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金岱從江西南昌“南飛”廣東,做了一位“新客家”。30多年來,他身處改革開放前沿的廣東,站在文明轉型的“風口”,立足中國的文明土壤,秉持新文明的價值立場,以現代性為價值原點,持續深入地觀察、言說文明轉型背景下的精神(文化)建構問題,為我們理解當代轉型的本質、新的精神建構的價值指向提供了諸多睿智而富有建設性的思想指引。金岱文藝批評的價值和特征,至少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來概括:
其一,洞見性。他自廣東這一改革開放的先行地、思想解放的先行地,率先敏銳地認識到:起自1970年代末的改革開放,實質上是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現代化轉型的一個重要篇章,是中國傳統社會從農業文明向現代市場文明轉型的關鍵階段。1993年,當多數的人們還在為文學的消解、顛覆潮流而歡呼的時候,他就明確地提出,這是一個新生的文明范式(他將其命名為“經濟文化時代”),從傳統文明到市場文明(即現代文明),是文明之有機系統的范式性轉換。他指出,文明轉型期精神建設的根本任務,不是繼續無節制地消解、顛覆,也不是簡單地回歸傳統秩序,而是重建——重建與市場文明時代相適應的精神規則,是有效推進中國的文化現代化轉型的中國現代性建構。
其二,持久性。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金岱以難能可貴的“靜氣”“韌勁”,以文藝批評(文化批評)、小說創作及隨筆為載體,持續地深入思考當代中國文明轉型的現代性建構問題、精神規則重建問題,其批評成果由此獲得了當代學者少有的深度性、系統性、開放性以及建設性。
其三,創新性。作為一位執著于當代中國現代性建構問題的思考者和言說者,金岱還建構起了有著鮮明特色的解讀當代中國精神現場的分析坐標,其研究和思考總是體現出獨特的創新性創造性。比如,他重視對于市場文明時代個人本體性、生命價值、生命體驗與交流的意義,分別提出了個人本位文學、文學作為生存本體的言說、知識分子間性等主張;比如,基于對文化主義和建構主義的揚棄,提出了文化建構主義的主張。他認為中國的文化現代化轉型或曰中國的現代性建構,須超越文化批判主義(包括文化解構主義)和文化保守主義,同時,超越主體論建構主義和社會建構主義,取文化建構主義的態度和方式,來解決再啟蒙的問題,解決“中國性+現代性=?”的問題。又如,他在文化建構主義主張基礎上,提出中國的文化現代化轉型或曰中國的現代性建構,在策略上是要采取非總體性的有機漸進策略,具體來說就是,要反對毀舊布新的整體主義的“建筑性”隱喻,而取有機主義和范式主義相統一的“生命性”隱喻,等等。
其四,實踐性。理論的思考必須能導向切實的實踐。金岱文藝批評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重視個體基于生命體驗基礎上的行動自覺。他認為,價值共識,行動協調,乃至于社會的進步,完全可以而且應當通過社會普遍的個體充分自省和交流而達至。為此,他提出了“建設性公民社會運動”的主張,提出了確立“勞動光榮”(作為過程的光榮)為普遍價值觀的主張等。
最后要說的是,近二十年來,金岱在完全失去視力的情況下,從來沒有停止過閱讀,沒有停止過寫作。他依托盲用軟件的支持,不斷地尋求閱讀方式、寫作方式的與時俱進,以至于到后來,他竟然能夠僅僅依靠電腦,依靠盲用軟件,就能夠像視力正常者一樣開展科研工作。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感覺很自豪的一點,我現在完全可以自主地進行閱讀和寫作,而且做得比一個視力正常的人一點也不會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