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地區(qū)南岳歌初探

周勁飚 危陽

摘要：朝南岳是受衡山壽岳文化輻射地區(qū)人們所有的一種社會現象，伴隨著這種朝圣文化而產生的南岳歌是老百姓對長輩的感恩、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南岳歌自民清以來就在梅山地區(qū)流傳，解放前，朝南岳是勞動人民在苦難的生活中的一種精神寄托。今天，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空前的提高，朝圣路上的這些香客重復著先民的步履的同時也用南岳歌這種特殊的民間藝術形式記錄著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新的風貌。

關鍵詞：朝南岳 南岳歌 宗教音樂 梅山文化

一、南岳歌文化現象

中國的宗教信仰的構成相當復雜，除了三大宗教之外還有本土的道教、原始的自然崇拜、祖先崇拜以及地方神靈崇拜。而且就個體來說，信仰的對象也不是單一的。有可能會同時崇拜來自兩個甚至多個信仰系統(tǒng)的神靈。南岳衡山是中國五岳之一，位于湖南省衡陽市境內，南岳衡山同時是佛家和道家的圣地，南岳衡山的主峰及道家神靈體系中的火神祝融命名，祝融代是主管人間福祿壽之神，南岳又稱壽岳。同時南岳又是佛教“七祖”懷讓的頓悟之地。

“朝南岳”是南岳衡山周邊地邊特有的文化現象，湖南南岳衡山的宗教影響輻射到周邊的湖南、江西、湖北、廣東等地區(qū)其中以湖南為甚盛，而湖南又以湘西南的洞隆兩縣最具規(guī)模。自唐天寶元年（742年）至今，每年七月至九月為香期。在此期間四面八方的普羅信眾會來到南岳衡山祭拜南岳圣帝（祝融），而這個香期又大致在現在的大中小學的暑假，所以會有很多學生也加入到這個隊伍里面來。

南岳燒香分為“許香”“還香”“保香”三種，“許香”顧名思義是許愿的香，“還香”是還愿的香，“保香”是保平安、升官、發(fā)財的香，如果燒的是許香就必須燒“還香”，而燒還香一般以三年為一個周期。既燒了“許香”的愿望達成后，要連續(xù)三年燒“還香”。

南岳歌的藝術形式：

橫板橋位于隆回縣西南部，東鄰荷香橋鎮(zhèn)，北抵西洋江鎮(zhèn)和荷香橋鎮(zhèn)，南面是南岳廟鎮(zhèn)。北面和洞口的水東鎮(zhèn)石江鎮(zhèn)接壤。解放前屬于武岡縣，1950年劃入隆回縣轄下，1995年撤區(qū)并鄉(xiāng)后下轄原柳山鄉(xiāng)、橫板橋鎮(zhèn)、羅子團鄉(xiāng)。通用語言屬于贛方言洞綏片。信仰構成較復雜，梅山文化、道教文化、佛教文化及祖宗崇拜都有一定影響。本地人自古就有南岳進香的傳統(tǒng)。

二、南岳進香流程及所吟唱腔

每年的農歷六七月份，洞隆一帶的老百姓都會相約組團去南岳衡山朝拜“南岳圣帝”。這段時間剛好和暑假重疊，因此，朝圣的隊伍中除了虔誠的老人、信徒，也會有很多放假在家的孩子。還有一些并不信教年輕人也會陪伴著老人或者根本就當成休年假一樣隨著朝圣的隊伍過去湊熱鬧。

筆者的家鄉(xiāng)湖南省隆回縣橫板橋鎮(zhèn)南善村歷年來有南岳進香朝圣的傳統(tǒng)，2017年以后橫板橋鎮(zhèn)下轄的南石村和善塘村合并為南善村，筆者調查的這只香隊原屬南石村，所以香隊的名稱為橫板橋南石香隊，香隊有一個專門從事宗教事務的人（梅山師公）作為香頭，香頭平時在鄉(xiāng)里擔任紅白喜事的師公。香隊召集人員、聯系包車、安排食宿、收取經費都有香頭來做。本次香隊的牽頭人是原南石村7組村民楊德元，世代以行香火為生。在出發(fā)前一個月，香頭就開始這次進香活動的籌備。各家各戶也會準備各自的香包，香包如同凡人寫給神靈的書信，狀如信封，內容也如信封一般，上書朝圣人的名字，所屬廟堂土地，南石村在這套神靈的通信體系中屬于飛山廟。還有收香包的神靈的寶號以及所求之事。

起香

出發(fā)的前一天，香客們就開始封齋，一直到進香歸來都不再吃葷腥的食物，出發(fā)的當天各家各戶都會在家里設香案拜祭神靈、祖宗、土地。一則向先人、土地辭行，二則知會神靈、南岳圣帝今日已經啟程，希望此次行程得到各路神靈的保佑。家中的起香儀式由家里最長的老人主持，老人向神靈禱告結束后會打卦與神靈占卜溝通，首先是打總卦，求神靈保佑本次南岳進香行程。然后為家里的所有成員每人打一卦來占卜，卦為一頭尖一頭寬能合為一體的兩片木片所致，由儀式的主持人合攏擲于地上，如果兩片卦都朝下為陰卦，說明神靈不悅。兩面都朝上為陽卦，說明神靈歡喜愉悅。兩片卦一上一下說明神靈應允了所求之事。各家各戶會有起香的儀式，發(fā)車前香頭會帶領一眾香客再舉辦一次起香儀式。香頭會唱一段名為《起香歌》的南岳歌。歌曰：

一柱清香爐內燃 名山完愿今啟程 晴云包映高峰頂 燒月光微旭日升

莫思程途千里遠 專酬父母百般恩 伏包神力來扶播 祝我一路多福星

進香

香隊到達衡山后會在山下衡山鎮(zhèn)休整一晚上，香頭會在當地酒店老板協助下把門票買好，因為酒店老板可以協調好其他香隊一起買到更加便宜的團體票，第二天凌晨4點景區(qū)才開山門，坐車至南天門后下來走路，有些虔誠的老香客會奉著香燈三步一跪一直拜到祝融峰。在登山途中會吟唱題為《二十四孝》的南岳歌。歌曰：

第一行孝舜王君 朝山耕田奉雙親 堯帝見舜行孝道 讓位得做帝王君

第二行孝是漢王 母親染病臥牙床 湯藥必須親嘗過 得醫(yī)慈母身安康

……

而到達祝融峰的圣殿之后，香隊的所有人都跪在大殿外，由香頭主持進香儀式。香頭禱告結束后也會吟唱一首題為《十恕》的南岳歌，歌曰：

志心虔誠皈命禮 朝拜南岳大天尊 千里迢迢途中走 望祈神圣恕凡民

一恕家中不潔清 二恕大小未誠心 三恕老幼多言語 四恕愚民少專誠

……

香頭唱完之后，各家派人將來之前準備的箱包投入焚香爐中焚燒。焚燒完香包之后所有香客進殿瞻仰南岳圣帝金身塑像并跪拜祈禱，以打卦的方式和神靈溝通。

回香

朝拜結束后已是下午，在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坐車返家。到家后香客們會會舉行回香儀式。告知神靈已經安全到家，感謝神靈一路的呵護保佑。回香時香頭會演唱《回香歌》，歌曰：

一柱清香焚殿前 頃刻腹內已安然 靈山景象心愚基 故國慈親眼望穿

莫訝歸途多峻嶺 全憑神力返家園 回光轉照福星降 物阜民康樂永年

三、南岳歌的唱詞及音樂特征

（一）南岳歌的唱詞內容特征

南岳歌的唱詞大多為上下七字為一句，句式工整，句尾押韻。以上歌曲只是在正式的儀式中用到的謠曲，在去南岳衡山的車途中不斷會有人吟唱諸如《早晚敬神》《過橋》《牌坊》《過街》《投店》《五岳神祈》《十二月燒香》《途中舉燈十拜》《拜五方》《拜慈母》《目蓮香贊》《八仙歌贊》《圣帝梅花引》。除此之外，到了南岳山腳投訴會與其他地方的香客有接觸，結下友誼。各路香客來去時間不一，互相之間送別時也有歌謠吟唱，簡單命名為《兄弟同住》《兄弟相會》《他回我去》《他去我回》。

這些儀式之外的南岳歌名目繁多，據其內容可分為一、歌頌神靈事跡的，如《八仙歌贊》講的是八仙的故事，而《觀音修神全集》講的則是觀音菩薩修仙得道的故事。二、道德宣講的，勸人向善，如《早晚敬神》《十二月燒香》《拜慈母》等。三、生活經驗常識。歌詞內容一般為向晚輩傳授生活經驗，出門在外的注意事項。因為，朝南岳的過程在擔負起宗教信仰的功能的同時也是帶年輕人出門見世面，開眼界的過程。如《過橋》《牌坊》《過街》《投店》等。四、歷史人物的傳記。如《目蓮香贊》講述的是凡人目蓮救母的故事。

（二）南岳歌的音樂特征

南岳歌的唱腔音樂有三個來源。一、由于受梅山文化影響，香頭大多是梅山的師公，大多數南岳歌都使用梅山宗教音樂的唱腔。正式的儀式唱腔都是梅山的師公唱腔。此類唱腔音程跳動幅度不大，多為徵調式。旋律多為下行，重疊音較多，旋律感不強。二、本地香客平常中受地方戲曲影響，有部分唱腔音樂會來自花鼓戲或祁劇的唱腔音樂。這些唱腔多用在去往南岳的車途中用于娛人娛神。此類唱腔色彩豐富，更有表現力。三、來自本地的山歌、小調。此類唱腔較自由，憂慮。

四、南岳歌的傳承意義

（一）道德宣講

朝南岳的初衷大多是為長輩祈福，歌中很多感嘆為人父母的艱辛，教導晚輩要孝敬體恤父母。還有神靈的事跡來教育年輕人要積德行善。雖然個中夾帶了很多的封建思想，但是對年輕人的道德構建還是起到一定的影響作用的。

（二）歷史記錄

在南岳歌里面有很多傳記性的敘事歌，對古代先賢的事跡進行記述。以老百姓能夠聽得懂的方式講述歷史故事。

（三）常識普及

因為進香的隊伍中有很多未成年人，在南岳進香的途中，長輩會以歌謠的方式來教給孩子一些日常的生活常識。這些歌曲凝結著勞動人民的處事哲學和生活智慧。

參考文獻：

[1]《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湖南卷編輯委員會.湖南民間歌曲集·邵陽地區(qū)分冊[M]，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湖南卷編委會，1981.

[2]肖麗紅.隆回縣橫板橋鎮(zhèn)話語音研究[D].湖南師范大學，2011.

（作者單位：[1]周勁飚，邵陽學院音樂舞蹈學院；[2]危陽，邵陽縣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