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佩芳
作為一名初中班主任老師,天天面對一群活力四射、躁動不安的十幾歲少年,怎么讓他們合理安排好游戲和學習,成為一件著實令我頭疼的事情。
在我這個班級里,有幾個調(diào)皮的學生特別喜歡踢足球,而且踢得還不錯,被招入了校足球隊,還在校體育節(jié)中獲得了冠軍。可漸漸發(fā)現(xiàn),這幾個學生玩球到了癡迷的程度,不僅體育課踢,一吃完午飯也踢,放學后黑燈瞎火的繼續(xù)“奮戰(zhàn)”,就連課間幾分鐘也 “千里迢迢”地趕去操場踢幾腳。這樣的過火行為,影響了正常的教學秩序。作為班主任的我,真的是有種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感覺。我開始思考在這個問題上如何做到共贏。
幾日下來,經(jīng)過深思熟慮,感覺自己把這件事的各方面都設想周全了,能一勞永逸地處理到位了。有一天,把這幾個學生叫面前,慷慨陳詞了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飯后踢球不利健
康……”“踢球不顧時間影響正常教學秩序……”“快中考了,要抓緊時間……”,孩子們也一臉懊惱,紛紛許諾一定遵守,我感覺這次教育很成功。
可面對班主任許下的承諾哪及得上綠茵場馳騁的快樂。轉(zhuǎn)眼到了雙休,這幫熊孩子果真又因踢球出事了。他們在小區(qū)廣場踢球的時候,因為吵鬧聲太大,被小區(qū)里的一位老爺爺告到了學校。“人贓俱獲”的情況下,這幫小鬼一個個昂著小腦袋,覺得自己沒錯——小區(qū)廣場沒寫不能踢球。
我心中一驚,這踢球問題不僅沒解決,還丟臉丟到外面了。
斟酌一下,一場班會就此展開了。三個當事人,義正詞嚴地闡述了觀點:小區(qū)廣場上,別人能散步、能跳廣場舞,為什么他們不能踢球,這位老爺爺明顯是多管閑事了。針對這個觀點,同學們紛紛展開了討論。
首先,讓學生列出踢球有哪些好處。接著,讓學生思考,小區(qū)的廣場能不能踢球。有的學生說,不同場所有不同的功用,而球踢出去后,是無法控制的,會給路人帶來潛在危險。這點無需討論,很快就達成一致了。人總是處在與他人、與社會的交往中,不能隨性而為,而應該理智地正確處理好個體與他人、與社會的關系。而居民們告訴學校,正是證明了我市在創(chuàng)建文明城市過程中,公民意識水平在提高。有的學生甚至搬出了我班的班訓“做不影響他人的人”,提出了我們每個人的文明素養(yǎng),就體現(xiàn)在能否在公共場所自覺約束自己、方便他人。
說著說著,一個個原本高昂的小腦袋漸漸低垂下來。但是我知道,絕不能只停留在講道理的層面,否則還會重蹈覆轍。
接著,我又順勢拋給了學生一個問題:他們這樣做是出于對足球真正的愛嗎?
學生面面相覷,不知怎么答。我出示了一則昨晚看書讀到的材料:大陸學者去臺灣博物館的時候,經(jīng)層層審批,好不容易得到了參觀世界上僅存的《史記》宋刻本的機會。學者們紛紛戴上手套,可其中有一個人興奮地直接沖上去翻書頁了。
“請問,這位學者是不愛書嗎?”
“如果真的愛他會應該怎么做?”
學生陷入了深思。
“真正的愛是要保護它。”一個小女生怯生生地發(fā)言了。
“真正的愛有時必須放棄一些東西。”又一個女生發(fā)言了。
“那么,我們班的同學這樣不顧時間和場地的踢球,是真的愛足球嗎?”
“我們是很喜歡踢,可是每次都是提心吊膽地怕被捉到……這樣好像也不太好玩。”犯錯中的一個小男孩低著頭喃喃道。
一個最喜歡看書的小孩子站起來:“我想他們這叫喜歡,不是愛吧!”
“是的,愛球,就不會讓它被禁止。”
“愛球,也不會讓它給自己丟臉。”
……
是的,話題一打開,學生越談越深入。一次次的思維交鋒,班級中的學生有種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感覺。提心吊膽地偷著玩,不如在合適的時間里,在綠茵場上,肆意馳騁,不用擔心作業(yè)沒有寫、不用擔心有人來制止,可以盡興地玩、玩得盡興。這才是真正的愛足球。
杜威說:“學校的道德教育應從學生參與社會生活出發(fā)。”談到這里,我又引導學生聯(lián)想自己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們紛紛想到了自己無比“熱愛”的游戲、手機、網(wǎng)絡小說……談到了怎么處理自己的愛好才是最好的“愛”、真正的“愛”。
與以往不同,這次教育不是外在強迫性的,不是讓學生學會擁有遵守既定規(guī)則的意志和忍耐力,而是培養(yǎng)學生處理問題的智慧和能力。
活動之后的反思,孩子們紛紛寫道:“喜歡與愛是不同的。”“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地去玩只是淺層面的喜歡。” “愛是把一樣東西當成寶貝一樣來愛護。” “我們嘴上說的愛,實際上真的做到了嗎?”……一場足球引發(fā)的思考,引起了學生對自己生活的反思。對孩子們的愛好,不能一味地禁止,不能一味地道德說教,而是應該從事物本身進行深入的分析。
杜威的道德教育中就這樣寫道:“教育過程除了它本身外沒有別的目的,過程本身就是目的。”“離開了參與社會生活,學校就沒有道德目標,也沒有什么目的。”教師不是簡單地從事訓練一個人,而是從事適當?shù)纳钚袨椤W鳛槔蠋煟瑢W生的愛應是一種信任,一種尊重,一種鞭策,更是一種能觸及靈魂、動人心魄的教育過程。教師應當有愛的情感、愛的行為,更要有愛的藝術。
編輯 魯翠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