還拍了自己一肩膀的牙膏沫。

再上衛生間，開始穿戴整齊全副武裝。但還是防不勝防，解大便，你沒長后視眼，本是很快慰的事，結果解完了，屁股上倆包，癢起來了。于是再解大便時，心情一點不舒暢，緊張，別被叮了，解之前，先低頭把便池邊沿看一遍，別隱藏了一兩個壞家伙。不知是現在衣服薄了還是它們的嘴真長真尖銳，你認為有衣服裹著，完全可以放心了，可事后，凡是身體部位突出一點的地方，膝蓋、鼓著的肚皮、后背肩骨等等，都鼓起包了。由于衣服有顏色，更給蚊子叮你上了保護色。不認真看，你根本發現不了。

不能這樣被它們叮，得反擊。于是再去衛生間時，拿上一張報紙，折疊緊，一進去，先對著墻來一番猛烈的拍打。掃蕩過后，墻上留下了一群糊涂的黑點。它們也怕，看人類動真的了，于是四散而逃。但也有不怕的，看你洗臉解手了，也放松了，它們又迅速折回頭來，給你以反報復。于是，再接下來，我們洗臉解手等，不再用兩只手，而是騰出一只手來，開始抓蚊子。看它們飛來了，迎頭一把抓去。一開始抓不著，但也能把它們嚇著。練著練著，真能抓著了，有時竟然能一把抓著兩三個。一開始抓著時，心里高興啊，對付蚊子，都是對著拍或雙手合擊著拍，沒想到我們竟然能抓著蚊子。

一開始抓著蚊子時，拳頭握握，就認為把它們攥死了，可松開手指，它居然還活著，而且還大搖大擺地飛了。看著它們飛走，剛才的高興勁沒了，反而還有點喪氣，拳頭中那一點點縫隙也能利用。再抓著，對不起，就不是稍稍攥一下，而是幾個手指頭錯位移動地攥。它們只有死路一條了。每天一早一晚上衛生間都得練習一番抓蚊子，三個人在衛生間門口碰面，總是笑著說，這樣練下去，我們都得養成神爪功，后來更進一步的戲說，九陰白骨爪大概就是這樣練成的吧。

一個多月后，村里給我們提供了一間帶衛生間的單人間，不用這樣與蚊子奮戰了。但因為這里生態好，到處綠意蔥蘢，有時仍然免不了鉆進來幾只蚊子。由于是夏天到來后生出來，還稚氣得很，小胳膊小腿的。經歷了那么多大家伙后，對這些小家伙也就不怎么瞧上眼了。它們從門下邊小縫隙中溜進來，也沒有那些大家伙兇猛，只安靜地藏在墻角、床肚或屋頂上，等你拉了燈睡著了，再來偷襲你，也癢，但勞累了一天，癢也不癢了。

但我于此有了個發現。它們來得不巧，假如是星期六，我們回家了，那兩天雙休日，此房沒人，當我們回來時，房間地下，竟然橫躺著它們小小的尸體。看來這些新生的蚊子生命時間并不長，如果在這不長的時間里連一次飽飯也吃不上一口，作為生命的個體豈不是太虧了。于是，再到夜里，明明感知到了癢，我也不驅趕它們了，就讓你們吸上一口吧，也不枉你們到世間來走上一遭。

只是到第二天早上，看到它們有的吸得竟然飛不動了，有的竟然飽得只能趴在地上，我才又憤怒涌上心頭：現在我一腳跺死你，也對得起你了。

一腳跺下去！難不成在對付吸血的蚊子那兒，我又練成了跺腳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