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喜事

楊得智

時間：當代的一個夏天

地點：樂都區祁老三的養豬場

人物：祁老三，40歲，豬場老板

鎮長，40歲左右

王萍，女，30多歲，縣農科所技術員

【幕啟】在青海樂都農村音樂聲中，臺上陳設簡單，兩把木凳，祁老三干完活上臺，圍一大圍裙。

祁：這些尕豬娃，光知道吃，不知道長。把我看得潑煩死了。城里減肥的丫頭們知道（好）氣死（倆）！（幕外：老三，老三）

祁：誰？（鎮長上）喲，是鎮長嗎？

鎮：老三。

祁：鎮長。我今天大清早起來，聽（好）樹上的喜鵲叫著，思謀著有喜事（倆），原來是你來了！你好！（抓住鎮長手不放）

鎮：哎喲，（早）好了，皮皮脫下來了！（疼）

祁：我跟你親熱個。鎮長，上一次的事……

鎮：啥事！一見你（好），阿么就一堆事兒！

祁：噢，沒事了！趕緊坐……（吹凳子，吹了鎮長一臉灰）

鎮：啊喲，坐就坐唄，吹啥著！

祁：鎮長，趕緊坐。

鎮：哎，祁老三，今年你這個豬養著怎么樣？

祁：托鎮長的福，今年這個豬好！豬好！（拍鎮長肩）

鎮：干啥！干啥！

祁：哎喲，我弟兄兩個，開個玩笑唄。

鎮：工作時間開啥玩笑，也不分場合。

祁：這個十里八村誰不知道你好開玩笑，緊密地聯系群眾，平易近人，和老百姓打成一片。

鎮：把我說成拳王了！打成一片，歸打成一片，鎮長還是鎮長。

祁：哎，鎮長，你看你一天忙得日理萬機，今天到這里是……

鎮：噢，我今天，就是解決你這個豬（指祁）的問題。

祁：豬！上次給你送的那個豬是小了點，可我沒辦法呀！我還是挑下的最大的。

鎮：誰叫你送的？

祁：不送能成嗎？

鎮：老三，上次你送的那頭豬，我不是派人給你送回來了嗎？

祁：哎喲！你不送回來還好！你一送回來，我瞅著這個尕豬娃就熬煎開了，跟上豬就轉開了！

鎮：你熬煎啥著！鎮政府整頓“四風”問題，三令五申，再三強調不許收受禮物、不許吃吃喝喝，要給大家辦實事。要犯下錯，組織上拾掇倆。

祁：哎，鎮長，你看你一天東跑西顛，操老百姓的心，也真夠累的！乏死了吧！

鎮：沒事兒！

祁：我這個不叫送禮，自己養的尕豬娃，是給你補給個。

鎮：補啥呀！

祁：你沒聽人說嗎？吃啥補啥！吃腦子補豬，不，吃豬補腦子。不對，吃肉補鎮長，補鎮長！（鎮長生氣）鎮長，品種不好，要是都像你胖乎乎的，誰見誰喜歡哪，涎水砸著腳面上（倆）！再就美咂了！

鎮：老三，說著美唄！你的意思都像我一樣胖乎乎的又心疼，還好賣，還……

祁：還壓秤！

鎮：你！不和你攪沫沫了。我倆談正事，我今天來是為了你這個豬……

祁：又開玩笑！

鎮：圈里的豬。你知道我今天干啥來了？

祁：干啥來了！

鎮：我是給你送禮來了！

祁：啥！見過老百姓給當官的送禮，沒聽說過當官的給老百姓送禮。

鎮：這一回，我就叫你看一下，這個當官的，怎么來給百姓送禮。

祁：啥禮？

鎮：我是給你送……（接手機）喂，小王，那個事說好了。（對老三）這個事就這么定了。我正在現場辦公哪！（跑下）

祁：定了，啥定了！鎮長今天沒清楚著吧！給我送禮！這個鎮長，今天怪了！（王萍上）

王：大哥，來了！

祁：嗯，來了！（忽然反應過來）來了？

王：你看，我行李都帶來了。

祁：行李都帶來了？哎，你是誰呀！干啥來了？

王：怎么？鎮長不是給你說了嗎？

祁：說啥呀？

王：（笑）走吧，大哥！

祁：走，上哪去？

王：去你們家呀！

祁：去我們家干啥？

王：大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快走，快走吧！

祁：我實話啥呀不知道！

王：大哥，趕緊走吧。走……（拉祁）

祁：干啥呀！拉拉扯扯的，叫我婆娘見下，沒有我的黑飯吃！

王：黑飯？（笑）你是養豬的祁老三呀！

祁：對呀！

王：哎喲，祁大哥，祁大哥，你養豬掙了不少錢吧！

祁：沒掙錢！（緊張）

王：不可能！

祁：有啥不可能，養了幾個尕豬娃，能掙幾個錢呀！

王：大哥，你是有名的養豬專業戶，我就是奔著你來的，鄉長說了，我這個人是你最想要、最需要，朝思暮想的人。

祁：啥，是我想要、最需要，還朝思暮想？

王：我這次來，準備在這兒長期住下去！

祁：啥，還長期住下去？

王：和你同吃、同住、同勞動。

祁：同住！

王：我倆手拉手，肩并肩，齊心協力奔向前。

祁：不成哪，我的阿媽呀！

王：大哥，你不同意我來！

祁：不敢同意！

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成，今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祁：啥！看（好）打著歸給哩唄。你說實話，你是啥人？

王：我叫王萍。是鎮長叫我來的。不信，你問鎮長。

祁：鎮長。好，你等著，我找鎮長去。

王：你回來。我說的是實話。

祁：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喊）鎮長！（幕內：哎）快來。（幕內：我正在現場辦公，你倆先喧一會兒）endprint

祁：你真的認識鎮長？

王：大概吧！

祁：你實話是鎮長叫來的？

王：可能吧！

祁：鎮長！你這是干啥倆！你不是不知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說成青海普通話）

王：家室？

祁：婆娘！老婆！

王：哎！這可和你老婆沒關系。我是鎮長叫來的！

祁：悄悄地，你肯定就是他養下的小秘，或者是他包下的二奶。鎮上查得說不清，送我這兒避避風，這個禮我可不敢收啊！早把人整下（倆）！

王：大哥，怎么不敢收！怎么不敢收啊！快走吧……（拉祁）

祁：哎呀！大姐、小姐。哎喲，小大姐，你聽我說，你坐。我們農村條件差，恐怕我們養不起啊！

王：養不起！你說的啥話，不但叫你養得起，還能叫你發大財哪！

祁：讓我養得起？

王：養得起。

祁：還能發大財？

王：發大財！

祁：養得起！發大財！能讓我平平安安養個豬就不錯了。

王：哎呀大哥，別說了，快走吧！

祁：啊！快走吧。（推王）

王：往這里走。（推祁）

祁：哎呀！你這里走。（推王）

王：哎呀！大哥我是鐵了心了。我是什么地方都不去了。

祁：不成！（跑，王追祁）

王：大哥，你跑啥呀，胡想啥呀！胡想啥呀！

祁：大小姐，你看你既然來了，我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我這啥也沒有，就這些尕豬娃，你喜歡哪一個，抱上哪一個，家里當成寵物養去，你趕快走吧！

王：走？我上哪去？

祁：想上哪兒上哪兒，反正不能住我這兒。

王：大哥，我們再商量商量！

祁：商量啥倆！你不能住這兒。（反復趕）

王：好啊！你連鎮長的話都敢不聽，我找鎮長去。

祁：哎！大小姐，來……你站好，我也站好，我倆比個。

王：比啥？

祁：你看你，水漬漬的，漂亮啊，心疼哪！你再看我，灰頭土臉的。你再看個鎮長，圓頭、圓臉、圓鼻子、圓眼睛、圓肚子、圓嘴、圓胳膊、圓腿。

王：那個叫尕豬娃！

祁：對！尕豬娃！不對，不是我說下的，他年輕，你跟他走吧！（一推，推鎮長身上了）

鎮：老三，你干啥？

王：鎮長！你平時開玩笑，我不反對，今天這個玩笑開大了！

鎮：怎么了？

祁：我都有婆娘娃娃的人了。今天你給我送了個這個！我把你求個了，這個尕豬娃，你們要是不要！錢多的我沒有，三五百元我還有倆！

鎮：我要你的豬干啥，要錢干啥？

祁：那你啥意思？說清楚啥！

鎮：看，平時把你機靈的，這人我請都請不來，你還往外攆。小王，你緩一會兒，就留在這兒！

王：哎！我服從鎮長安排。

祁：那我婆娘？

鎮：你婆娘，你婆娘阿么了？

祁：這個你還不清楚嗎？

鎮：我清楚啥？

祁：我婆娘阿么辦？

鎮：阿么辦！

祁：阿么辦！

鎮：你說阿么辦？

祁：（誤解）你說阿么辦就阿么辦！

鎮：小王。

王：哎！

鎮：這是政府專門從縣農科所請來的豬……

王：啊！

鎮：專家，專家！（指祁）都是你攪沫沫攪的。

王：大哥，還是黨的政策好。我是鎮政府派下來幫助你們的。

祁：啥？來幫助我的！

鎮：看把你聰明死、機靈死。我問你，你這個尕豬娃是不是養不大？

祁：你說吧！

鎮：我問你呢？

祁：那是養殖技術不過關唄！

鎮：就這個，還有……

祁：沒有了。

鎮：你這個豬為啥不往大里長！

祁：為啥？

鎮：品種不好！

祁：品種？

鎮：小王，給他說說。

王：大哥，鎮長把你的情況都給我說了。我們給你帶來了優良品種，馬上就送到。

祁：優良品種，收錢不收？

王：不收。免費。

祁：免費。這個實話是瞌睡著天下掉下一個枕頭。那鎮長吃喝誰管哪！

鎮：你這個尕心眼，當然是……鎮上管。

祁：這是真的？

鎮：真的！又不信了！對，還有你那個貸款，鎮上也給你解決了！

祁：（激動，又摟又抱，又親）鎮長，你說送禮、送禮，送的是這個禮！這禮我收了，大小姐，不，專家，沒想到你是來幫助我的，我剛才是，哎，我這個囊棒……

王：大哥，沒關系！

祁：你實話是天女下凡！

王：哎！文化科技下鄉！今年的十九大開得好啊！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啊！

祁：對著，感謝黨和政府的好政策。對了，王專家，我一定要和你手拉手，肩并肩，齊心協力奔向前！

鎮：你看，把他美的！（三人笑，在青海鄉村音樂聲中，三人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