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邃
新讀一部長篇小說《使徒》,故事很玄乎,語言很文學。小說從始至終疑霧重重,懸念不斷;火坑加陷阱,迭連出現。一會兒驚心動魄,一會兒提心吊膽,它逼迫你非一口氣讀完不可。趣味之外,這本小說的文學氣息,還相當地濃厚。
這是一部通俗小說?我們姑且這么定義。
作者冰河雖然是位青年小說家,但他的文字并不生澀,反倒非常圓熟、老辣。講故事更有超一流手段。編排、架構方式也不流俗套:緊湊、密集、層出不窮且環環相扣。《使徒》寫的是一個四流演員去海外販毒集團做公安臥底的故事。主人公李可的雙胞胎哥哥是個警察,在泰國一個販毒集團高層做了七年臥底,回國辦事時出車禍昏迷,而李可剛好因為打架傷人而在看守所等候二審判決。刑事處罰意味著演員之路或就此終止,他在坐牢和替哥哥去做臥底、完成警方所說的最后的任務之間,選擇了后者。
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除了和哥哥相貌相同外,鮮有共同之處。性格、學識、經歷、談吐,都差別懸殊。其兄為正派嚴謹的警員,他卻是個逍遙隨便的演員。販毒集團那邊的人事關系、業務特點等,他只通過十天的高強度訓練粗糙了解,就不得不出發去毒窩一試周旋,難度之大、危險之至可想而知。讓一個四流演員表演一段精彩戲劇,很難。讓一個游戲人生者,以正義的化身,披上毒販的外衣直接介入真實的生死諜戰,人格一分為三,在各種沖突中騰挪、忽悠、裝蒜、欺騙,更見不易!
果然,李可一下飛機、一進泰國就面臨必死之境,讀著小說,我們只能默默祈禱,天佑李可,盼其謹慎面對,切勿穿幫,完成任務安全返國。可是作者殘忍,給這個生瓜蛋子臥底挖了一個又一個坑,設置了一個又一個陷阱,真可謂步步驚心。《使徒》的故事大開大合,險象環生,李可每一番面對都在生死線上掙扎,而每次掙扎又在窮途末路時峰回路轉,令人嘆為觀止。
作者是挖坑設阱的高手,也是填坑越阱的行家。有這兩手,小說的好故事就會層出不窮。除了一般作家吸引讀者的考量外,冰河顯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影視。
影視,當代小說家的幸運,也是他們的不幸。
冰河的小說里蘊含讓編輯們、導演們、制片人們垂涎的不可抗拒的精彩故事。好故事是影視作品的生命。中國的影視劇太缺乏好故事了,胡編亂造的,胡說八道的,不著邊際、不靠譜碼的爛故事早已人神共憤,忍無可忍。所以,一有好故事出來便吸引大批看客,并獲得影視界的追捧和圍獵,就不足為奇了。
通俗小說是最容得下故事,也最容易改編成影視作品的。只是通俗文學再被正名,再被肯定,在整個文學的大雅之堂,它還是要被邊緣化。中國的通俗文學大師金庸、梁羽生、古龍,其作品改編的電視劇可使萬人空巷,但總體上來說,文學方面,還是略有遜色。
冰河憑想象編織故事,盡管離奇卻緊扣現實生活的本真。在遣詞造句、生活描摹、思想開掘上,又富于濃郁的文學色彩。他的小說,是雅文學的大眾閱讀范本,也是通俗文學的更高境界。這讓人想起法國作家大仲馬,他精彩絕倫的故事讓天下讀者叫絕,被譽為法國通俗文學之王。而他作品中的文學造詣也如峣峣山岳,輕易無人敢于斗膽搖撼。中國沒有大仲馬。假如中國現在出現這樣一個作家,那將是中國讀者、中國影視、中國觀眾多大的幸運!
或許,小說家冰河,可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