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合肥

王蕊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出生在冬季，我所有美好的情感相遇也都發生在冬季。這是桐寶出生后的第二個冬天，我特別想帶她體會我對冬天的心緒，兩年來，我陪她身體發膚都感受了春雨、夏燥、秋風。但去年冬天我們在故鄉浙江金華始終也沒有等來那一場雪。

初雪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娃現在是四季感官體驗三缺一呀！我自私地想讓她和我的體會相遇，記憶重疊，回憶相互。于是就候著。變成一種執念，我的娃還沒見過雪，我期待她的反應，我期待她像我一樣，喜歡冬天，喜歡看雪。

今年，合肥的初雪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抱著我的桐寶走在小區樓下的花園，靜靜地觀察她的反應。桐寶先是不明白，東張西望，然后居然閉上了眼睛。因為雪吹在臉上的觸感，她似乎很不喜歡。

我沒想到娃會做此反應。在心里略微有點尷尬。興致退了大半。果然，小孩子的情緒最為直白，思緒卻穿過時光隧道，她皺眉頭的樣子讓我想到那一年，那個蹲在動車車底拍下積雪程度作為故障處理案例的自己。

就是這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和娃告別，走在上班的路上。想著這么大的一場雪，雪對我和我的工作伙伴們來說，如果有個人讓我們寫十個最怕遇到的工作問題，排名前五的，一定有雪。因為雨雪冰凍會對動車車底和車頂的一些關鍵部位造成損傷，對檢修工作的壓力不小。而且鐵軌遇上冰凍也必須及時掃除，否則影響安全。

我明明最喜歡千里冰封，但我的職業偏偏想讓我討厭雪。邊掃雪邊吐槽。忍不住對自己的這種矛盾黯然發笑。

這十年，作為一個南方人，我遇到過的大雪數也數得清，2008年大雪造成杭州站旅客滯留，我們趕去給旅客送姜茶面包，自己一雙新買靴子濕得脫膠但心里很暖。2014年合肥南動車所大雪集結號，我們自發成立掃雪分隊隨時等待出發，保證動車安全正點。今年的這場雪，以雪為令，我的伙伴們凌晨3點鐘自發趕到單位參與掃雪，雪卻越下越大，我們的心里越來越不踏實。這種不踏實，是所有動車人對雪的條件反射。只要安全條件允許，動車就會堅持運行。

我心中的那點風花雪月，其實早被這沒完沒了的不踏實搞得精疲力盡。也只有面對孩子的時候，會回想起曾經也是文青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