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資格面試科學化：問題與對策

摘 要：面試由于其直觀性、靈活性和有效性成為教師資格認定中舉足輕重的一個環節。面試的關鍵問題是評分的客觀性和一致性，這也是提高教師資格面試科學性的關鍵。對考生和考官的調查表明，當前我國的教師資格考試面試還存在一些問題。為了更科學地考查教師能力，教師資格面試考核需要采用更簡明的評價指標，加強對學科教學認識的考查，強化教師資格考試的實踐導向功能，密切與教師教育課程的聯系，形成公正的、技術全面又目標有效的綜合性評價體系。

關鍵詞：教師資格認定； 面試； 教師評價； 學科教學知識

中圖分類號：G65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995（2018）03-0047-04

面試是最古老和最有效的評價技術之一。由于其直觀、效度良好的特點，面試在當今社會人事招聘、考核、晉升中被廣泛應用。[1]2014年，教育部出臺規定決定自2015年起教師資格考試實行全國統考，并將面試引入到教師資格考試中。為進一步了解教師資格面試的現狀、原因和發展趨勢，提出應對的方法，我們設計了調查問卷并對部分參加教師資格考試面試的師范生開展了調查。

一、調查對象與工具

（一）調查對象

據教育部統計，2016年下半年有200萬人參加教師資格考試。當時全國普通高校全日制師范生總數為300萬人，每年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師范生（100萬左右）報名參加了教師資格考試。據此可以推測，在校師范類考生占了總考生數50%以上。在通過率方面，據浙江省師范院校的不完全統計，2016屆師范類畢業生獲得教師資格證的比例普遍在90%以上，遠高于其他類型考生40%左右的通過率。由此可見，師范生是參加教師資格面試的主體，師范院校依然是培養合格教師的“主戰場”。限于研究條件，我們選擇了浙江省內三所高校的114位師范生作為研究樣本，其中男生36人，女生78人，均通過了全國教師資格考試筆試，進入教師資格考試面試。 有2位男生和1位女生沒有通過當年的教師資格證面試，總通過率為97.4%。由于面試的實際通過率比預想高出許多，存在一定偏差，因此我們把調查的重點放在考生的自我感受與自我評價上。

（二）研究工具

在查閱國內外相關資料并向專家進行咨詢的基礎上，我們編制了《教師資格證面試調查問卷》并進行了試測、修訂和正式實施。正式調查共發放問卷114份，收回114份，回收率為100%。我們用SPSS21.0和Origin9.0軟件對調查獲得的數據進行統計和分析。為了驗證調查結果的真實性并探究根源，我們分別對部分考生和考官進行了集體訪談。

二、數據與討論

（一）性別與教師資格面試通過率的關系

男性考生面試通過率為94.4%，女性考生面試通過率為98.7%，兩獨立樣本比例之差的Z檢驗結果為Z=0.23<1.96，可以得出結論，男性和女性師范生在教師資格面試通過率上并不存在顯著差異。

（二）性別與選考類別對面試自我評價的關系

將不同性別和選考類別（初中化學或高中化學）的考生進行比較發現，男性受訪者在面試自我評價方面顯著低于女性受訪者，與師范類專業“陰盛陽衰”的現狀相符，見表1。選擇了不同學段的考生在面試自我評價上不存在顯著差異，見表2。

（三）面試自我評價

在“在這次面試中你覺得自己發揮得怎么樣？”的回答中，選擇了“超常發揮”的受訪者只有3.5%，選擇“發揮較好”和“一般”的分別為17.5%和42.1%，選擇“較不好”的有36.8%，選擇“糟糕”的有12.3%。總的來說，受訪者對自身面試表現的評價偏低。

受訪者偏低的自我評價令人深思。一方面，這說明受訪者的表現在很大程度上受外部因素影響，心理素質有待加強。不少受訪者談到，由于“太緊張了”、“懵了”等因素而沒有把自身素質展示出來。另一方面，受訪者的不自信主要來自于自身教學實踐經歷的欠缺。所有調查對象都沒有經過教育實習。在訪談中，受訪者強調最多的一點就是兩個“不一樣”，即：想象中的自己和現實中的自己不一樣，有考官在場的感覺和沒考官在場的感覺不一樣。

與受訪者糟糕的自我感覺形成反差的是面試的高通過率。此次參加面試的114名師范生中有111人通過了教師資格面試，合格率高達97.4%。究其原因主要有二。一是評價尺度的問題。通過對考官的訪談了解到，高通過率并不是意味著優秀的表現，主要是因為考官對考生的能力預期較低，評價尺度比較寬松造成的。正如一位考官所言，“師范生能做到這樣就不錯了”，“學了幾年師范總要拿到教師資格證吧”。二是評分工具的問題。由于評分表評價項目繁多，并且缺乏對行為表現的具體描述，評價者的評分存在較大的主觀性。面對極端樣本，考官之間的看法較為一致。面對中等水平的考生，考官由于個人信念和觀察重點不同，看法不盡一致。

（四）面試準備的方式

96.5%的受訪者備考時準備了中小學教材，58.8%的受訪者準備了語言稿，57.0%的受訪者有過針對性的基本功訓練，45.6%的受訪者經常（3次以上）使用試講/模課的方法，32.4%的受訪者接受了禮儀、著裝、面試技巧方面的訓練，20.2%的同學向中小學老師請教上課有關的問題，12.3%的受訪者以配對或小組的形式準備面試，只有4.4%的受訪者有以上課（在培訓班或中學）的形式準備面試的經歷。

以實踐的尺度對以上方法進行分類，可以發現，受訪者更傾向于選擇實踐成分較少的方法準備面試，這表明教師資格面試對教育實踐的導向性不夠。

（五）面試考查的重點

“你覺得面試過程中考官最關注你哪些方面的能力”一題的調查結果（圖1）表明，語言表達、教學設計和禮儀儀表依次為受訪者認為面試考官最重視的能力。如果把教學設計、課堂互動、教學理念劃歸為高層次教學能力，把語言表達、禮儀儀表、板書劃歸為教學技能，我們可以發現，與高層次教學能力相比，考官更關注較低級的教學技能。

通過對考官的訪談得知，面試主要考查考生的教學基本功。雖然考官更想看到的是“對教學內容的深度理解”，但只有少數的考生能夠達到這樣要求。退而求其次，只好重點考查基本功。

（六）教師教育課程與教師資格面試的聯系

在“你怎么評價大學所學課程與教師資格考試面試的關系”的回答中，70.2%的受訪者回答 “很有幫助”和“較有幫助”，29.8%的受訪者表示“一般”和“幫助不大”。這些數據表明，目前高校的教師教育課程與教師資格面試尚未形成良性的互動。

在“你覺得哪類課程對教師資格證考試幫助最大（單選）”的回答中，選擇“教學實踐課程（如見習、實習、微格教學等）”的比例最高，達到40.3%，其次依次為“學科教學論課程”（28.9%）、“教育學課程”（21.9%）、“學科課程”（8.9%）、“其他選修課”（0.0%）。我們調閱了受訪者的《人才培養計劃》后發現，在高等師范教育課程中，學科課程占的課時比例一般在50%以上，教育學類課程課時比例在15%左右，學科教學論課程和教學實踐類課程的課時比例都在10%左右，其他選修課占15%以內。盡管師范生并不是為了獲得教師資格證而學習，但課程與教師資格考試之間如此大的偏離還是需要引起教育管理部門的重視。

三、問題與對策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到，教師資格面試在評分科學性和有效性上還存在一些不足，與教師教育課程之間的聯系也需要加強。鑒于此，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進一步完善教師資格面試制度。

（一）建立簡明高效的評價體系

盡管各國的教育評價方式呈現出多樣化的趨勢，各國之間還是對教師評價所需要的關鍵特征達成共識。這些共識包括，教學評價應當與學習目標、學習標準和教學體系相一致，以學生表現為基礎，鼓勵學生參與學習過程，并符合良好評價的一般標準（公正、技術全面、目標有效、綜合、共通等）[2]。作為教師資格評價系統的一個部分，面試也應符合上述趨勢，形成一個有效、全面而綜合的評價體系。

1.確立簡明的評價指標

現行的評價指標包括職業認知、心理素質、儀表儀態、語言表達、思維品質、教學設計、教學實施、教學評價8個方面，每個方面又分為2-5個子項，共計22個評分點。姑且不論指標是否科學、有無重復等問題，讓評委在10分鐘內對如此多的項目進行嚴格評估幾無可能。不僅如此，現有評分標準的描述十分模糊，“優、良、中、下”之間相差幾何全憑考官主觀。

為了使評價標準更為簡潔、明了，參考其他國家的教師資格認定面試經驗，可以將評價指標簡化至3-4個方面，采用等級化評分，并對每一等級的內涵進行說明。評價指標越少，越有利于評分者掌握標準。采用等級制的評分方法，可以提高評分的一致性程度。適度拉大各等級間分差，可以更好地鑒別考生的能力。以表4為例進行說明。表4中有4個項目，每個項目分又有4個等級，每個等級的內涵有具體的說明。評分者可依據項目權重和項目特點為每個項目賦分。舉個例子，若師德占總分30%，ABCD四等級可依次賦以30分、20分、10分、0分。

2.加大學科教學知識的考查力度

如何提高教師評價的有效性？基本上有兩種思路。一是以內容和項目為中心，二是以被評價者的實踐和能力為中心。前者的優點是比較全面，缺點是效率低、操作性差。后者以評估對象為中心，突出教師的核心素質，效率相對更高，但容易忽視教師的基本素養。按照梅和齊默弗（1986）的分類，內容標準隱含著實證主義的觀點，而實踐標準更多地體現了現象學的哲學觀。梅和齊默弗總結道，教師評價在理論上是折中的，應該吸收兩種理論的優點[3]。教師資格考試既要全面考查考生的各項能力，又要強調教學實踐的根本標準，把學科教學知識（PCK）作為教師評價的首要內容。

按照舒爾曼的理解，學科教學知識是教師“將學科知識轉化為有意義的學習形式”的能力[4]。學科教學知識幾乎可以與教師實踐性知識劃起等號。按照林崇德教授（1996）的教師知識分類理論，教師實踐性知識是教師素質的核心。由此可見，學科教學知識是教師教學的核心能力。近年來，隨著學科教學知識理論研究逐步深入，學術界對學科教學知識與能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綜合各方面觀點，學科教學知識與能力基本上可以分成以下學科內容知識、對學習者的認識、教學目的知識、教學策略知識，和教學情景知識五個方面[5]。

3.考查考生的教育實習經歷

作為教師能力評估的重要途徑，教師資格面試需要引導考生參與教學的過程，為自己的學習負責[6]。這里的學習包含兩部分。一是理論的學習，在目前的形勢下，考生的理論學習幾近“過飽和狀態”。另一方面是實踐學習，這部分內容為許多教師資格申請者所欠缺。由于考試沒有教育見習、實習的相關規定，多數考生在面試時都沒有實踐經驗。特別是非師范類考生，多數連模擬教學的經歷都沒有。

怎樣讓未來教師為自己的實踐學習負責？將教師資格證與教育實習結合是國際教師資格制度發展的趨勢。目前各國通行的做法有二種。一是雙證制，如法國。在法國，教師資格證申請者經過兩次國家考試。第一次考試的通過者可獲得實習教師資格證。第二次考試是在完成實習后舉行的答辯和面試，通過者才能獲得教師資格證[7]。二是審核制，如美國。美國80%的州采用ETS的praxis評價系統進行教師資格認定，這個系統的最后一個部分是對完成“教學引導計劃”（induction program）的申請者進行審核，通過者才可申請教師資格證書[8] 。前一種做法成本較高，后一種做法耗時較長。對此我們可以采用一種折中的方案，將教育實習作為面試考核的一項內容或補充。這樣的做法省時省力，既能真實地反映考生的教學實踐能力，還能引導他們主動投入教學實踐。

（二）實現與教師教育課程的良性互動

教師教育課程是否應該走向教師資格考試？學術界的意見分歧很大。支持者認為，教師資格考試是教師教育的新導向，幫助學生獲得教師資格證應是教師教育的基本職能。反對者認為，教師教育課程是一個體系，旨在培養“教師素養”，一味強調教師資格考試有“舍本逐末”之嫌。這兩種觀點之爭可以概括為“實用主義”和“要素主義”之爭。歷史證明，兩種主義各有其合理性，較為明智的做法是將他們融合在一起，讓教師教育課程與教師資格考試相向而行，形成一個結構良好的教育生態系統。一方面，教師資格考試應成為教師教育課程改革的指揮棒。教師教育課程要走出學科“割據”、知識碎片化、重理論輕實踐的傳統，建立更加模塊化、綜合化、實踐化的課程體系，幫助學生順利取得教師資格證。另一方面，教師資格證考試要反映教師課程的成果，引導考生主動學習教師教育課程，認真參加教育實踐，切實發展教師專業素養。

參考文獻：

[1]吳志明，楊立謙，張厚粲.結構化面試中的評分一致性問題初探[J]應用心理學，1997，3（2）：8-14.

[2] （德）Schleicher A.為21世紀培育教師和學校領導者[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41-42.

[3]May W T， Zimpher N L. Journal of Curriculum and Supervision，1986，1（2）：83-89.

[4]應國良，袁維新.論教師的學科教學知識及其建構[J].教育發展研究，2006，26（19）：40-42.

[5]錢海鋒.教學實踐能力的構成及其對教師教育的啟示[J].教育評論，2015（4）：77-79.

[6] （德）Schleicher A.建設高質量的教師教育——來自世界的經驗[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43.

[7]馮加根. 我國中小學教師資格考試改革發展三題[J]. 課程.教材.教法， 2016（2）：107-112.

[8]袁軍，畢誠. 美國職前、入職和在職教師教育評估體系簡介[J]. 外國教育研究， 2004（11）：56-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