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 劉羽 王晨旭 莫娟嬋 劉俊岐 姜喆昊 李慧生 賈緒計



摘要 基于積極心理學的視角,以自殺的認知模型為依據(jù)考察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的關系,并在此基礎上建立一個有調(diào)節(jié)的中介模型,探討絕望的中介作用以及感恩的調(diào)節(jié)作用。采取問卷法對1191名大學生進行調(diào)查,結果表明:(1)反芻思維對自殺意念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2)絕望在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之間具有中介作用;(3)感恩對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的中介過程存在調(diào)節(jié)作用,相對于感恩水平較高的大學生,中介效應僅在感恩水平低的大學生中顯著。
關鍵詞 反芻思維,自殺意念,絕望,感恩,大學生。
分類號 B849
1引言
自殺作為重大的公共衛(wèi)生和社會問題,近年來一直受到研究者的廣泛關注。全球每年有近80萬人自殺死亡,最新數(shù)據(jù)表明自殺已成為全球15~29歲年齡組的第二大死亡原因(WHO,2018)。據(jù)世界健康組織預測,到2020年,自殺造成的疾病負擔將上升到全世界疾病總負擔的2.4%(WHO,2010)。中國作為人口大國,自殺問題亦是不容忽視,有學者在2014年對中國自殺率進行了統(tǒng)計和分析,發(fā)現(xiàn)自殺率由23.0/10萬下降到10.0/10萬,但自殺仍是我國15-34歲人群的前三位死因之一(Wang,Chan,& Yip,2014;Zhang,Sun,Liu,& Zhang,2014)。大學生作為該風險群體中的一部分,有數(shù)據(jù)顯示自殺早已成為導致我國大學生死亡的第二位死因(張道祥,2002),其自殺率更是一般人群的2~4倍(劉艷,張瑩,史新竹,王爽,梁多宏,2014)。
自殺主要包括自殺意念、自殺企圖以及實際自殺行為(杜睿,江光榮,2015)。其中自殺意念是實際自殺的重要危險因素(Groleger,Tornori,& Kocmur,2003),并且其發(fā)生率遠遠高于自殺死亡(Nook et al.,2008)。自殺意念(suicidal ideation)指喪失活下去的意愿,但未導致實際身體受傷或者死亡的一種自殺的愿望或計劃(Beck et al.,1972)。研究表明自殺意念的嚴重程度是評估自殺危險性的重要指標(Liu,Tein,Zhao,& Sandler,2005;Palmer,2004)。國內(nèi)也有學者發(fā)現(xiàn)自殺意念作為自殺者早期的心理活動,是自殺行為發(fā)生前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吳才智,陳真珍,于麗霞,段文婷,江光榮,2015)。所以為了提高檢測和預防自殺的效果,近年來國內(nèi)外眾多關于自殺的研究均是以自殺意念展開的(游雅媛等,2017;Turecki & Brent,2016;Vancampfort et al.,2018)。因此,深入研究大學生自殺意念的危險以及保護因素,對于降低和預防自殺行為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提升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有重要意義。
在影響自殺意念的諸多因素中,反芻思維作為自殺意念的重要危險因素,得到國內(nèi)外大量研究的證實(劉旺,田麗麗,2013;Kleiman,Adams,Kashdan,& Riskind,2013;Krajniak,Miranda,& Wheeler,2013;Rogers & Joiner,2017)。反芻思維(rumination),作為一種消極的認知方式,是與消極情緒相聯(lián)系的一種不良思維反應風格,具體表現(xiàn)為遇到痛苦情緒時反復考慮情緒本身及其產(chǎn)生的原因和各種可能的糟糕后果,卻不采取積極的方式解決問題(Nolen-Hoeksema,1991)。Ahrens和Linden(1996)最早發(fā)現(xiàn)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顯著相關;Joiner(2005)的研究認為反復思考有關自殺的問題會降低自殺意念產(chǎn)生的閾限,增加自殺意念的易感性。Surrence等人(Surrence,Miranda,Marroquin,& Chan,2009)的研究也表明,反芻思維與自殺企圖的交互項能夠顯著預測自殺意念。此外有縱向研究結果顯示反芻思維中的強迫思考維度可以顯著預測8周以后的自殺意念(OConnor,OConnor,& Marshall,2007)。總之,反芻思維的個體,遇到問題時不能積極尋求問題的解決,反復思考引起痛苦的情緒本身,產(chǎn)生大量的消極情緒,在這種情況下容易產(chǎn)生自殺意念。
那么反芻思維究竟是如何影響自殺意念的呢?根據(jù)自殺的認知模型的觀點(Wenzel & Beck,2008),個體不良的認知過程和內(nèi)容會激活自殺圖式,而自殺圖式的激活可以觸發(fā)個體體驗到的絕望感變得更多,繼而產(chǎn)生自殺意念。反芻思維會夸大消極信息對認知的影響,從而擴大消極信息的作用,使個體難以從消極信息中脫離出來(Lyubomirsky & Nolen-Hoeksema,1 995)。Lavender和Watkins(2004)的研究發(fā)現(xiàn)反芻思維這種不良的認知過程恰好會導致個體對未來的消極期望增加,即反芻思維會提高個體的絕望水平。絕望(hopelessness)是指個體對未來的消極觀念、期待或是悲觀,具體來說是一種對未來存在消極期待的認知圖式(Beck,Weissman,Lester,& Trexler,1975)??傊?,在遇到負性生活事件后,若個體不斷反復地思考產(chǎn)生消極情緒的原因與結果,消極圖式會被激活,個體內(nèi)心便會產(chǎn)生強烈的無助感(馬國秀,2016),繼而增加個體絕望感,而絕望又是產(chǎn)生自殺意念的重要危險因素。
當自殺個體處于絕望狀態(tài)時,個體思考問題通常是片面和消極的,其解決問題能力也會隨之降低(郭素然,伍新春,2011)。因此,個體極有可能將自殺作為解決問題的唯一策略,而不是全面的考慮其他的策略;個體越固著自殺是唯一的解決策略,越感到絕望,就越容易產(chǎn)生自殺意念(杜睿,江光榮,2015)。Smith等人(Smith,Alloy,& Abramson,2006)的一項關于127名存在認知風險的大學生的縱向研究發(fā)現(xiàn),絕望在反芻思維和自殺意念的關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故本研究假設,絕望在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之間起中介作用。
此外,自殺的緩沖假設(Johnson,Wood,Gooding,Taylor,& Tarrier,2011)認為自殺中除了危險因素之外,還有各種心理保護因素能夠產(chǎn)生積極作用,能夠調(diào)節(jié)危險因素對于自殺的影響。因此,研究不僅要關注自殺意念產(chǎn)生的危險因素,更應該關注那些防止自殺意念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心理保護因素。這也符合積極心理學追求的均衡的、更全面的人類機能觀的理念,認為積極心理品質(zhì)對威脅心理健康的危險因素起防御作用,所以積極心理品質(zhì)(如感恩、自控力、希望)無疑是自殺意念的重要心理保護因素。感恩(gratitude)作為積極的心理品質(zhì)一直被認為對個體的人際交往、社會適應、身心健康等都可以起積極作用(張萍,2012)。代維祝等人(代維祝,張衛(wèi),李董平,喻承甫,文超,2010)的研究也表明,感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問題行為,減少負性生活事件的消極影響,促進個體的心理積極發(fā)展。國外眾多研究均發(fā)現(xiàn)感恩可以緩解自殺意念的產(chǎn)生(Kleiman et al.,2013;Stockton,Tucker,Kleiman,& Wmgate,2016)。
根據(jù)感恩的積極拓展建構理論(Fredrickson,2012),感恩作為積極心理品質(zhì)可以拓展個體思維的廣度,防止負面情緒帶來的不利影響,并建構個體終生受用的資源。因此,當絕望的影響作為中介變量在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之間發(fā)揮作用時,很有可能被感恩所緩解。首先,感恩的拓展功能使其作為負面情緒的“解毒劑”,可以消除負面情緒的不利影響(Fredrickson,Mancuso,Branigan,& Tugade,2000;Tugade & Fredrickson,2004)。Laird等人(Laird,Snyder,Rapoff & Green,2004)研究發(fā)現(xiàn),高感恩的個體對疾病的康復抱有更大的希望,因此與感恩水平高的個體相比,低感恩水平的個體更容易受到絕望等負性情緒的影響,更易產(chǎn)生自殺意念。其次,高水平感恩有利于建構一系列的個體資源,包括社會支持與解決問題的能力(Fredrickson,Tugade,Waugh,& Larkin,2003)。由于知覺到的社會支持更多,高感恩個體總是以積極的眼光來看待事物,對未來抱有積極的期望,所以其處理問題的方式是面對問題;相反,低感恩個體更易以消極的方式逃避問題(Wood,Joseph,& Linley,2007),所以低感恩個體更容易陷入絕望并堅信自殺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加劇自殺意念的產(chǎn)生。故本研究推測,感恩對絕望在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的中介作用有調(diào)節(jié)作用。
綜上,本研究從積極心理學的視角出發(fā),以自殺的認知模型為基礎,依據(jù)感恩的積極拓展建構理論,構建了一個有調(diào)節(jié)的中介模型(如圖1),考察反芻思維、絕望以及感恩對大學生自殺意念的綜合影響,以揭示反芻思維對大學生自殺意念的作用機制。
2研究方法
2.1被試
采取整群抽樣法抽取天津師范大學參加校公共選修課的大一新生進行問卷調(diào)查,共回收問卷1191份,剔除無效問卷20份,剩余有效問卷1171份,有效率為98.32%。其中男生130人,占11.10%,女生658人,占56.19%,有383名被試未填寫性別信息;年齡為16~23歲(19.10±0.78),有387名被試未填寫年齡信息。
2.2研究工具
2.2.1反芻思維反應量表
采用韓秀和楊宏飛(2009)修訂的Nolen-Hoeksema(1991)的反芻思維反應量表(Rumination Response Scale-Chinese Version,RRS-CV)。該量表共22個題目,包含強迫思考、反省深思和癥狀反芻三個因子。采用4級評分,1為“從不”,2為“有時”,3為“經(jīng)?!?,4為“總是”??偡衷礁弑砻鱾€體反芻思維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91。
2.2.2感恩問卷
采用McCullough等人(McCullough,Emmons,& Tsang,2002)編制的感恩問卷(Gratitude Question-naire-6,GQ-6)。共6個項目,項目3和6為反向計分題,采用5級評分,1表示“完全不同意”,5表示“完全同意”;對反向計分項目反轉(zhuǎn)處理后,計算所有項目的均分,分數(shù)越高表示感恩傾向越強。本研究中該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77。
2.2.3貝克絕望量表
采用Beck等人(1975)編制的貝克絕望量表(Beck Hopelessness Scale,BHS)測量個體的絕望水平。該量表由20個項目組成。采用0,1計分,總分范圍0~20分,總分越高表明絕望程度越高。認知理論研究中心建議該量表分值的解釋標準:0~3分正常,4~8分輕度絕望,9~14分中度絕望,大于14分重度絕望。本研究中該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75。
2.2.4貝克自殺意念量表
采用由李獻云等人(2011)修訂的貝克自殺意念自評量表中文版(Beck Scale for Suicide Ideation-Chinese Version,BSI-CV)評估被試自殺意念的強度和自殺危險的程度。該量表包含19個項目,采用三點計分(0~2分)方式。本研究自殺意念的強度是根據(jù)量表1~5項的總分所得,總分越高,自殺意念越強烈。本研究中該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75。
2.3程序與數(shù)據(jù)處理
使用統(tǒng)一問卷進行施測,問卷中使用統(tǒng)一的指導語,且強調(diào)個人信息的保密性和作答的真實性。使用SPSS24.0軟件以及Hayes(2013)的PROCESS宏程序進行數(shù)據(jù)處理與分析。鑒于Bootstrap法的各種優(yōu)勢(方杰,張敏強,邱皓政,2012),本研究回歸系數(shù)的顯著性檢驗采用Bootstrap法,在無需假設樣本服從正態(tài)分布下,通過對原樣本有放回的隨機抽樣來獲得新構造的樣本分布(本研究共構造1000個樣本,每個樣本容量均為788),獲得參數(shù)估計的標準誤及置信區(qū)間,若置信區(qū)間不含零則表示統(tǒng)計有顯著性。
3結果與分析
3.1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為了減少自陳問卷法帶來的共同方法偏差,本研究在數(shù)據(jù)收集過程中通過匿名、保密等進行程序控制。使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檢驗程序控制的效果(Podsakoff,Mackenzie,Lee,& Podsakoff,2003),將四個變量放在一起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有10個,且第一個因子的方差變異解釋率為19.07%,小于40%,說明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3.2描述統(tǒng)計和相關分析
對反芻思維、絕望、感恩以及自殺意念進行相關分析,結果顯示主要變量間均呈顯著相關(見表1),其中自殺意念與反芻思維(r=0.28,p<0.001)、絕望(r=0.36,p<0.001)呈顯著正相關,與感恩(r=-0.18,p<0.001)顯著負相關;反芻思維與絕望(r=0.45,p<0.001)呈顯著正相關。此外,性別、年齡與主要研究變量的相關顯示,性別與反芻思維(r=-0.13,p<0.001)、絕望(r=-0.08,p<0.05)和感恩(r=0.20,p<0.001)顯著相關,但與自殺意念相關不顯著,年齡與各變量相關也不顯著。因此在之后的有調(diào)節(jié)的中介效應檢驗中,本研究主要控制性別變量。
3.3絕望在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關系的中介效應分析
在控制了人口學變量后,反芻思維對自殺意念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28,p<0.001)。本研究采用Hayes(2013)開發(fā)的PROCESS程序中的模型4檢驗絕望在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關系中的中介效應。檢驗中使用了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來確定中介效應的顯著性。結果顯示,中介效應的值為0.20,95%的置信區(qū)間為[0.14,0.27],不包含0,說明絕望的中介效應顯著,占總效應的46.51%。
3.4感恩對絕望中介效應的調(diào)節(jié)效應分析
采用Hayes(2013)開發(fā)的PROCESS程序中的模型14檢驗調(diào)節(jié)過程模型,檢驗中使用了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來確定調(diào)節(jié)效應的顯著性,該檢驗需要對三個回歸方程的參數(shù)進行估計。方程1估計自變量(反芻思維)對因變量(自殺意念)的總體效應;方程2估計自變量(反芻思維)對中介變量(絕望)的預測效應;方程3估計調(diào)節(jié)變量(感恩)對中介變量(絕望)與因變量(自殺意念)之間關系的調(diào)節(jié)效應。如果模型估計滿足以下條件,則說明調(diào)節(jié)過程模型成立:(a)方程1中反芻思維對自殺意念總效應顯著;(b)方程2中反芻思維對絕望的主效應顯著;(c)方程3中絕望對自殺意念的主效應顯著且絕望對自殺意念的效應受到感恩的調(diào)節(jié)。
結果如表3所示:方程1中反芻思維能顯著正向預測自殺意念(B=0.41,95%CI=0.30~0.56);方程2中,反芻思維對絕望的正向預測作用顯著(B=0.41,95%CI=0.35~0.48);方程3中,絕望顯著正向預測自殺意念,且絕望與感恩交互項顯著負向預測自殺意念(B=-0.18,95%CI=-0.35~-0.01)。
為了更清楚的了解感恩對絕望中介效應的具體調(diào)節(jié)情況,本研究根據(jù)感恩水平的標準分數(shù)將被試分成低分組(Z≤-1SD)和高分組(Z≥1SD),考察在不同感恩水平上絕望對自殺意念的影響(即簡單斜率檢驗),并繪制簡單效應分析圖(圖2)。結果表明,當感恩水平較低時,絕望對自殺意念的預測作用顯著,Bsimple=0.54,t=7.64,p<0.001;當感恩水平較高時,絕望對自殺意念預測作用不顯著,Bsimple=0.18,t=1.90,p>0.05。通過分析兩組被試絕望在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關系間的中介效應發(fā)現(xiàn),在低感恩的水平上,絕望的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46.81%,且95%置信區(qū)間為[0.20,0.25],不包含0,而在高感恩水平上,絕望的中介效應不顯著。由此可知,只有當感恩水平較低時,反芻思維才能通過絕望影響自殺意念。
4討論
4.1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的關系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顯著正相關,且在控制了性別后,反芻思維仍能顯著正向預測自殺意念,這與以往研究基本一致(Ahrens & Linden,1996;Chan,Mkanda,& Surrence,2009;Rogers & Joiner,2017)。這一結果也再次驗證,反芻思維是影響自殺意念的重要認知風險因素之一(Miranda & Nolen-Hoeksema,2007;Smith et al.,2006)。反芻思維首先會加重消極信息對大學生認知方式的不良影響,導致思維狹窄,從而使注意力難以從負性事件中脫離(Lyubomirsky & Nolen-Hoeksema,1995);其次反芻思維會影響大學生的情緒調(diào)節(jié)能力,容易使其消極的情緒狀態(tài)持續(xù)時間變長(Joormann,Dkane,& Gotlib,2006),長此以往的惡性循環(huán)并最終導致自殺意念的產(chǎn)生。在此基礎上,本研究重點考察了絕望在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關系間的中介和感恩的調(diào)節(jié)作用。
4.2絕望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在證實了反芻思維可以顯著正向預測大學生自殺意念后,進一步對絕望在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關系中的中介作用進行了探討。結果發(fā)現(xiàn),絕望中介了反芻思維對大學生自殺意念的正向預測效應,這與Smith等人(2006)的研究基本一致。具體而言,反芻思維水平越高,大學生感知的絕望越多,進而促使其產(chǎn)生自殺意念的幾率增加,這也符合自殺的認知模型。反芻思維意味著個體在遇到負性生活事件時,會采取反復思考負性事件以及不良情緒緣由的消極思維方式。與低反芻思維的大學生相比,高反芻思維的大學生往往抑制了解決問題的動機,容易將自己與外界隔離,從而獨自陷入悲傷的情境中無法抽離(Conway,Csank,Holm,& Blake,2000)。此時由于大學生注意固著于問題無法解決,以及無法脫離的消極情緒,因而更可能知覺和體驗絕望。大學生處于絕望狀態(tài)時,普遍對未來持有消極期待,堅信自殺是唯一擺脫痛苦、解決問題的方式。實際上,人們大多會有關于未來的悲觀預期,只是這種絕望感的程度有較大差別,通常來說,大學生的絕望感可能會較高,因為大學生心理的不穩(wěn)定性可能會加劇其絕望感的不良影響,所以尤其值得關注(辛自強,馬君雪,耿柳娜,2006)。這提示未來的研究中,可以考慮通過降低大學生絕望水平來減少反芻思維水平高的大學生的自殺意念。
4.3感恩的調(diào)節(jié)作用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大學生感恩對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的中介過程存在調(diào)節(jié)作用,相對于感恩水平較高的大學生,中介效應僅在感恩水平較低的大學生中顯著。該調(diào)節(jié)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中介效應的后半段,即絕望與自殺意念的關系取決于大學生的感恩水平,這驗證了原假設。感恩是大學生應對絕望、降低自殺意念水平的重要心理資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絕望帶來的不良后果。首先,高感恩的個體可以很好的利用這一積極的心理品質(zhì)來應對絕望帶來的消極影響,但低感恩的大學生應對絕望這一負性情緒的能力較差,比較容易受絕望的影響,進而產(chǎn)生自殺意念。其次,感恩對個體認知的建構功能,讓大學生更易感受到他人的支持,從而提高了社會支持水平以及問題解決能力(李艷春,2011;Wood,Maltby,Stewart,& Joseph,2008)。作為低感恩的大學生,其知覺到的社會支持十分有限,所以很容易過分封閉自我,少與外界溝通,經(jīng)常固著于“自殺是唯一解決問題的途徑”的想法。相反地,當高水平的感恩大學生由于反芻思維而引起絕望時,他們會綜合運用自己擁有的一切資源去應對這一消極情緒,感恩作為一種有效的積極心理資源,可以有效提高大學生應對絕望的能力。本研究結果提示,反芻思維會使大學生感知更多的絕望,但良好的感恩水平能大大地減少絕望對大學生自殺意念的不利影響。
4.4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考察了絕望在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之間的中介作用,對于系統(tǒng)了解反芻思維與大學生自殺意念關系的具體作用機制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次,本研究從積極心理學的視角出發(fā),依據(jù)感恩的積極拓展建構理論,結果發(fā)現(xiàn)感恩對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的中介過程有調(diào)節(jié)作用,對積極心理學(特別是感恩)在預防和干預大學生自殺意念的本土化研究有良好的補充作用。盡管如此,本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之處。首先,本研究采取的是橫斷面研究,無法直接做出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的因果關系。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采取縱向研究,以驗證本研究結果。其次本研究采用問卷法收集數(shù)據(jù),今后研究中可以選用多種方式收集數(shù)據(jù),尤其是對反芻思維的測量可以通過實驗法或者半結構化訪談法,這樣有利于保證數(shù)據(jù)的準確性和客觀性。最后,在未來的研究中,研究者可以通過干預訓練提高個體的感恩能力以減輕絕望等危險因素對自殺意念產(chǎn)生的影響。
5結論
(1)反芻思維對自殺意念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2)絕望在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之間具有中介作用;(3)感恩對反芻思維與自殺意念的中介過程存在調(diào)節(jié)作用,相對于感恩水平較高的大學生,中介效應僅在感恩水平低的大學生中顯著。