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沖,湯二子,黃溶冰
(1.南京審計大學審計科學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1815;2.浙江工商大學財務與會計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政府審計功能協同與財政支出效率:理論與實證
彭 沖1,湯二子1,黃溶冰2
(1.南京審計大學審計科學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1815;2.浙江工商大學財務與會計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本文在構建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影響財政支出效率的理論模型基礎上,采用動態空間面板模型考察了“免疫系統”觀下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效應。研究表明:中國省域財政支出效率呈現出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和俱樂部集聚特征;財政支出效率在時間單維度、空間單維度分別表現為慣性效應和標尺效應。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特征,充分發揮審計功能協同對財政支出效率的提升效應具有較大潛力。
政府審計;審計功能協同發展;財政支出效率;動態空間面板模型
政府審計作為公共受托責任履行的有效制度安排,在推動國民經濟健康發展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隨著國家治理的實踐發展,政府審計已成為維護民生權益、推進民主法治的重要工具,其審計內容也從簡單的財政財務收支逐步拓展到與財政收支相關的民生、資源環境、創新創業等各項市場經濟社會管理活動中[1]。然而,在政府審計的對象、范圍和內容不斷深入和拓展,審計監督成效顯著的同時,我國“屢審屢犯”現象依然屢見報端[2]。統計顯示,2007~2012年平均每單位查出的違規問題金額從2007年的196.3545萬元躍升至2012年的328.3026萬元,6年增長了1.67倍,“屢審屢犯”現象嚴重影響到我國財政資金支出績效。有鑒于此,2012年國家治理“免疫系統”論的提出為我國政府審計發展指明了方向[1]。協同審計作為政府審計服務國家治理的新方式[3],我們關注的是,在當前審計全覆蓋背景下,協同審計是否對財政資金配置效率產生了影響?其影響呈現何種特征,程度如何?以上問題的回答無疑對于揭示我國財政資金使用的效率和效果相當重要。
近年來,理論和實務界對協同審計給予了高度關注,針對如何發揮政府審計“免疫系統”功能有效服務國家治理,展開了一系列有益探索[2][4][5][6][7]。以往研究聚焦于討論協同審計的功能和作用,鮮有文獻將協同審計與財政資金使用效率和效果聯系起來,這為本文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研究表明,對政府財政支出的經濟性、效率性和效果性的審計監督,可以有效減少財政資金的違規行為[8]。黃溶冰和烏天玥(2016)強調要實現審計效力和效果的協同形成一種審計免疫的長效機制,才能提高對財政收支違規問題的“糾偏”能力,進而提高財政資金的使用績效[2]。因此,從國家審計功能協同視角探求財政支出效率的優化路徑,對于實現政府審計服務國家財政治理績效提升具有較強的理論和現實價值。
本文可能的貢獻在于:首先,結合審計“免疫系統”論這一戰略背景,構建簡單的數理模型闡釋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作用機理和傳導路徑;其次,采用耦合協調測度模型對國家審計功能的協同發展水平進行量化測度,是對以往理論研究文獻的拓展和補充;第三,采用最新發展的動態空間杜賓模型,在同時考慮財政支出效率的時間滯后效應、空間滯后效應和時空滯后效應條件下并控制內生性基礎上,對政府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進行經驗識別。
對于財政支出效率E來說,它決定于財政資金的實際支出與中央政策規劃的吻合度X。變量X也意味著地方政府或者執行部門的財政支出與中央政策規劃的背離程度,嚴重的背離必然會損害中央的權威。變量X的取值范圍為[0,1],當X=0時,意味著財政支出完全背離中央政策規劃;當X=1時,財政支出完全符合中央政策規劃。在維護中央政策規劃這一最高標準時,執行部門還需要根據自身的狀況合理運用財政支出資金。比如中央可能規定地方政府在教育方面的投入需要占GDP固定比率的經費,地方政府按照政策規劃投入了合理的經費(X=1),這并不意味著財政支出效率已經最大化了,它還依賴于執行部門如何使用這筆經費。對此,引入量化指標執行部門的努力程度Y,更高的Y意味著更高的財政支出效率。根據以上分析,財政支出效率應該滿足:
E=f(X,Y)
(1)

越高的審計功能A會讓地方政府或者執行部門更加依從中央政策規劃來制定財政支出決策,亦即X是A的函數:X=X(A)。審計功能A對變量X發揮的作用,在某種程度上可看成合規審計。其次,更強的審計監督會讓執行人員更加努力地參與工作,即Y也是A的函數:Y=Y(A)。同樣,審計功能A對變量Y發揮的作用,在某種程度上可看成為績效審計。
E=f(X(A),Y(A))=g(A)
(2)
審計功能的三個子系統:揭示、抵御與預防,它們的量化指標分別設置為:A1、A2、A3。三個審計功能子系統對整體審計功能所產生的貢獻也會隨著地區間的異質性而變化。因此,
A=β1A1+β2A2+β3A3
(3)
其中,β1、β2與β3是參數并且都大于0,取決于不同地區的現實經濟、制度建設等狀況。舉例說明:如果某一地區腐敗極其嚴重,財政違規違紀事件頻發,對于這一地區,審計揭示與抵御子系統相對于審計預防來說,應該會發揮更大的作用,即β1與β2相對較高;如果某一地區非常廉潔,財政資金使用的環境健康,那么該地區的審計預防功能發揮的作用應該更大,即β3相對較高。
審計對財政資金的監督除了這三個子系統外,它們之間的相互配合(協同)也會產生一定的作用。假設審計揭示、抵御與預防三者之間的協同程度為χ(A1,A2,A3)。不同的χ對財政支出效率具有不同的影響。擴展式(2)得到:
E=χ(A1,A2,A3)g(β1A1+β2A2+β3A3)
(4)
根據式(4),很可能片面地認為審計功能三大子系統之間的協同度χ(A1,A2,A3)越高,財政支出效率越高。產生偏誤的原因是χ(A1,A2,A3)取決于三大子系統A1、A2、A3之間的收斂性,而系數β1、β2與β3之間的不同意味著固定的A1+A2+A3可能對應著不同的審計功能總體A=β1A1+β2A2+β3A3,進而對應著不同的財政支出效率。
如果β1=β2=β3的話,即審計功能三大子系統發揮的作用一致時,那么越高的審計功能協同度χ(A1,A2,A3)對應著更有效率的財政支出。
只要β1、β2、β3之間存在差異,審計功能的三大子系統將發揮不同的作用,從而貢獻最大的審計功能理應得到更多的重視。當協同度χ(A1,A2,A3)逐漸增加時,意味著三大子系統之間的差異逐漸變小,從而貢獻最大的審計功能子系統的重視程度越來越被弱化,致使財政支出效率很有可能會隨著審計功能三大子系統之間的協同度提高而降低。
審計功能的三大子系統揭示、抵御和預防缺一不可,它們之間共同組成國家審計整體,不存在只需其中一個子系統而完全放棄另外兩者的情形。因此,在審計功能協同度χ(A1,A2,A3)上升的初始階段,財政支出效率一般是提高的。當協同度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基于地方政府或者執行部門特點所決定的審計功能側重點(子系統)逐漸被弱化,財政支出效率很可能會隨著協同度的提高而下降。換句話說,既要在總體上重視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三者之間的相互配合,也要考究因地制宜的策略選擇,尤其是審計業務內容的轉向從傳統的合規性審計到績效審計轉變。基于以上闡釋,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說:
假說1:單一的審計功能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有限,統計上可能不顯著。
假說2:政府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呈現出倒“U”型非線性關系。
(一)模型設定
國內多數研究證實,一地區的財政支出效率不僅與地區本身的經濟特征和政府政策密切相關,還會通過學習、模仿相鄰地區的政策、制度制定等途徑形成空間策略互動或溢出效應[9]。從審計實踐來看,各地區審計部門在審計理念(如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審計技術方法(如大數據審計運用)、審計對象選擇(如對自主項目的對象選擇)等方面存在著政策模仿和學習的正外部性,可能會影響到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功能進而“免疫系統”的效用發揮。因此,如何準確刻畫出這一效應顯得較為關鍵,空間計量模型則為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工具。本文借鑒Elhorst(2012)、Elhorst et al.(2015)的研究思路[10][11],通過取財政支出效率水平的滯后一期項緩解由聯立性導致的內生性偏誤,同時考慮審計功能協同發展的動態空間依賴關系和時空依賴關系,采用動態空間模型的方法驗證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效應。設定如下動態空間廣義嵌套模型:

(5)
其中,FEEit表示財政支出效率,DPREit表示審計功能協同指數,Xit表示控制變量,αi、νt、εit分別表示地區效應、時間效應和隨機擾動項。Wij表示空間權重矩陣。α表示時間滯后系數;ρ表示空間滯后系數;κ表示時空滯后系數,β1反映空間關聯省份審計協同發展水平通過影響本地區審計協同發展水平進而影響本地區財政支出效率;λ表示空間誤差系數,代表空間關聯地區關于區域財政支出效率因變量的誤差沖擊對本地區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顯然,從上式的動態空間模型能夠從時間單維度、空間單維度、時空雙維度分別對財政支出效率的時間滯后效應、空間滯后效應和時空滯后效應予以全面反映,可以確保結果的穩健性,同時借鑒Elhorst(2013)提出的糾偏的QML方法展開動態空間面板模型估計[12]。
針對空間權重矩陣的設置國內外文獻多采用二階相鄰距離矩陣來表示,但這種事先給定的空間關聯結構僅適用于局部分析,大大降低了模型估計精確度[13]。為克服這一問題,本文基于全局視角采用地理距離兩個矩陣Wij來度量*基于地理距離考察范圍內任何兩地區間的相關性,相關強度隨距離增大而加速減弱,服從地理學第一定律。,設定方式為:
(6)
式中,Gij為第i行和第j列的矩陣元素,dij為地區i和地區j之間的地理距離。地理距離根據各省省會城市的經緯度數據*地理距離中省份經緯度來自國家測繪局公布的國家基礎地理信息系統http://nfgis.nsdi.gov.cn/。計算而成。空間權重矩陣被標準化為每行元素之和為1,記標準化后權重為W。基于穩健性考慮,本文將同時列出鄰接距離和經濟距離*(6)式中的地理距離d采用兩省份人均實際GDP的差值表示。的估計結果。
(二)變量測度及指標選擇
1.被解釋變量為財政支出效率(FEE)。縱觀現有文獻,財政效率作為評價公共財政體制框架成敗的核心要素,國內外有關財政支出效率估算的研究頗豐[14][15][16]。本文借鑒Tone(2002)和Wang et al.(2011)的方法[17][18],采用基于產出導向*采用產出導向的理由在于:本文立意在投入不變的前提下,應該是最大化其地方政府財政支出效率。筆者比較Input-orientated與Output-orientated測算方法的結果,其差異不大,兩者顯著正相關。和非徑向且考慮松弛變量的超效率SBM-DEA窗口模型來構建生產前沿并核算效率水平*限于篇幅,本文未列出計算公式,作者備索。。核算效率得分時,采用2006~2012年中國31個省級投入產出數據作為樣本。其中,投入指標采用人均預算內財政支出(單位:元/人)并經CPI指數定基平減處理*有學者采用人均預算內財政支出與預算外財政支出之和作為投入變量,本文也采用該指標進行回歸,其結果與采用預算內財政支出作為投入變量的回歸結果基本一致。。產出指標則借鑒楊騫和張義鳳(2015)的方法,采用中國統計學會和國家統計局統計科學研究所發布的“地區發展與民生指數(DLI)”(單位:%)表示[16]。經人均實際財政支出與地區發展和民生指數的皮爾遜相關系數檢驗,其指達到了0.4921且在1%的水平下高度顯著,滿足DEA模型所要求的投入產出指標“同向性”假設。
圖1顯示了2006~2012年分省及三大地區財政支出效率的平均值。從各省份效率平均值來看,除北京、山西和河南平均支出效率大于1外,其他省份均低于1,說明我國當前各地區的財政支出效率尚未達到前沿面,財政支出效率還有較大的潛力有待進一步挖掘。從東、中、西部地區省份效率平均值來看,中部地區的效率平均值(0.9022)>東部地區的效率平均值(0.7966)>西部地區的效率平均值(0.7338),這與唐齊鳴和王彪(2012)基于隨機前沿方法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14]。究其原因,我們從投入產出的角度繪制了圖2進行對比分析。從圖2可以看出,盡管東部地區的產出指數均值達到了60.13%,但其投入亦高于其他地區。對比投入產出比*采用地區發展與民生指數與人均實際財政支出的比值表示,單位為:%/元。發現,東部地區的投入產出比僅為0.0097,低于中部地區的投入產出比則0.0145,但高于西部地區投入產出比0.0086。這正好驗證了楊騫和張義鳳(2015)的論證,也即“財政投入的規模與財政支出效率不存在同向變動關系”的結論[16]。

圖1 2006~2012年全國各省財政支出效率均值

圖2 2006~2012年東、中、西部地區人均實際財政支出、地方發展與民生指數均值
2.解釋變量:審計功能協同發展指數(DPRE)。正如理論模型闡述的那樣,內生于審計“免疫系統”的揭示、抵御和預防功能三個監督控制子系統之間存在著相互關聯、相互約束和相互影響的關系,僅就某一單項功能的作用是有限的,只有實現耦合協調形成合力才能創造和演繹出局部或個體所不具備的新功能[6],才能切實增強治理系統的“免疫力”。近年來我國“屢審屢犯”和“屢禁不止”的現象也進一步折射出了促進審計功能協同提升審計質量的必要性。有鑒于此,定量辨識揭示、抵御和預防三個子系統之間相互作用關聯強弱,揭示審計揭示、審計抵御和審計預防三者之間的協調程度是關鍵。
根據物理學中的耦合協調概念[19],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功能三個子系統的耦合作用和協調程度決定了“免疫系統”的發展狀況,三者的耦合協調一致才是構筑國家治理“免疫系統”的前提基礎。因此,本文借鑒物理學中的容量耦合概念和“耦合度評價模型”思想,首先計算出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功能三個子系統相互作用的耦合協調度,公式表達為:
(7)
式中,L(x)、S(y)、T(z)分別代表國家揭示功能指數、抵御功能指數和預防功能指數。k為區別系數,取值區間為[2,5],為加強區分度,取2。耦合協調度可以有效評價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三者的交互耦合強度。接下來,有必要進一步準確探明三者之間的協調發展水平。因此,本文在計算耦合協調度的基礎上,進一步計算耦合協調度發展指數:

(8)
基于協同理論和可持續發展思想,取α=β=π=1/3。具體的指標選取上,本文參考劉雷等(2014)的研究,采用比率形式的政府審計功能衡量指標。具體而言,將平均每個被審計單位查出的問題金額(Audit)、以審計處理結果落實金額比例(Decis)、以司法機關、紀檢監察部門和有關部門處理的人員比例(Trans)分別表示審計揭示功能、抵御功能以及預防功能的衡量指標[20]。然后,我們從國家審計發揮揭示功能、抵御功能、預防功能三個維度構建基于“免疫系統”觀下的審計協同發展指數(DPRE)。由于指標數據具有不同單位量綱,本文采用去均值法進行標準化處理。針對結果出現0的情況,采用坐標平移法加以處理。
3.控制變量。為盡量緩解因遺漏變量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參考以往文獻,選取以下控制變量:一是人口密度(人/平方公里,RKMD);二是經濟發展水平,采用人均GDP(元/人,RGDP);三是人均預算內財政收入(元/人,CZSR);四是人均受教育年限(年/人,MZJD),借鑒樊綱等(2011)的做法[21]。
(三)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鑒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2006~2012年中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作為研究樣本,研究對象不包括港、澳以及臺灣地區。數據基礎來源于2006~2012年《中國審計年鑒》。其他數據來自EPS中國區域經濟數據庫和國研網統計數據庫,所有貨幣單位數據均以2006年作為基期的CPI指數進行調整。為減弱數據的異方差性,所有變量數據全部取自然對數。
(一)空間相關性分析
在進行實證分析之前首要工作是判別財政支出效率的空間相關性。為此,本文采用取值范圍為[-1,1]的全局Moran’s I值和截面Moran’s I值展開檢驗。在控制系列相關解釋變量的基礎上,基于面板數據計算得到的財政支出效率全局Moran’s I指數為0.0349,且在5%的水平下高度顯著為正,表明區域財政支出效率存在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反映出財政支出效率存在著“俱樂部”集聚特征。為反映出財政支出效率空間相關性在時間上的演變趨勢,我們依據地理距離矩陣重新計算了財政支出效率的截面Moran’s I指數值,從圖3中可以看出,2006~2012年財政支出效率的Moran’s I值除2007年有小幅回落外,其他年份均呈現逐年遞增的態勢且所有年份截面Moran’s I指數的P值均在1%極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說明了區域一體化水平的深入,空間關聯作用日益凸顯,在財政支出及經濟活動的存在著日益強烈的空間效應,這種效應如何有待于后續采用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嚴格的經驗驗證。

圖3 財政支出效率的截面Moran’s I值
(二)空間計量估計方法識別及檢驗
在進行空間計量估計之前,選擇適宜的空間計量模型是關鍵。參考Elhorst et al.(2015)、侯新爍等(2013)、Elhorst(2014)、等學者的研究思路[11][22][23],經OLS、SAR模型與SEM模型檢驗以及Wald檢驗和LR檢驗表明,支持SDM模型以及動態NSDM模型。為捕捉不可觀測的地區異質性和時間沖擊,經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檢驗顯示存在空間和時間固定效應,故后續的實證結果是在控制了個體和時間雙固定效應框架下展開計量估計。
首先,從模型1至3、模型5以及模型7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來看,無論是考慮某一單項審計功能的計量結果還是綜合考慮三項審計功能的協同發展指標估計得到的計量結果,模型中控制變量的符號、大小及其顯著性水平表現出高度一致性。結論如下:(1)反映經濟發展水平的人均GDP(lnRGDP)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這與Lokkanen和Susiluoto(2005)的研究結論較為吻合[24]。人口密度(lnRKMD)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驗證了唐齊鳴和王鳴(2012)的結論[14]。代表地方稅收收入水平的人均預算內財政收入(lnCZSR)其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地方稅收收入越高的地區其財政支出效率越高,其原因類似于Davis和Hayes(1993)的解釋,即政府預算內財政收入往往面臨較強的監督約束,較高的預算內財政收入會增強納稅人監督政府財政支出的意識,從而促進支出效率的提升[25]。人均受教育年限(lnMZJD)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驗證了提高民眾教育水平有助于改善財政支出效率的論斷[9]。
其次,本文重點在于考察國家審計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從表3中的模型1至模型3,我們可以看出,審計揭示、審計抵御和審計預防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均不顯著,說明了僅考慮某一項審計功能,不足以促進財政支出效率的提升,驗證了本文提出的理論假說1。該結論為我們下一步從系統功能協同角度展開計量檢驗奠定了基礎[4]。接下來,我們考察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為進行對比分析,我們分別列出了地理距離的靜態空間杜賓模型SDM和動態空間杜賓模型DSDM,并以二元鄰接權重的DSDM模型、經濟距離的DSDM模型的估計結果作為穩健性結果檢驗。從模型4可以看出,基于地理距離的靜態空間杜賓模型SDM,盡管控制變量均顯著且與單項審計功能的估計結果保持一致,但審計協同發展指數系數一次項、二次項均不顯著,其可能的原因在于內生性問題導致的結果偏誤。鑒此,我們在地理距離框架下,使用動態空間杜賓模型展開估計,其估計結果呈現在表3模型5中。

表3 國家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影響財政支出效率的空間計量估計結果(N=217)
說明:(1)*、**、***和分別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顯著。(2)括號中表示t值。(3)限于篇幅,表中模型1至模型3是控制了時間和個體固定效應的DSDM模型估計結果,各審計功能的二次項也不顯著,故表中未列出。(4)模型4為靜態空間杜賓模型SDM、其他為動態空間杜賓模型DSDM的估計結果。限于篇幅,本文的相關檢驗未列出,歡迎作者索取。
表3中模型5至模型7的結果顯示,考慮財政支出效率的時間滯后、空間滯后和時空滯后效應后,審計協同發展指數的一次項和二次項的符號、顯著性水平與理論預期一致,控制變量的符號、大小及其顯著性水平與考慮單一審計功能估計的結果高度一致,R2比靜態模型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這佐證了使用動態空間杜賓模型來緩解內生性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同時,基于最簡單的0-1鄰接矩陣和經濟距離矩陣的穩健性檢驗結果顯示審計協同發展指數的符號、大小和顯著保持一致,說明本文結果的穩健性。根據對數似然值和擬合系數的大小,模型5的估計結果為最佳分析模型。因此,接下來的分析,我們將圍繞地理距離框架下的動態空間杜賓模型DSDM模型估計結果展開分析。
首先,單從空間維度上看,空間滯后系數ρ的值為0.7204,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再次證明了中國省域財政支出效率存在空間外溢效應。事實上,科學發展觀理念的提出所引致的中國財政政策導向中開始引入“民生財政”元素,2009年財政支出績效狀況被納入地方政府政績考核體系。因此,本地區政府在制定財政支出政策時會學習和模仿相鄰地區財政支出政策進而因地制宜地實施有利于本地區地方財政支出效率改善的政策,從而表現出“標尺效應”,這也反映出財政支出績效納入政績考核評價可以一定程度上糾正財政支出結構扭曲帶來的效用損失。單從時間維度上看,財政支出效率的時間滯后系數α顯著為正,表明財政支出效率變化具有明顯的路徑依賴特征,呈現出財政支出效率的“慣性效應”。這意味著提升財政支出效率是一個長期漸變和累積的過程,必須常抓不懈。最后,從時空雙維度視角來看,財政支出效率的時空滯后系數κ為負但不顯著,也即尚無經驗證據支持財政支出效率的動態空間依賴關系。
進一步,本文重點討論審計效能影響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效應。表3中模型5的結果顯示,審計協同發展指數的一次項顯著為正,二次項顯著為負,說明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作用呈現出先增加后減少的倒“U”型變動趨勢。這意味著地方政府通過促進審計揭示、審計抵御和審計預防功能的協同聯動可以有效地提升地方政府財政支出效率,但當協同發展指數達到某一最優閥值后,更高的審計協同發展將會對財政支出效率產生“擠出”的負面效應。其可能的解釋是,正如戚振東和王會金(2011)所言,國家審計免疫系統功能發揮程度受到諸如國家審計管理體制、審計準則規則、審計技術手段、審計職業判斷等多種因素影響,存在大量的非線性作用[4]。
要指出的是,鑒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所采用的審計揭示功能、抵御功能指標偏重于審計查出的違規資金和資金落實情況,其對維護財政資金的安全具有顯著的作用[20]。因此,按照上述指標計算的協同度,當協同度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如果僅僅針對財政收支資金的審計揭示和抵御以及在績效審計未有效得到發揮的條件下,財政支出效率很可能會隨著協同度的提高而下降。從全國范圍內審計實踐和審計業務內容來看,當前階段各地區著眼于財政財務審計即合規性審計,而針對財政支出的經濟性、效率性和效果性的依然重視不足。2008年自審計署啟動績效審計以來,因缺乏實踐檢驗和試點基礎,績效審計評價體系依然處于探索中,對并未對體制完善、機制規范、制度健全等起到實質性效果。因此,從長期來看,我們在注重發揮政府審計功能協同的同時,要加強頂層設計,厘清績效審計的邊界,深化和拓展現有績效審計成果,破解績效審計困局。
著眼于表3模型5結果計算審計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影響的臨界值。假設b、a分別表示審計協同發展指數(DPRE)的一次項和二次項系數,則其臨界值為DPRE=-b/2a,那么審計協同發展阻礙財政支出效率改善的臨界點為1.0026。根據表2審計協同發展指數(DPRE)均值為0.5895,落在了臨界點的左側,所有年份的最大值均未超過最優閥值。由此可見,各地區促進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功能的協同發展改善財政支出效率的積極作用有待未來的進一步挖掘。考慮到考察其間樣本中審計協同發展指標均值(0.5895),審計協同發展促進財政支出效率提高的平均彈性為14.4870-2×7.2244×0.5895=5.9694,即地區審計協同發展指數每增加1個百分點,財政支出效率將提升約5.969個百分點,可見,政府審計在推動國家財政治理中具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本文在構建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影響財政支出效率的理論模型基礎上,測度了我國31個省份的審計功能協同發展指數和財政支出效率,然后運用空間計量模型實證考察了審計功能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效應。主要結論如下:財政投入的規模與財政支出效率不存在同向變動關系;地方政府財政支出效率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和俱樂部集聚特征,其時間單維度、空間單維度分別體現為慣性效應和標尺效應的演變特征。審計協同發展對財政支出效率的影響呈現出先上升后減少的倒“U”型關系。
針對當前我國財政支出效率持續低下的問題,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全面推行預算績效管理制度。著力于優化財政支出結構,尤其向教育、醫療、社會保障和人民健康等民生領域支出傾斜。結合新一輪財稅體制改革,注重發揮好績效審計在提升教育、醫療、科技創新等財政預算執行效率中的積極作用。第二,充分發揮國家審計“免疫系統”功能的協同效應對于促進財政支出效率提升的積極作用。著力加強審計揭示、抵御和預防三者之間的耦合協同。要因地、因時制宜針對審計不同功能和環節對于財政支出效率的積極作用。第三,建立健全財政績效審計與地方政府財政支出績效考評體系相結合的監督機制。建立提升財政支出績效的長效機制,常抓不懈,積極發揮審計的作用。建立健全地方政府財政支出績效考核評價體系,通過“標尺效應”有效激勵地方政府加強對財政支出效率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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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vernmentAuditSynergisticDevelopmentandEfficiencyofFinancialExpenditure:TheoryandEvidence
PENG Chong1, TANG Erzi1, HUANG Rongbing2
(1.Institute of Auditing Science, 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Nanjing 211815, China;2.School of Accounting,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Based on constructing the theory model of the audit synergistic development on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expenditure,this paper adopts dynamic spatial panel model to empirically study the synergistic development of the audit revelation,the audit resistanceand audit prevention influence on the efficiency of fiscal expenditure under the concept of “immune system”.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China’s financial expenditure efficiency presents an obvious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and “club” agglomeration.China’s financial expenditure efficiency presen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nertial effect anddemonstration effect. There is a significant “inverse U-shape”curve relationship between audit function synergistic development and financial expenditure efficiency; and there has the full potential to promote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expenditure if enough attention is paidto the audit function synergistic development.
Government Audit; Audit Function Synergistic Development;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Expenditure; Dynamic Spatial Panel Model
2017-03-20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5FYJ011);南京審計大學政府審計基金資助項目(GAS161043)
彭沖(1986-),男,湖南雙峰人,南京審計大學審計科學研究院講師,博士;湯二子(1988-),男,安徽巢湖人,南京審計大學審計科學研究院講師;黃溶冰(1972-),男,黑龍江佳木斯人,浙江工商大學財務與會計學院教授。
F239.44
A
1004-4892(2017)11-0063-11
(責任編輯:趙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