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燕
在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花了兩天時間來敦煌,14年時就想過要來的地方,現在看來,這也算是一次圓夢之旅了。
晚上十點半飛機準時落地,剛踏出機艙大門就感受到了西安夏天怎么也不可能擁有的涼爽。出了機場是一條名為”陽關”的開闊大路,陽關大道確實名不虛傳,一直延伸到一眼望不見的遠方。
第二天一早,陰沉的天空飄著點小雨,不穿外套還稍覺有點冷,對于旅行來說,這涼爽的天氣簡直可遇不可求!趁著雨還沒下大,趕著時間去了惺惺念念很久的月牙泉和鳴沙山。月牙泉可能是因為近年來政府加強人工治理的原因,并沒有如人們預言的一般于2015年干涸,現在的泉水雖然比起二三十年前水位下降了不少,但泉水還是清澈見底的,依稀帶著西域邊塞的蕭瑟蒼涼.坐在鳴月閣里,望著遠方的鳴沙山, 綿延的沙丘,宛如那夢中的祁連,配上低沉天空喑啞的風聲,簡直是一場豪華的感官盛宴。我幻想著盛唐時期的月牙泉:成群的駱駝隊走過泉邊,過往的商人操著五湖四海的言語交換著世界各地的禮物,一幅幅黃沙漫卷的圖畫浮現眼前,一首首駝鈴叮當的樂音縈繞耳邊。一切想象在睜眼時霎時煙消云散,一灣月牙泉水圓了我一場可望而不可及的穿越夢想。
在月牙泉不遠的地方便是莫高窟.莫高窟——一個光聽聽名字便可以頓覺熱血沸騰的地方,教科書中欣賞過千百回的熟悉場景,在此刻終于見到了觸手可及般的真實。余秋雨說: “莫高窟是河西走廊上的博物館,也是半部中國藝術史。因而深厚沉默,也許深厚正是沉默的原因。”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變疊,沒能讓莫高窟改變她嬌美的容顏,反而將那些文化,藝術,思想,全部都用顏墨著色于堅硬的石壁上,慢慢積蓄沉淀,在千百年的風吹雨打中演繹著中國古老文化的無窮魅力.恍惚間,似乎看到所有的神佛都走出了神龕,無比真實的、毫不掩飾的赤裸展現在我面前:白藕般的臂膊,牽絲連帶的手法,圓潤的面龐,上挑的漂亮眉眼。那夢中莊重肅穆的敦煌莫高窟,反彈琵琶的飛天圣女,你們這樣真實地浮在我身邊,如夢如癡,似幻似真. 我感嘆著古圣先人的神奇智慧,撫摸著時光流轉在你身上留下的層層歲月包漿。
去古羅布泊的路途中,沿途滿是看不盡的雅丹美景。近百公里的路大半在翻修,坑坑洼洼地段長達六十公里,一路的顛簸搞得我睡覺也一直東倒西歪,即便這樣,我卻奇跡般的沒有萌生退意。窗外漫漫黃沙,浮光掠影般閃過萬千變化的雅丹地貌,多虧石子飛濺在車窗上的陣陣咯噠聲,才偶爾能夠提醒我此時不是夢境,仍在人間。前后空曠寂寞的沒有一輛車,一種廣漠蒼涼感油然而生.司機師傅像是駕駛著時光機穿梭在暗夜的宇宙中,周圍滿是閃過的點點流星,它們時不時的與我們擦肩而過。
忽然眼前閃現了一只是孔雀,因為逆光,不得不瞇著眼睛掙扎著想要盡力睜開,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艷所征服。真的像孔雀,向來風騷花俏的大尾巴安靜的放在地上蟄伏著,面龐不是朝向公路,而是眺望著一望無際的遠方。順著視線望過去,只見戈壁片片,黃沙陣陣,湛藍的天空映著人間萬象;腦海中思維活躍的如同安睡了千年即將蘇醒的火山,由天地萬物想到知行合一,由千里江山想到人間瞬息。羅布泊已是甘新交界地帶,越過這一片荒涼,是更遙遠的地方,是更廣袤的天空,是更浩渺的萬物。我不知道孔雀在這里佇立了幾千年,也不知道它究竟能望得到遠方的什么,更不知道造物主將它創造出來屹立在這里是為了暗示我們些什么。日月悠長,山河無恙。她那雙似乎能夠洞悉萬物的眼眸也許在探尋著羅布泊的神秘,也許在告訴渺小的人類,我們的凡胎肉眼能夠丈量的真的太淺太淺,我們的思想嫩夠參悟的也實在有限。
天高云淡,云淡風輕,風輕波瀾卻不興。一切我學過的寓情于景的詩句在此情此景下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前些日子剛好在讀《逍遙游》,常在想,那樣的景象,即使是升騰到幾萬里才會向南飛去的鵬鳥也會為它而駐足吧。記得從前在學《滕王閣序》時,語文老師問誰能明白“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描述的意境,當時的我好像并不能夠感同身受.而于此時,我仿佛站在上帝的視角,站在那魂牽夢縈的古羅布泊腹地,看著這只望向西方的孔雀,自己仿佛是被天地包裹起來的渺小一粟,感受著大自然無與倫比的寥廓蒼茫。
記得一期《看天下》里,周立晨寫過這樣的話:
“你就像那簡單的紙風箏,縱然我以為手中緊握著你,你卻義無反顧地飛向我到不了的地方,追不上你的我,只好悵然地望著你遠去的方向。若問你為何去遠方流浪,但聽夜風的嗚咽:'為了遠方的小鳥,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