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特會”對中美經貿合作的影響及展望

摘要：2017年4月，繼特朗普上臺后中美兩國元首首次舉行雙邊會談。其會議就此前雙方關心的一系列問題進行了交流，相繼建立外交、經濟、社會等多領域的對話機制。旨在改善中美間的經貿環境，優化雙方經貿合作方式。此次會晤的圓滿落幕給雙邊合作帶來更多的機遇和挑戰。文章在結合中美經貿的發展現狀下，肯定了會議已達成的成果并對未來兩國的合作發展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中美經貿關系；百日計劃；“一帶一路”

2016年11月，共和黨唐納德·約翰·特朗普當選美國第45任總統。新任總統在競選之際便提出要全面修訂對其他國家的各項經濟貿易政策。其所承諾的政策一旦實施，勢必會對全球經濟格局產生沖擊。尤其是針對中國提出的措施，例如征收懲罰性關稅、加強貿易的執法力度、將中國歸類為匯率操縱國等。中國國內對于特朗普時代中美關系的前景普遍存在擔憂。美國和中國作為世界最重要的經濟體，同時也是各自最大的貿易伙伴國，兩國之間的經濟互動及貿易往來在近些年的發展極其迅猛。考慮到兩國的經濟體量，其經濟政策的制定在對雙邊貿易產生影響的同時也會沖擊全球貿易體系的穩定。

2017年4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特朗普當選后首度訪美，并與特朗普舉行了雙邊會談。習特會就此前雙方關心的一系列問題進行了交流，雙方積極磋商建立中美交流的新框架，大致包括建立外交、經濟、社會和人文等4個領域的對話機制、同意推進雙邊投資協定談判（BIT）、制定百日計劃以保持中美貿易平衡等內容。雖然業界以及學術界普遍對特朗普上任后推行的新政策以及對華態度持消極看法，但兩國元首的首次會面后，各界大都認為部分共識的達成對中美經貿合作以及世界經濟格局的后續發展會產生一定的積極效果，這將大大緩解中美貿易發生沖突的可能性，同時也降低了全球經貿領域出現大幅波動的風險。因此，此次成功會晤表明中美關系將邁入新的階段，雙方將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之上擴大合作領域，并推動中美關系向更加積極的方向發展。

一、 中美貿易發展所面臨的問題

伴隨經濟全球化以及自由貿易程度的進一步加深，中美兩國之間的經濟合作與貿易往來日益密切，雙邊貿易及投資規模也在不斷的擴大。但在中國融入經濟全球化的進程中，中美貿易失衡、貿易摩擦的現象在同步加劇。

1. 中美貿易相互依賴度加強，美國對華貿易逆差持續擴大。根據美國經濟分析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07年～2016年中美兩國的貨物與服務貿易總額保持穩定增長態勢。截至2016年末，中美雙邊貿易總額達到6 493.92億美元。在兩國貿易互動趨于頻繁的同時，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呈現出擴大化趨勢，這導致兩國之間的貿易糾紛不斷。2015年，美國對中國的逆差額占其總逆差額的48.1%。德國、日本分列第二、三位，但占比僅為9.6%和9%。2007年，中美貿易順差已突破2 500億美元。而在2016年，這一數據大幅增長至3 097.56億美元。面對中美貿易失衡的局面，特朗普聲明應對中國采取強硬政策。

2. 貿易產品多以勞動密集型為主，結構較單一。從貿易結構看，2016年美國對中國進口的主要產品前三位分別為運輸設備、機電及植物產品，占比為22.7%、21.5%和15.5%。因此中國對美出口依然主要集中在低附加值產品，中國現階段與美國相比仍然存在豐富的勞動資源與資本競爭優勢。雖然中國在不斷強調要實現產業結構升級以在國際分工體系中占據更加有利的位置，但現階段的出口產品仍主要以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中國在勞動力成本方面存在的比較優勢仍將在長時間內維持。

3. 在華對外直接投資以制造業為主。利用制造業的回流和本土企業回歸帶動就業率是特朗普新政中的核心內容。長期以來，美國通過對華產業轉移充分發揮其在技術和資本上的競爭優勢，并依托中國豐富的勞動資源和政府優惠政策以降低產品成本以及投資風險。根據美國經濟分析局的資料顯示：2007年～2015年間，美國在華的對外直接投資持續保持增長態勢。2015年，美國在華直接投資達745.6億美元，同比增長10.4%；其中制造業投資的占比最高，達到56.9%。

4. 貿易摩擦不斷。在國際貿易保護主義不斷升溫的背景下，2016年中國遭遇來自27個國家和地區發起的貿易救濟案件119起，涉及金額高達143.4億美元。貿易摩擦案件數量以及金額均創歷史最高。其中美國對中國產品共發起20起貿易救濟調查，涉案金額總計37億美元。此外，特朗普在上任前后均表達了高度的貿易保護傾向。例如計劃對中國低成本的產品征收反傾銷稅，并要求調查貿易伙伴在匯率、關稅、補貼等方面的不公平行為，研究制裁性關稅的可能性及后果。再次強調將采取必要的法律措施來終結與伙伴國之間存在的不公平現象。

二、 習特會的主要成果

中美的首次會晤在擴大多層次合作領域、保持中美貿易平穩發展等方面達成多項共識。此次會晤的圓滿完成不但明確了中美兩國的發展方向和原則，而且通過雙方的溝通和協商在外交安全、全面經濟、執法及網絡安全、社會和人文四個方面建立了高級對話機制。

1. 制定百日計劃，推動雙邊貿易健康發展。面對中美貿易的持續順差，特朗普在競選初期便指責中國利用低廉的勞動成本和政府優惠政策擴大出口，而這種不公平的貿易競爭方式使美國喪失了大量就業機會同時降低了工人的實際工資水平。因此中美雙方決定圍繞有關貿易領域的合作制定“百日計劃”以便縮小中美貿易的不平衡。美國提出希望增加對華出口以減少貿易逆差，而中方也表達了進一步平衡雙方貿易的意見。依據美國的訴求，中國將調整部分產業的進口關稅以便降低進口成本，并擴大農產品等相關領域的進口以平衡貿易順差。其次，中國強調不再刻意追求貿易順差，但要求美國放寬對華出口限制，特別是高科技相關領域的出口限制，并擴大投資領域的開放程度。

2. 推進中美雙邊投資協定。2008年，中美簽訂了雙邊投資協定（BIT），這也成為雙方在推動新型大國關系建設的重要成果之一。截止2016年末，中美雙邊投資協定談判已超過30輪。而此次兩國元首的會晤肯定了BIT 談判取得的重大成果，并明確指出談判旨在達成一項高水平的協定以實現雙方建立非歧視、透明、開放的投資體制。此次會晤以BIT談判為基礎消除了兩國對外投資的限制。在過去十年中，美國在華的對外直接投資僅占其總投資的1%～2%，與日本（20%）相比，美國在中國的投資比例相對較小。目前，金融和電信等行業在中國多受政府保護，因而美國在服務領域投資時的準入門檻較高。而中國也表示在美投資時同樣面臨同樣的障礙，尤其是在能源、高科技領域。因此，雙方表示要積極擴大對外投資領域，逐步放寬相關行業的投資限制，通過BIT談判推動兩國投資健康發展。endprint

3. 推動基礎設施建設領域的合作。特朗普在新政宣言中提出未來十年內將啟動資金1萬億美元的基建投資計劃以振興美國經濟。而在推動計劃進行的過程中特朗普政府將面臨資金短缺以及國會審查批準制度的阻礙，因此尋求海外國家的投資資本或技術經驗是推動美國基礎設施建設的重點。中國在基礎建設領域具備相對優勢，美國也試圖通過此次會晤尋求與中方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合作，并提出將為中國的投資企業提供公開、透明的機會，使得中國企業得以分享基礎設施建設浪潮的紅利。此外，在習特會期間，中國表示歡迎美國加入“一帶一路”的戰略合作框架，以便實現兩國的良性合作與發展并進一步探討基礎設施建設的開展工作。

三、 習特會舉行對中美經貿關系的影響

兩國元首的會晤使得中美雙方在經貿合作、地區安全、建立新對話框架等方面達成多項共識。會晤轉變了特朗普政府對華的強硬態度，轉而尋求與中國在貿易以及投資領域建立互利合作關系以解決相關的國際事務。

1. 全面貿易戰的可能性小，但局部貿易摩擦仍存在。面對大量就業崗位流失以及長期處于貿易逆差劣勢的局面，美國曾宣言對中國、墨西哥的進口商品分別征收45%、35%的關稅，旨在通過增加進口商品成本的方式重振本國經濟，因此提高就業率。但在習特會順利召開后，特朗普政府也認為通過談判合作方式所獲得的收益將遠大于采取懲罰性關稅等措施，這降低了中美爆發全面貿易戰的可能性。2013年～2016年期間，美國對華出口規模維持在1 650億美元左右，同比上浮不超過5%。持續性的出口低迷表明美國進出口的相關行業缺乏競爭優勢，再加之中國制造業進口的沖擊，使美國本土比較優勢較低的企業大量裁員。因此，美國企業缺乏核心競爭優勢是影響其就業率的主要原因。懲罰性關稅的措施僅保護了部分制造行業，但這最終會導致美國出現通貨膨脹，商品價格上漲將損害消費者的利益。

雖然全面貿易戰的概率降低，但在美國對華進口比例較大的行業（運輸設備、機電產品等）仍存在貿易摩擦的可能性。2017年3月，特朗普簽署了兩份有關貿易政策的行政命令：一是要求美國商務部和貿易代表對貿易赤字和多邊貿易協定進行為期90天的審查和評估。二是加強不公平補貼、對準貨幣和非互惠貿易行為的調查。因此美國也將會對中國采取多種貿易保護措施。對大型機電產品、鋼板鋼帶等部分制造產業的限制必然對中國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

2. 美在華制造企業將回流，中國不斷轉變在美投資方式。根據美國非農就業報告顯示，2017年3月美國就業人口同比增長僅8.9萬人，遠不及預期。因此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已成為新政府的工作重點。美國將積極進行稅制改革，吸引本國企業回國建廠。并對境外生產且返銷美國的制造企業征收高額邊境稅，通過對內外企業的雙重措施來拉動本國就業率。在美國政府的輪番出臺優惠政策后，美國在華企業將逐步回流，而中國的代工模式也將開始走向沒落。

美國制造產業在華投資比重有所下降，這可能會導致缺乏資本和技術支持的中國制造業受到一定的負面影響。但習特會的展開促使雙方達成了將逐步開放服務、能源、高科技等領域的投資意向。中國有望在未來增加對美國的直接投資額。對美國而言，跨國企業在美國投資建廠，不僅為美國經濟帶來了新的增長點，同時也為當地創造了新的就業崗位，符合美國政府的戰略目標。對中國跨國企業而言，通過在美國生產再銷售一方面可以學習當地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另一方面通過直接投資的方式可以有效的避開貿易壁壘，并享受政府優惠政策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其次，受美國擴張性財稅政策和美聯儲加息的影響，美元走勢趨于堅挺。因此中國的跨國企業可以利用美元走強獲得額外的利差收益。而在基礎建設的合作方面，中國具備豐富的資金、資源和國際領先的技術水平，并且美國公私合營（PPP）的發展模式前景看好，這均將成為中國跨國企業對美基礎設施建設投資的競爭優勢。

3. 美國有望加入“一帶一路”的戰略框架。特朗普上任伊始便簽署行政命令正式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TPP）。美國的退出短期內將減緩美、日對中國的打壓，但這并不表明其會放棄重返亞洲的戰略意圖。在習特會期間，中方提出邀請美國加入“一帶一路”的戰略發展計劃。而在最新開展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中，美國扭轉態勢，并確認派代表團參加。雖然美國并未表明加入“一帶一路”的戰略意向，但特朗普政府此次的參與對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觀望態度有了更新的進展。這不但緩和了中美的經貿關系，而且進一步加深了中美間的經貿合作。

在2013年“一帶一路”計劃提出后，中國各行業均在積極進行產業優化調整，以實現國內經濟改革的戰略目標。倘若美國能夠加入，一方面可以憑借其強大的投放能力和國土安全能力保護“一帶一路”沿線的合作項目順利進行；另一方面美國企業的參與將提供先進技術、高質量產品和更高規格的安全標準，同時可以依據國際相關法律改善中國的勞工和商業準則。目前，美國在基礎交通建設方面的需求和投資較高，而“一帶一路”的核心點便是基礎設施建設，這也與美國政府提出的基礎設施建設十年規劃相符合。中美在基建項目上的合作不僅能夠令美國社會綜合交通運輸體系更加健全，同時也會使得清潔環保的出行方式惠及美國民眾的生活。

四、 推進中美經貿合作的政策建議

1. 推動多邊區域經濟合作，平衡中美經濟關系。 美國TPP的退出可能會使亞太地區的經濟政治局勢發生重大轉折，同時會沖擊全球多邊貿易的規則秩序。中國應抓住TPP退出的契機繼續推動“一帶一路”和亞投行的建設，并積極推進雙邊基礎設施建設企業的技術經驗交流，建立貿易合作協會，引導中國金融機構特別是開發性金融機構提供項目資金扶持。雖然中美在“一帶一路”和雙邊貿易協定的合作趨勢看好，但需要認識到對經濟大國貿易依賴的潛在風險。因此，中國要加快推進自由貿易協定（FTA）以及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的建立。在推動中美 “一帶一路”的同時，增加與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深化多層次合作，建立貿易、區域合作的構架。通過分散合作領域，降低由美國投資轉移帶來的風險。endprint

2. 中國應轉變出口結構，加大對美國能源方面的投資。美國新政府以鼓勵創業作為其促進經濟發展的重要手段，這勢必會重振美國制造業進而提升其國內就業率。制造業的回流將對以廉價勞動資本為競爭優勢的中國企業造成沖擊。因此，中國企業在確定主體市場方向后，應在原有產品基礎上進行升級與更新。進而轉變企業競爭優勢，通過改變出口結構來降低因制造業沖擊所帶來的風險。此外，此次習特會中美均有意推動雙邊投資協定談判的進程，并表示愿意擴大雙方在服務、金融等領域的投資范圍。尤其是在美國放寬對油汽行業的限制后，中國企業可同時加大對資源行業的投資。需要注意的是，盡管中美雙方均有意加強能源合作，但中國仍不能忽視中俄在能源合作上已取得的成果。由于中美與中俄合作涉及領域存在差異性，因此中國需要采取互補性而非替代性的發展原則。

3. 加強中國企業與海外的協同發展。特朗普在競選初期便強調創造就業，促使本國制造業回流。因而產業轉型與升級成為中國企業的重要發展方向，應從勞動密集型轉向技術密集型產業，并積極向海外市場的發展趨勢靠攏。其次，特朗普在上任初期計劃降低企業所得稅，并對基礎設施建設提供稅收減免。因此中國企業尋求海外市場以提升企業利潤成為企業未來發展方向。而目前國際大宗商品市場疲軟、美元升值、英國脫歐等外在因素的影響將對企業的資金鏈有一定的沖擊。因此在國際貿易體系中企業應積極與海外企業相協同、配合，以減少貿易中的不確定性所導致的損失。

4. 加強金融監管層面的互動合作。如果中美未來在“一帶一路”以及能源領域開展相應的合作，則勢必會產生大量的資金需求。這需要通過兩國在金融領域的合作來保證資金安全。因此，中國應加快金融風險監管機制的設立，提高銀行監管部門的政策執行力度。通過加強金融監管力度，提高監管能力以降低投資過程中可能發生的潛在風險。此外，由于中美雙方缺乏統一的法律規章制度，而美國正制定相關貿易政策，并試圖尋求貿易爭端中優先使用美國法律。一旦出現貿易摩擦和法律糾紛，中方將承擔更多的利益損失。因此，為避免法律的沖突和不適用性，雙方應在合作談判期間設立相關的法律法規以保障各國的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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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左思明（1990-），女，漢族，山東省濟南市人，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理論與實務。

收稿日期：2017-10-1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