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X”系列年度流行語考察

高秋玲　李海英

摘要：2017年，隨著網絡流行語“尬舞”“尬聊”“尬唱”“尬煮”“尬談”“尬字”等詞語在網絡、雜志和報刊中的高頻使用，“尬X”系列詞語逐漸詞群化。結合具體語料對“尬X”系列詞語的分布、語義和語法特征進行分析，進而運用語素化和模因等理論討論其主要成因。

關鍵詞：尬X 詞群 語素化 模因 成因

一、引言

網絡流行語是一種特殊形式的口語，是人們在網上交際時使用的別致、活潑而新鮮的一種網絡語言。寇佳慧的研究將網絡流行語定義為“一定時期內網絡平臺上所廣泛傳播和快速流行的網絡語言，是一段時期內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環境及人們心理活動等因素作用下的綜合產物，并通過網絡媒介這樣一個平臺廣泛傳播的詞、短語、句子。”

“尬”作為“2017年度十大網絡熱詞”中唯一能進行構詞的語素，形成了一個“尬X”系列的新詞群。

2017年12月12日，《咬文嚼字》編輯部發布2017年“十大流行語”：不忘初心、砥礪奮進、共享、有溫度、流量、可能……假……、油膩、尬、懟、打call。2017年12月18日，“尬聊”入選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中心發布的“2017年度十大網絡用語”。

綜藝節目中，明星對“尬聊”“尬舞”的高頻使用，使數以千萬的觀眾注意到了“尬”的新用法（兩人及兩人以上形成的某種尷尬氣氛），隨后人們不由自主地創造了一系列形式類似于“尬聊”的詞語——“尬X”。本文以百度、新浪微博及人民網為語料庫，檢索含有“尬X”結構的所有語料，發現“尬X”系列流行語在綜藝性娛樂期刊（北青網娛樂、人民網娛樂頻道）中的使用率也相當高。由此可見，綜藝節目對“尬x”口語化及書面化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2017年12月13日，《北京日報》發文稱“尬”在今年廣泛使用，“尬聊”“尬唱”“尬煮”“尬談”等詞中的“尬”字，均是“尷尬”的意思。

2017年12月25日，筆者利用百度搜索引擎對關鍵詞“尬”進行了窮盡式的檢索，發現“尬x”系列出現的詞語形式有59個，分別是：

尬舞 尬談 尬場 尬喝 尬笑 尬聊 尬寫 尬點 尬歌 尬值 尬演

尬酒 尬戲 尬煮 尬黑 尬吃 尬飯 尬拍 尬唱 尬植 尬武 尬車

尬膜 尬照 尬畫 尬游 尬會 尬玩尬總 尬局 尬腦 尬圖 尬境

尬架 尬吹 尬嗨 尬評 尬撩 尬捧 尬牙 尬追 尬舞機 尬舞王

尬聊王 尬聊局 尬演社 尬捆綁 尬歌房 尬相親 尬自拍 尬派對

尬睫毛 尬小區 尬商場 尬中年 尬公司 尬中產 尬人生

研究者認為，漢語新詞語詞群是以共同詞素（詞）為外在形式標志，且共同詞素（詞）的意義相同或相關，形式統一、結構整齊的詞或短語的聚合。按此標準，以“尬”為共同詞素的，“尬舞”“尬聊”“尬唱”“尬煮”“尬談”“尬字”等“尬X”系列詞語已形成新的詞群。因此“尬x”系列詞語的來源、傳播途徑、語素化過程、流行原因等都有值得進一步分析的地方。

本文基于百度、人民網、新浪微博等網絡語料庫，結合具體語料對“尬X”系列詞語的分布、語義和語法特征進行了詳盡的分析，進而運用語素化和模因等理論討論了“尬X”詞群產生的主要成因。

二、“尬X”系列流行語的分布

本文選用百度和人民網作為語料調查范圍，對“尬X”系列詞語在網絡語體和新聞語體中的使用情況分別進行考察。

（一）“尬X”系列最早出現的詞語形式

“尬X”系列最早出現的詞語形式是“尬舞”。最初“尬舞”這個詞見于臺灣。在幾年前，甚至還有一款名為《尬舞online》的網游。這款游戲被稱為是《勁舞團》的續作，而“尬舞online”正是其臺服名稱。

在我國大陸，“尬舞”是從2016年才開始逐漸為人所知的。記者查閱百度搜索指數，至少在2016年7月以前，百度搜索指數為O，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完全沒有人搜索過“尬舞”這個詞。

2016年5月，一部名為《舞法天女朵法拉》的兒童劇為“尬舞”一詞提供了無數表情包，同時也讓不少網友接觸到“尬舞”這個詞語。

在這部被網友評價為“觀看五分鐘，尷尬兩小時”的魔幻主題電視劇中，小演員們擁有著強大魔法力量，不過他們“一言不合就跳舞”，每個法術蓄力全靠跳舞，每放一招前也都要跳舞。在網上的一段視頻中，暴走漫畫主編王尼瑪將之調侃為“發明了全新的舞蹈流派——尬舞”。

于是，網友理解中的“尬舞”開始偏離其本義。“不懂跳舞的人對扭身體，使場面一度尷尬”，成了不少人對這個詞語的理解。

此后，網絡直播的廣場舞更加助推了“尬舞”的傳播。

（二）“尬X”系列詞語的網絡語體分布

本文利用百度搜索引擎對“尬X”詞群當中的所有詞進行檢索，由于詞群基數大，我們僅選取使用率在前十的進行統計和分析。統計時間為2017年12月25日到2018年3月5日，分別選取了2017年12月25日、2018年1月5日、2018年1月15日、2018年3月5日四個時間點統計了詞群中高頻詞的使用情況。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如表1所示，“尬X”系列詞語的使用頻率差異較大，使用頻率最高的是“尬X”系列最早出現的詞語形式“尬舞”。觀察表格中任意一行的數據可以看到隨著時間的后延，“尬X”系列當中的每個詞語的使用率呈遞減趨勢，這反映了網絡流行語先熱后冷的發展規律。目前“尬X”系列詞語在百度檢索中的條目數據雖居高不下，但有下降的發展趨勢。

（三）“尬X”系列詞語在新聞語體中的檢索情況

人民網是《人民日報》建設的網上大型信息發布平臺，是中國最大的新聞網站之一。我們以人民網為語料來源，對“尬X”在新聞媒體中的檢索情況進行統計和分析。統計時間為2017年1月到2018年3月，表內不顯示檢索結果為0的詞語。表2是對“尬X”詞群成員在人民網出現的次數所做的統計：

經統計，人民網共有550個“尬X”系列詞語的用例，可見“尬X”已經由網絡用語走向了傳統新聞媒體，由口語語體向書面語體擴展，頗具影響力。

三、“尬X”系列流行語的語義共性與語法功能

（一）“尬X”系列流行語的語義共性

《北京日報》于2017年12月13日發文：“尬”在今年也廣泛使用，“尬聊”“尬唱”“尬煮”“尬談”等詞中的“尬”字，均是“尷尬”的意思。詞的意義包括概念意義和色彩意義。“尬X”既具有核心語素“尬”的概念義，又具有語用過程中產生的色彩義。結合語料可見，“尬X”系列詞語的語義共性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1.形容某種尷尬情境

由于某些原因使得對話過程中一方或者多方陷于尷尬，使用“尬X”系列詞語，可以描述這種情境。

（1）鹿晗的耿直是出了名的，在最近主演的《擇天記》里也是全程魔性耿直尬聊，其中，唐三十六向他討教“一目千行”的學習技巧時，他回答道“這是天生的”。（紅網·綜合2017-05-11）

（2）在面對問題“到目前為止，你人生中演技的巔峰時刻是哪一刻”時，金剛無奈答道：

“就是現在，你們以為我會有好多答案，其實并沒有”，引得全場不明所以、尷尬撓頭，直到懵圈的大張偉接茬：“干嘛呢這是，發生了什么”，才解凍了尬場氣氛。（人民網·娛樂頻道2017-07-20）

（3）不過，饒俊也坦言，這種反套路的惡搞也必須在情理之中，“我比較反感機械化地寫反轉和笑點，這種就會變成‘尬笑。（《北京日報》2017-08-23）

（4）此前以“魏公主”形象遭眾玩家嫌棄的魏大勛改走“情歌王子”路線，雖然開場尬唱《春風十里》收獲一枚為其打call的迷妹王鷗，但他對自己的演唱事業十分有自知之明，自我吐槽道：“我唱歌不好聽，喜歡這樣（環球網·綜合2017-12-25）

（5）明星演唱會尬照：劉德華開襠，張柏芝大面積走光，李玟變人妖（新浪微博2017-12-06）

例（1）～例（5）中的“尬X”系列詞都表示某種尷尬。在例（2）、例（3）中作為名詞的“尬場”“尬笑”分別表示使場面出現了無奈和搞笑的尷尬氣氛。例（1）、例（4）、例（5）中“尬聊”“尬場”“尬照”指的是使一方或多方陷入了尷尬。

2.故作鎮定或強顏歡笑

（6）一部以歷史人物為敘事核心的電視劇，最忌諱的就是粗制濫造，尬演尬拍。（環球網·綜合2017-07-10）

（7）之前說的湯圓終于吃到了，師太大半夜被我們打擾估計也是白眼翻到天了。和皇太后出來透透氣，驅散一下新年開學綜合征的陰霾（附上2位職業假笑種子選手的尬照）。（《呀！小土豆泥》新浪微博2018-03-03）

（8）整部影片在故事的敘述上漸入佳境，前半段為了搞笑，稀釋了推理的戲份，反而讓整段戲節奏失當，有點“四不像”。喜劇效果不如以前，真的有點尬笑啊。（《廣州日報》2018-02-19）

在例（6）、例（7）中，“尬演尬拍”“尬照”都表示某種虛假的事使人們感覺到不真實的“尷尬”，散發負能量。例（7）、例（8）中，“尬照”“尬笑”表示一種不自然的神態，故作鎮定或強顏歡笑。

3.雙方互爭高下

“尬”相當于“斗”，一言不合就開始尬起來，使人之間互爭高下之義。

（9）陳意涵、薛凱琪、張鈞甯為了“上天”使出渾身解數，先是遇見了和“土地公”出場方式一樣的美女經理，后又大鬧教堂落荒而逃，最終與自帶BGM出場的越南老大尬酒，實力上演什么叫“扎胃了老鐵”……（北青網·娛樂2018-03-01）

（10）李晨一言不合就尬歌，從一首跑調的《火》開始實力串歌，幫愿過程歡笑不斷。（中工娛樂2017-06-29）

（11）澳洲袋鼠高速上與司機尬車警方緊急派人攔截（環球網新浪微博2018-01-16）

以上三例的“尬酒”“尬歌”“尬車”，“尬”均同“斗”義，都是一言不合就開始尬起來，使人之間互爭高下之義。

4.逗引，引人發笑

“尬”同“逗”，有趣，引人發笑。

（12）劇中，吳優、任言愷魔性“尬撩”，花式互懟，爆笑演繹歡喜冤家，讓人在感受江湖刀光劍影的同時也能輕松一笑。（全球網·綜合2018-02-08）

（13）在綜藝《喜劇總動員》中帶隊逗樂幽默不停。開場與吳君如的即興”尬演“可謂萌力十足，盡顯詼諧喜劇魅力。（環球網綜合2017-12-25）

（14）不過，也有一些細節控吐槽某些“尬點”，“中箭復活的梗太老土了，中箭之后突然站起來大喊口號讓人覺得有點滑稽。”（《新快報》2017-12-21）

“尬撩”“尬演”“尬點”在以上例句中均是有趣，引人發笑義，“尬”同“逗”。

（二）“尬X”系列流行語的語法特征

1.“尬X”可以作動詞充當謂語或謂語中心

（15）池子和李誕兩隊爭論不休，郭展豪等池子隊選手更集體尬演《天干物燥》，試圖以浮夸取勝。（環球網2017-9-28）

（16）阿三廚師用沒有明火的西式餐廳尬煮中餐。（日兼·新浪微博2017-12-14）

（17）去年在從波士頓和北京的飛機上我碰到了一位美國老人，我們沒有尬聊，他一直在用流利的中文對“一帶一路”戰略大加贊嘆。（人民網2017-12-21）

以上例句中，“尬演”“尬煮”和“尬聊”在句中均為動詞充當謂語。

2.“尬X”作動詞或名詞充當主語和賓語

這種用法環境里，“尬X”可受量詞、形容詞修飾。

（18）而劇里兩代人的尬戲，是兩代演員的切磋，也是“80后”和“00后”兩個時代青春的走心碰撞。（大眾網2017-05-02）

（19）上周，大概是文化人許知遠老師最紅的一周，他與馬東的一次尬聊，引發了自媒體小型狂歡。（《新聞晨報》2017-09-06）

（20）上臺的觀眾表演了一段“尬舞”后，問道“你們看過電影了嗎？（《廣州日報》2017-10-10）

例（18）、例（19）中，“尬戲”“尬聊”均為動詞充當句子主語；例（20）中，“尬舞”作名詞充當句子賓語。

3.“尬X”作動詞或形容詞充當定語、謂語或表語

作表語時，可受副詞“十分”修飾。

（21）表情帝、尬聊王、老藝術家……語言魅力無可比擬的陳一發永遠讓人充滿期待。（中關村在線2017-11-27）

（22）新的旅途充滿了無數驚喜，面對旅途危機，江疏影“尬歌”不斷。（新華網2017-06-16）

（23）大家都有過這種體會吧，在打游戲時和隊友溝通，打出的字卻被屏蔽了……這種時刻是十分尬聊的！（中關村在線2017-10-27）

在例（21）、例（22）中，“尬聊”“尬歌”作動詞分別充當定語和謂語；例（23）中，“尬聊”作形容詞受副詞“十分”修飾并充當句子表語。

四、“尬X”詞群成因分析

分析語料可見，綜藝節目以及娛樂新網中“尬舞”“尬聊”的高頻使用率、模因傳播及語素化是“尬X”詞群產生的重要原因。“尷尬”語素化為“尬”，使不能單獨成詞的非語素音節“尬”可作為一個構詞語素不斷構成新詞，模因“尬X”的復制與傳播最終導致了“尬X”迅速語法化。

（一）“尷尬”語素化為“尬”

《詞源》中“尬”的釋義為：聯綿詞“尷尬”音節之一，本義為行走姿勢歪斜不正，引申為行為、態度不正常，詳見“尷”字條。“尷”在《詞源》中釋義為：聯綿詞“尷尬”音節之一，本義為行走姿勢歪斜不正；《說文》：“尷，不正也。”段玉裁注：“尷，尷尬，行不正也。各本奪尷尬二字，今依全書通例補。又據《廣韻》《集韻》補行字。”引申指行為、態度不正常或處境困難或事情棘手，不好處理。

“尬”在規范的現代漢語中不能單獨成詞屬非語素音節，“尬”在《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中釋義：見421頁[尷尬]。可見在現代漢語中“尬”只能與“尷”連綴成一個語素的雙聲詞“尷尬”，表示：①處境困難，不好處理；②神色、態度不自然。而“尷尬”的在網絡上的歷時發展經歷了語素化過程。“尬”從語素“尷尬”中分離出來變成漢語中語義較為單一的定位不成詞語素，可以構成“尬聊”“尬舞”“尬談”“尬煮”等，形成了“尬”的一個詞群。蔡少蓮（2006）提到，人們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會遵循語言常規，有時候會偏離常規、創造性地使用語言，以便達到特殊的使用目的和使用效果，這就是語言變異。因此，網絡流行語的語言模因變異是不可避免的，并且會大量出現。

在網絡流行語的“尬X”歷時演變中，原本只能在“尷尬”中體現意義的“尬”由于人們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會遵循語言常規，造成“尬”可以作為一個構詞語素在現實生活中使用，只要出現尷尬情境下，網友們都會開動大腦創造一個“尬X”的詞語，從而導致“尬”的語義開始泛化。

（二）模因“尬X”的形成與復制

1.模因

“模因”是模因論的一個核心術語，Dawkin把模因定義為：文化傳遞單位，通過一個過程從一個人的頭腦跳入另一個人的頭腦。廣義上講，這個過程稱為模仿。

模因被認為是一個復制品，是一個文化信息單位，那些不斷得到復制和傳播的語言、文化習俗、社會觀念或是人類行為都屬于模因。我們也無法明確指出模因到底是什么，但當模因現象產生時，我們能明確地知道是模因作用所導致的。

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和互聯網的普及應用，網絡語言也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語體力量，擁有廣大的語用群體，人們在通過網絡交際的時候，自覺或者不自覺地就會去復制和傳播自己接受到的信息，這種接受并復制傳播的過程，就是我們所說的模因過程。徐朝暉（2013）指出“模因論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和重要的語用意義，主要表現在模因論促進語言的生成與更新。”由此可見，模因論促進了“尬X”系列詞族的生成與更新。

Heylighen提出模因要成功地復制和傳播必須經過四個階段，這四個階段分別是同化、記憶、表達和傳輸。

2.模因“尬X”的復制

模因論對言語交際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特別是對網絡交際時代的語言行為特征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何其然（2007）認為，“模因論為語言的研究引入了信息復制的觀點”。“模因論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和重要的語用意義，主要表現在模因論促進語言的生成與更新。”

人們創造性地將語素化的“尬”字與日常使用的高頻詞組合，形成了一個個“尬X”的模因。模因“尬X”復制周期經歷了同化、記憶、表達和傳輸四個階段。

同化：模因被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如果新模因與宿主已經存在的認知體系相適應，就有可能被接受。“尬舞”起初作為一款網絡游戲，被眾多游戲愛好者所熟知；隨后，兒童劇《舞法天女朵法拉》為“尬舞”一詞提供無數表情包，“尬”的新用法被游戲愛好者認同和接納，同時也得到了漫畫愛好者的傳播。“尬X”受眾群體逐漸在擴大。

記憶：模因必須在記憶中停留，否則它們就不能稱為模因。模因在宿主的大腦里停留的時間越長，傳播和影響其他宿主的可能性就越大。從“尬X”系列詞語在網絡語體中的分布情況看“尬舞”的高頻使用，可以間接得出：以眾多游戲愛好者以及較為繁盛的動漫文化作基礎支撐的“尬舞”，能長期停留在宿主大腦當中，從而為“尬X”系列詞語的產生創造了條件。

表達：為了能廣泛傳播，模因必須由記憶模式轉化為宿主能感知的有形體，如話語、文本、圖片和行為等，而話語是最顯著的表達手段。“尬X”的語義概念已經在宿主意識中停留并有所影響，這一意識自然會在宿主有語言需求的時候，通過文本或話語的方式呈現。首先是游戲愛好者用其來形容“一言不合就斗x”；其次是動漫愛好者利用隱含義來制作“尬笑”“尬聊”以及“尬舞”的搞笑漫畫。“尬X”的這種用法得到形式上的實現。后期圍繞“尬舞”衍生的“尬聊”“尬歌”“尬煮”等“尬”系列詞組證明了“尬X”表達的靈活性。

傳輸：模因表達需要可靠和穩定的有形載體或媒體。隨著“尬舞”“尬聊”“尬歌”在微博和各大媒體網站的使用、國內首檔明星劇組尬聊脫口秀節目《大家起來嗨》的開播以及“尬舞”系列游戲的開發，使得“尬X”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同化、記憶、表達及傳輸者四個階段并非獨立運作，而是彼此聯動、協同進行。流行語“尬舞”的使用者從游戲愛好者、漫畫愛好者到大眾群體，“尬聊”從網友用于互相調侃到“尬聊”脫口秀節目的產生，其復制和傳播過程說明“尬x”是個成功地強勢語言模因。

（三）大眾傳媒

娛樂綜藝節目當中，明星對“尬聊”“尬舞”“尬點”“尬笑”等詞的高頻使用，直接有效地增加了大眾認識和使用“尬X”的概率。

2017年8月23日，《優酷<大片起來嗨>》以明星雙方的“尬聊”為主題，吸引了大量粉絲圈粉該節目。央視網發布的《優酷<大片起來嗨>郭富城東北港普“尬聊”全場》提到：

截止到2017年8月17日搜索的網絡綜藝播放量榜前三位分別是播放量為1780.4萬的《小手牽小狗》、播放量為1571.5萬的《演說家》、播放量為1437.8萬的《大片起來嗨·第一季》。

由此可見，綜藝節目是“尬X”系列詞語在網絡上迅速傳播的另一個原因。

新詞語的產生，既有經濟發展、社會進步、文化繁榮帶來的新事物、新觀念的社會背景，也源于網民們追求標新立異，以及網絡交流所需要的迅速、簡單等特征。漢語的發展迎合了人們的表達需求。在現代社會特別是網絡社會，語言使用者有創新求異和趨同的心理。“尬舞”和“尬聊”這兩個詞的流行，在某種程度上充分說明社會的活力和民眾很強的創新意識，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人們正在試圖用這種更為簡短的語言表述自己豐富的內心世界。

語言是社會的，社會性是其本質屬性。流行語的本質是特定人群的價值觀念、文化心態和一定社會現象的反映。綜上所述，“尬X”作為新詞從網絡擴展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在某種程度上說明社會的活力和民眾很強的創新意識，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人們正在試圖用一種更為簡短的語言表述自己豐富的內心世界，有利于增強社會活力，有利于漢語詞匯的多樣化發展。流行語是一種語言現象，也是一種社會現象。

五、結語

探討“尬X”系列流行語的分布和語義、語法功能、詞群成因、語用者的心理因素等，這是從語言學層面研究的結果。探討其產生和流行的社會文化的因素，這是對流行語社會性研究的結果。實際上，這兩者是互動的關系，外在的現實通過人的認知能力反映在語言上，因此，我們通過流行語不僅可以了解社會文化以及一個時代最顯著的特點，也可以了解到人的認知操作及心理加工，從而對構建現代漢語動態詞匯系統、發揮流行語的社會文化價值有所幫助。

“尬X”以其組合形式上的新穎獨特及新的語義，被人們所關注，也由于以上因素決定了它的廣泛使用和流傳。但是也要看到其不足之處，如語義上的依賴性和受眾群體的局限性。“尬x”是否能夠更廣泛和長時期運用，有待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